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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里,柿子黄熟时候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刘东华

图:红艳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这一带过去很少柿树,柿子成了当地非常稀有的水果。我第一次吃到柿子,已经上三年级了,但看上去黄澄澄诱人的柿子,感觉吃起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甜美。

那年秋天,我第一次出远门,一个人步行去县城,30里的路程,到县城的新华书店买一本字典,还记得当时《新华字典》的价格,厚厚的一本,只要9毛钱。背着书包,一个人沿着笔直的公路,一大早去,买了字典回来,日头已近中午了。

半道上,一个人又渴又累,大大的秋阳照着,人筋疲力尽。这时候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头,看到是我三叔,骑着自行车,他可能是去县城开会了,也是回返的路上。

那时候对三叔的印象是严肃。三叔当过兵,复员的时候才刚刚20出头,从那时候起,他就在村里当支部书记,一直当了40年。他在村支部书记职位上,经历了多次农村政策的变迁,落实,也练就了他做事果断、不徇私情的性格,包括对自己的家人、兄弟,更是不留情面,一度,大家对他颇有意见,我们这一群小辈人,平时见他多是畏惧,远远地看到就躲避着。

那天,三叔对我好像是少有的和气,让我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载着我回家。然后,他一边蹬车,一边从挂在车把上的文件兜里摸索着,最后摸索出来一个又大又黄的柿子,反手递给后座上的我。

拿在手上,柿子硬硬的,有淡淡的香甜的味道,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去,竟然是满嘴的生涩。等三叔发现,制止我,已经完了,完整的柿子咬了一个缺口。三叔说,柿子不能这么吃,要放在封闭的地方,捂软了,才甜。

从那时,我才知道柿子的吃法。

民间有俗语,“七月枣,八月梨,9月的柿子来赶集。”现在,我到县城生活。每年深秋,大量的柿子开始上市,柿子也属于时令水果,新鲜的柿子不宜久存,市场的售价并不高。

每年这时候,我习惯买来新上市的尚是生涩的柿子,用方便袋封好,放在棉被里捂着。然后每天去查看一次,捏一捏,那一个软了,就取出来吃掉,新鲜味美,“柿子专挑软的捏”,形容一个人欺软怕硬,除了吃,挑软柿子也成了一种乐趣。

前几天我偶有小恙,在家休养。已经70多岁的三叔专门进城看我,其实他自己也是刚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走路还不稳,拎着一袋新摘得柿子,黄澄澄的。这是他退休后自己栽培的柿树,每年结一些柿子,让大家分了吃。三叔吩咐我去把柿子捂起来,并叮嘱,柿子虽甜,但不宜多吃,这东西性寒,不利肠胃,但在秋天,可以清燥祛病。

看着曾经做派强势、雷厉风行的三叔,迈着蹒跚的步子,一点点踱出门去,我不由心生一份莫名的伤感。一袋柿子,我取出来捏,一个一个的,像三叔的晚年,早就被风雨打磨去的棱角,被岁月捂去的生涩,让人念起的仅剩下温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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