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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韩正伟 过了新年，儿子已经九岁了。他最近迷上了“全民K歌”。他时不时伺机摸走我的手机，大叫着“我去K一下”钻进他的房间里去了，开始扯着那五音不全的嗓子吼起来。翻来覆去他就会那一两首，却乐此不倦地反复唱，还不时被自己逗的哈哈大笑。他姐姐气得关上门，钻进被窝蒙上头。 我哭笑不得地摇着头，不知不觉儿子长大了，却很少写下关于他的文字。我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忧伤，就像从来没有参与过他的成长。我开始拼命追忆有关他的点点滴滴，即使能记载下一些只言片语，也不枉他叫我一声爸爸。 妻子怀上他的时候，正值“计划生育”严打时。想想那时“凶神恶煞”般的计生干部，现在小心脏都颤抖不停。如今某些横行霸道的城管跟他们比算个屁，城管就会拉、抢、砸东西。而计生干部们可狠，他们手握一个个小生命的生死大权。 我和妻子认命也要把孩子生下来，给三岁的女儿一个伴。妻子曾被计生办的人扣留过，也曾连夜跑到亲戚家躲藏过，那时看到计生人员，额的妈妈，腿都发软。近三百个心惊肉跳的日子终于熬到了头，妻子“穿越火线”到了医院。当产房的医生庄严宣告：“这是个带把滴，母子平安喽！”我幸福地瘫倒在地。儿子虽然有些瘦小，我相信有小不愁大，一颗种子照样长成参天大树！ 回到家，我抱着儿子左看右看，亲个不停，冥思苦想给他起个好名字。我担心他长大了万一成了国家领导人或明星，名字不好影响前程。那是二零零八年春天，“飞人”刘翔正牛，他的百米跨栏天下无敌，起个跨栏中不？妻子气得指着我的鼻子笑骂神经病。我一根筋想起个和跨栏有关的，小名就叫腾跃吧，比腾云驾雾好听吧！ 我这人懒散，做什么没有三分钟热度，可能当爹也是如此。没多久我就讨厌这个爱“嗷嗷”叫的小子了。他乱屙乱尿，我真想揍他。没想到伺候这小子比应付计生干部还难，我开始后悔当初的冲动。妻子扭着我的耳朵，“看你烧的不轻，有儿有女还净熊事，看我不休了你。”我这个人好脾气，从来不跟老婆计较，该干嘛干嘛去，不就是照顾个孩子吗？不是吹，除了不会生，咱啥功能都有！ 当儿子不到一岁的时候，我买了电脑，美名其曰记载下儿子的成长，其实就是买给自己上网聊天打游戏。不太会跑的儿子常常被我扔到一边自己玩耍，我抱着电脑乐不思蜀。一次我正在打游戏，妻子如风一样冲进来，歇斯底里叫嚷着：“你还有人味不？腾跃现在发烧已经昏睡在垃圾旁，你还在打，我叫你打，我叫你打！”说着就把鼠标拔下来扔到门外。我慌不择路闯出去，儿子小脸通红滚烫，靠着垃圾堆睡着了，脸上还残留着几道泪痕。我紧紧抱起儿子飞奔医院，一路羞愧万分，我不配做父亲！还好，儿子的病很快康复了，他看到我仍然想让我抱，因为他小小的心灵根本不会记仇，而我却欠了他一次今生很难偿还的债。 儿子四岁时一个夏天，他突然对我嘟囔着腿疼，我粗枝大叶地瞅了瞅，两个小腿有几块青紫的地方。这一定是他调皮落下的！我勃然大怒：“臭小子，如果再不听话，我扒了你的皮！”把他赶到一边。不料事情越发严重，他走起路来宛如鸭子摇摇摆摆不敢迈步，我这才慌了手脚。到医院让医生检查后，他怒目斥责：“你怎么做父亲的，这是过敏性紫癜，发展特别快，弄不好会危及生命！”他说完“哼”了一声，那不屑的语气好像怀疑我这个父亲的真实性，我羞愧无语。唉，对孩子我常常犯下同样的错误！ 儿子住院了，需要抽血化验。他的小脸依偎在我怀中，不敢看那银光闪烁的针头。当针头刺进他娇嫩的皮肤，他“啊”的一声全身发抖，开始低声啜泣，犹如一只孤苦无依的小动物。我抚摸着儿子的背，“宝贝，不要怕，爸爸陪着你，做个男子汉。”可惜不能替他受苦！ 我陪他开始了住院的日子。他每天打很多瓶盐水，小手扎满了针眼。每次挂水时，他眉头紧锁，强忍泪水，谁知他小小的心灵承受了多少的委屈和痛苦呢？好久没有看到他天真浪漫的笑脸了，我不由得黯然神伤！我温柔地安慰他：“宝贝，你现在的血液里有毒，等把毒排完了，咱们就可以开心回家了。”他咬着嘴唇不住点头。我知道他喜欢吃小笼包，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回来。 他高兴地拿起一个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想了想又递到我嘴边，“爸爸，你吃!”我刚要咬，谁知他又缩了回去，“我有毒，你不能吃！”我瞬间泪水决堤，紧紧抱住他：“爸爸不怕毒，爸爸就喜欢和你一起吃。”那一刻，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换取他一世的平安康乐！ 就在2013年的一个暑假末尾，离我家很近的广场有舞校搞招生活动，锣鼓震天，鞭炮齐鸣。到了晚上，他们接着办了文艺汇演，我领着儿子，我爱人领着女儿分兵分两路去欣赏。为了让儿子看得清楚，我硬把他塞进靠舞台位置坐下，我在后面边看着他边欣赏歌舞。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再找他，不见了！我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挤进去询问，有人说跟一个老太太出去一会了。 我撞开人群，仿佛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找。昏暗的灯光，喧闹的人群，找一个小孩如同大海捞针。我手忙脚乱地给我爱人打电话，可惜那种场合她根本听不到。我的心犹如跌到了无底的深渊！最近我看了好多小孩丢失的案例，难道厄运要降临到我的头上？我开始发疯奔跑，希望上苍可怜，能让儿子一下出现在我面前。找了好久无果，我悲痛欲绝准备拨打“110”，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爸爸！”我猛然回头，儿子就在我身后，傻呵呵地看着我。 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我跪在地上一把搂住，再也不能分开。原来儿子自己跟着一个老太太出来，在外面等我很久了。我恨自己，为何常常经不起老天的考验？ 儿子上学脑筋不太灵光，特别是数学，经常考的一塌糊涂。我好了伤疤忘了痛，常对他拳打脚踢。一次他又考砸了，我一脚把他踢到角落里，目露凶光，好像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吓的全身发抖，“爸爸，我会好好学！”我爱人悠悠地说：“别逼孩子了，如果把他打憨了，你后悔来不及！”她的话如醍醐灌顶，一下阻止了我的疯狂。我的善良、宽容呢，我一次次发过的誓言呢？其实每个孩子都是一个天使，只是我们大人不知道珍惜！ 写到这里，我拉过儿子让他看看我曾经犯下的错。儿子看了好久，还问了我几个字的读音。看完后，他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悄声说：“爸爸，我爱你！”“那你想K歌不，拿手机随便K去。”“不要了爸爸，我陪你！”……我又能说什么呢？我们父子一场，有今生没来世。我再也不求他出类拔萃、大富大贵，只望他这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快快乐乐就足够！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儿子忠实的守护神，直到老去。而儿子啊，是我生命的延续，也是我另一个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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