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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游戏——斗鹌鹑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宋传恩

有些事物,作为局外人,不沉浸其中,根本无法理解当事人那疯狂的状态,更无法领略他们手舞足蹈的乐趣。有一段时间我对朋友痴迷鹌鹑的争斗大惑不解,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至今仍不愿参合其中。

但是,环肥燕瘦,各有所爱,何况爱好此事的大有人在,而且是祖传。从唐宋以来,鹌鹑争斗之声不绝以耳。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皇上能玩,老百姓又有何不可,玩吧!上下都玩,这么一玩,一千多年就玩过来了。任何事物一沾上历史两字,人的心态就会大变,“斗鹌鹑”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亦非怪事。

鹌鹑虽小,活动区域很广,它繁殖于我国东北地区 ,迁徙及越冬时 ,会遍布我国东南部。在古代,鹌鹑只是餐中美食,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鹑兮!”诗经中的诗句可以为证,战国时代,“鹌鹑”被列为六禽之一。只是到了唐、宋,人们对它既吃又玩,使斗鹌鹑之风漫延至今。


   斗鹌鹑,我认为称“咬鹌鹑”更为准确。玩鹌鹑的人故作高深,则把斗鹌鹑说成“冬兴”、“鹌鹑圈”。究其原因,过去“膏粱子弟好斗鹌鹑,千金角胜”,多在秋末冬初,亦成“冬兴”。鹌鹑咬斗,每斗一次称一圈,“鹌鹑圈”由此而来。令人不解的是,我所认识玩鹌鹑的人,常不分春夏秋冬,心血来潮,几个人一吆喝,即刻斗起来。

斗鹌鹑都是在早上,早上鹌鹑肚子饿,“鸟为食亡”,鹌鹑一饿斗性就起来了。我问朋友,我知道他们下午也常常斗鹌鹑,朋友讲,那是事先约好的,早上少喂,中午不喂,为的是下午咬鹌鹑。凡是会斗的鹌鹑都在盛年期,称之为“白堂”。鹌鹑的年龄段表现在羽毛上,分为处子、早秋、探花、白堂四种,参加比赛的只只鹌鹑都是白堂。

家养的鹌鹑不会斗,会斗的都是野鹌鹑,捕鹌鹑既辛苦又有趣。秋天,人们把网支在棉花地或豆地里,趴在地里,不时吹着鹌鹑哨,那哨音极像母鹌鹑的叫声,用美人计来引诱公鹌鹑上钩。自投罗网的都是些经不起诱惑的好色者,也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之流,那就苦了捕鹌鹑的人,趴在地里,虫叮蚊咬,又不敢乱动,一夜夜不知疲倦地守候在那里,直达到目的为止。

当然,入网的鹌鹑也分三六九等,正如人,勇斗善战者、胆小怯阵者、游手好闲者……最好斗的是黑嘴白胡须的那种,有“牛不换”之称。其次,是黑嘴红胡须的,特别是那些杂毛横生的,不要对它们有所期待。


并不是捕来的鹌鹑会立即投入战斗,如果那样,它定然会一飞冲天,逃之夭夭。为了约束它善飞的习性,捕获后,把它放在笼中,鹌鹑的笼子很别致,有的是用细藤条编织,有的用圆木掏洞挖空而成。笼子没有上盖,里面衬以柔软的布料,上盖部位接一段深色的布桶,长约半尺,鹌鹑刚被捕到,野性未泯,避免鹌鹑性躁撞破头,玩鹌鹑的从不把笼子挂在墙边树上,而是挂在腰间,人们又称鹌鹑口袋。

接下来是对鹌鹑耐心调理,这个过程玩鹌鹑的人叫“把”。玩鹌鹑的人把鹌鹑握在手中,将其两腿夹在小指和无名指之间,使其两爪悬空,拇指和食指夹住颈部,这样鹌鹑既舒服又不至于跑掉,将它带到人群中闲逛,使其适应各种场面和环境,改变怕人的习性,为以后参战打好基础。如此天天把,鹌鹑饿了,将小米置于掌心,任其啄食。鹌鹑口渴时,用主人的唾液作为鹌鹑的饮料。如果鹌鹑太肥,主人会用茶水洗涤它的羽毛,然后用布包起来,慢慢暖干,一般洗上两三次,鹌鹑的膘就会掉下来。

有玩鹌鹑的行家,为了培养鹌鹑的暴躁性格,会采取多种手段。在夜晚入睡时,把鹌鹑装在臭袜筒里,鹌鹑在里面又臭又闷,火气上升,性格逐渐变得暴烈。也有人把鹌鹑轻轻夹在臭胳肢窝里,叫鹌鹑憋气,意在培育鹌鹑的暴躁脾气。等到鹌鹑完全听从主人的控制,他就考虑何时叫鹌鹑参战了。


斗鹌鹑的地点选在室内,地上放一个大的圆簸篮,双方主人各丢下几粒米,把鹌鹑掏出来,同时用手掌遮住,不让对方看到,鹌鹑饿了一夜,寻米充饥,几粒米如何能饱,寻食时,为了争食,一言不发,各自亮翅,就打了起来。两只鹌鹑你扑我,我扑你,你啄我一口,我啄你一口。有脾气暴烈凶猛的鹌鹑在咬住对方时会跃起身子,用双爪猛蹬对方,咬下对方一撮羽毛。鹌鹑交战时,围观者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一旦有一方落败,失败的主人满脸失望,有时由于激动无法控制情绪,竟把鹌鹑一下摔死在地上。

玩鹌鹑的人告诉我,咬败的鹌鹑斗败的鸡,鹌鹑只要败下来,就成了废物,不敢再战,只能装入笼子,挂在房檐下,听其鸣叫,人称“叫叉”。

我实在无法理解,玩鹌鹑的人费了那么多心血,成败只是瞬间,这短暂的时间如何估量玩家的得失,他们痴迷的精神依托又是什么?难道只是在寻找瞬间胜利的欢乐,还是在追求高额的回报?


我知道,一只好的鹌鹑能卖到十万之巨,这是否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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