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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 村 版 画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张裕亮

假如在这世界上有唯一一座恒久的童话城堡或精神圣殿,那肯定是生于斯、长于斯,我一生走不开、也抹不掉、血脉贯通的乡村。

它不只存在于浅表,像是一本书的多彩扉页,更以其厚慈之爱的深邃内涵,根植于我的内心,支撑起我日常的行思与灵魂。


我的乡村,是那样的叫人魂牵梦绕,匝匝有神。它是一幅世间最美的版画。它的风骨,是那样唯美,一以俱之地与温暖相伴,和素美为邻,俯仰呼吸之间,辽阔无边,而又芬芳无垠。

醉了。直接歪倒在那异彩纷呈的章节里吧。本就是其中走失的一个字符或标点,回归到应有的段落——匍匐于河滩的青草地,是我的锦缎绒毯;各式庄稼,为血肉;各种杂树,为骨骼;蒲草芦苇为另一种质地的筋脉,与我的诗和远方生死依存......就这样子地,半醉半醒吧。我的醉醒,是星星的灭明,衍生着我的梦想,与小村的天空永葆同一质地的湛蓝。

星星海。我这样轻轻呼唤着村庄的名字。在春夏秋,这个名字,只属于童话和夜晚。它还有另一个白昼的名字,叫张大宅子村。很石头,很男人。棱角分明,伟岸雄壮而又大气纷纷。仿佛与生俱来就有着阳光的锐利和冰河的坚韧。栖身于魏庙这块土地这么久了,却不像庄稼汉,倒更像微山湖的一位地地道道的铁塔湖民,有着粗犷的棱角和本真。

这就是我的乡村了。一部时光巨著里,不朽的鲜活诗篇。

它的鲜活和诗情,有一半在夜晚,是我乡村版画美丽的开篇。


星星们是学着李清照的样子,喝了一点小酒,才东倒西歪,爬上乡村天空的。“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喝了酒的星星,都是花一样的仙子、风一样的女神,忽闪的眼睛,都是蓝宝石,映照我们不曾荒芜的内心。一万条小河,在清澈里奔跑。其声泠泠,如我们多年前田野上的童音。

水晶一样透明的天空,一个巨大的时空舞台,星星们多乖啊,全都变成了传说中的萤火虫。有两只飞向我,入我瞳孔,借由我的眸子闪烁不停。

苍茫大地上那一座座灯火阑珊处的村子,是一粒粒大地上的星星。而我更愿把一盏盏灯具当成婚姻的纽扣,笑看一户户朴实、善良的村民把偶尔的波峰浪谷、风声雷声抚平,于平安富足中安享一生。


等你很久,如一滴露珠,凝聚在苏北的叶梢上——我用“期许” 这个词,守护你归程。

天上的星,天上睡着;河里的星,河里躺着;调皮一些的,就蹦到院中的锅碗瓢盆里住着。实在挤不下的,就心甘情愿躲到露珠里蜷上一夜。

怪不得它们,谁叫乡村的夜不是夜,更像一首诗,一首无声的歌,那样万籁俱寂地安谧着!所有的浮尘,也都一粒粒耐着性子入了眠,灵魂融进大地;听吧,听吧,轻柔的风,小声哼着熏醉万物的摇篮曲。我们就做这曲子里细小的波纹吧,在乡村的轻柔里,一圈圈晕开而去。

等你在这里:舒缓的韵味儿,平滑地氤氲;朴素的日子,诗情画意。

几颗跑散群的星星,被乡下孩子捉住,饲养在缸盆里。而我曾经也是其一。我总想着,把那些诱人的钻石从幽深里打捞起,却一次次失败。贫穷的孩子呀,把沙缸的缸沿,磨得秃了再秃,却乐此不疲。快乐的孩童,银亮亮的星星鱼!


乡村的安宁,带着一种旷世的美。更静的静,全被露水打湿。此刻,仿佛多说任何一个字,都是一种喧嚣或背叛,且永远无法救赎。所以我选择缄默,如一滴水渗进泥土,而不是为尘世的众多谎言,再塞上一粒石子。就这样浸入其中吧。

生灵们的鼾声,浸润着草木清香;夜深沉处,河流里的月光,附和着梨花的白。

亲亲我们的村子吧,虽然它们远没有微山湖那样古老。亲亲沛县方言这粗犷大风歌的味道。亲亲天之蓝、水之清、田野之柔媚!亲亲这一方干干净净的新鲜空气!

亲亲苦瓜秧、南瓜花、鸟鸣蝶飞、更多的生长,以及光鲜背后的衰老面孔和浊泪。


时间的砧板上,衰老是一头犟驴。它无情地抽取着我们——血肉,骨架,信仰和力气。让我用星星一样的嘴唇,去亲吻你吧,这故乡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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