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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奔跑的蜗牛 俗话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事后纵使你千般挽救，终究是覆水难收。一句伤人的话就像一把双刃尖刀，不但伤了别人，也会让自己背上沉重的十字架，不得解脱。即使时过境迁，别人不介意了，而自己回想起来，还是刺痛在心。 小时候家里穷，我们姐弟四个要吃饭上学，家里负担很重。爸爸是个非“正式工”的矿工，在镇上的煤矿下井挖煤，妈妈照顾我们闲空做点面食小生意。爸爸妈妈拼尽全力，生活却还是常常捉襟见肘、顾此失彼。 2000年，爸爸积劳成疾病倒了，近一年没有上班。当时我读高二，妹妹初中毕业面临升学。有天晚上妈妈流着泪和我们说起家里的经济情况，想劝妹妹别再往上读了，家里负担不起了。这时候，鬼使神差般的，我对妹妹说了一句，你学习不好别上了，上也是浪费钱！话音刚落，妹妹就愣住了。 父母何尝不知道读书的重要，父母何尝不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他们倾尽所有也只能做到这样。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15岁的妹妹内心经历了什么。然后妹妹很快就退学了。 退学后的妹妹先是学习了服装裁剪，后去外地打工，我则一路上到大学，直至有了体制内的工作。我们的人生轨迹从此完全不同。 妹妹是多么想上学啊。她的小姐妹中，比她学习好的、不好的，都读了高中，退学后她们都来过家里找她，她也多次到高中（就在我们镇上）学校找她们，每次都聊到难舍难分。她心里有着太多的遗憾。 我知道以妹妹的成绩读高中是没问题的，就是交钱多少的问题，何况她又那么用功。一般的家庭里，她这样85后的孩子基本都是有书可读的。 可不幸的是，妹妹她上边有个成绩更好、读书更刻苦的姐姐。在姐姐的光芒下，她立刻就失去了所有的闪光点。从小妹妹就穿姐姐穿过的衣服，用姐姐用过的东西，尽管姐姐的也是旧的，到她那里只能更旧。而我，承载父母最大的期待，占尽家里最多的资源。 本该所有孩子平等享有家庭的关爱，因为贫穷，却只能成全一个，委屈另一个。妹妹退学后，家里负担轻了一些，我也果然不负众望，考上了本科。在我们那个农村中学，这是文科班10个本科之一，在我家所在的村二组里，我是第一个本科大学生。 高中三年里，我没有睡过一个午觉，中午时间我要浇菜，要挑猪粪；我没有玩过一个周末，周末我要洗上两大盆全家人的衣服，我要推着一整三轮车麦子去面粉厂换面，我要去邻村拉上一车够全家用一星期的水。大学四年，我没有给家里要过生活费，我勤工俭学打扫厕所，我做家教披星戴月，我拿奖学金一次不落。 但在为了我牺牲继续求学机会的妹妹面前，我做这些算得了什么呢。面对光脚走在人生路上，没有知识技能傍身的妹妹，我有什么资格抱怨自己鞋子破旧、身上担子重呢。 多少次我想和妹妹深入地聊一聊，对当年自己的自私无情做一个忏悔，但始终没有说出口。时间把我们变成了客客气气的“亲戚”，对妹妹的亏欠只能放在心底。 岁月流转，往事如烟。如今我的外甥都10岁了。让我们倍感欣慰的是，小外甥天资聪颖、酷爱读书，小小年纪很有思想，只要好好培养，这个孩子会成为妹妹的希望！我想，我欠妹妹的，纵然这辈子都无法偿还，但能为这孩子的未来做一点助力，我心里的负罪感也会减轻很多。 《论语》中有一句话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意思是说，已经过去的再无法挽回，正在到来的还可以补救。这句话也正是我想说的：也许我能做的，还有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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