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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佚名

总在不知不觉中走过了很多岁月,平淡的,麻木的,激越的,美好的,痛苦的,皆如云烟,以为岁月是无声的,其实是有回声的,那些回声就是对往事的记忆与思念,点点滴滴,点点滴滴,滋养着我们日渐粗糙的心,让你有时忍不住想要放声大哭一场。

今晚我哭过了。

一直上火牙痛,打吊瓶就要失眠,可是没办法,今晚我注定失眠。

晚九点半接二哥电话,好久未联系,这一次二哥话特别多。有失他多年一向养成的习惯:慎言,倾听,偶尔幽一默。

先说到本家大叔结婚的事情,定下了日子,问可曾通知了我,我说没有;他还说,我们只管去喝喜酒,不拿钱了,他举例说,就象《乡村爱情》里面所演的,一个村子的人都去喝喜酒了,一个上礼的也没有,《乡村爱情》我还真的没看过,说是已经拿过一次了,这一次应该白喝了。

我还当了真。就象小时候他们骗我一样,一个吓唬要打我,另一个拉着他的手,忙着劝解,我总会不加思索,当真吓跑了。问好几遍,真的要白喝吗?真的吗?当然不会是真的。

谈到BP大叔离婚的事,我们一直坚持的原则是理解,不支持。是他自己的选择,就得有他自己来担当。毕竟他也是四十五六岁的人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再胡闹下去就只能让人看笑话了,我们当晚辈的说不得。

然后话锋一转,说到小姑正在医院里做透析,前几天他去看过一次了,小姑去做透析了,没有看到。小姑与二哥、大叔差不多年龄,他们一起长大的,而我是跟着他们长大的。

这么多年,小姑的情况一直不好,没有固定的工作与收入,且严重肾病,腰肩盘突出,瘦到不足七十斤。同在一城,可是我几乎不敢去看她。我知道这样不对,也不好,可是我就是无法面对她。

一头浓厚的头发白了,瘦骨如柴,越显得眼睛大而无辜,两条腿几乎抬不起,每走一步都要用双手扳着大腿,才能迈开步子,这哪里是一个正当壮年的女人,比六十多岁的母亲还显老,比八十岁的大娘还举步维艰。过年的时候,我委托了弟弟去看她,我没有去,弟弟去时,曾打电话问我可要去,我正上着班,没有请假。

然后一直为着这事那事繁琐忙碌着,再没有去看小姑,也没有打电话问过她。一是怕她向我推销完美产品,二是不敢面对她的病痛。然而我心里又是时常牵挂她的。我想也许我不问,我不想,我不理,我不管,她就会一直一直那样,不会发展,不会恶化,就那样也挺好,只要有她在。

二哥说也许没有几个月的撑头了。怎么可能?她还那么年轻。

与她同岁的大叔刚刚找到新的生活,好象重新活了一次一样的年轻洒脱。

二哥说,想当年,小姑是多么灵气秀美的一个女孩,如今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是啊,怎么就这样了呢?

小姑的命实在太不好了。

年青时漂亮,对婚姻挑来挑去,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离家帮二叔带孩子,二叔家的齐弟自小打针聋哑,在市里上了五年聋哑学校,小姑边打工边伺候齐弟,然而理不清道不明的家务事,大婶、二婶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吵来吵去的,小姑没少受了她们的夹板气,她又老实,说不出,也不想说,与她一起长大的都出嫁的出嫁,上学的上学,只有她,初中毕业,一个人在城市里努力漂着,所有的烦恼都悄悄压在心底,凡事隐忍,长期积淤在心,难免会因心情而影响到身体。

嫁给小姑父之后,过了几年舒心日子。之后,身体越来越差,小姑父自小气管炎也转了孝喘病,两个病秧子凑到了一起,倒也谁也不嫌弃谁。小姑没有正式单位,身体好时,自己做衣服;查出病后,在家收一点衣服做,后来实在没有力气做衣服了,就改做完美,一方面也是为了补贴家用。

小姑父则办了病退,与小姑一起做完美。两个人虽然身体不好,可是相互支撑,感情要好。我一直从心底感激小姑父。有他在,小姑就是幸福的。

然而这幸福来得多么短暂。

放下电话,我忍不住大哭。

我与小姑已经没有多少的共同语言,每次见面,说不了几句话,就只能无言以对了。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同情她,她也不需要别人同情。二哥说这一次病重,她也不想麻烦家中二个哥哥,因为实在怕撑不过去了,才叫了大叔二叔来。大叔二叔都在家里做着小买卖,忙得没黑没白。三奶奶三爷爷早都已不在了,大叔二叔是她最亲的人了。她那样要强,谁都不想麻烦。

我自小由她看大抱大,常跟着她睡觉,直至大叔二叔相继娶亲,我才由她的家里搬回自己家里去睡。大叔二叔结婚之后,常常生气,三奶奶急脾气,生了气也朝我发火,人与人总是不一样的,异性的娘们儿相处,难免会有矛盾,那时我并不理解,看不得小姑受气,常常羼在里面添乱子。后来就被三奶奶扫地出门了。我那时上了初中,住校,一个星期回家一次,也就不大经常去小姑家了。

被三奶奶扫地出门之后,三奶奶被二叔狠批了一顿,她也就不再生气了,每星期回家,她看见了都高声大气地喊我。我那时还是孩子,已经学会记仇。我最记仇的人,反而是我最亲近的人。父亲走后,三爷爷种了瓜果梨枣,到收的季节,三奶奶都要差遣他送我们一份。

三爷爷走后,三奶奶一个人住在荒凉的村外小屋里,那是他们看葡萄园的小房子,园外是寂寞的坟地,与同样寂寞的庄稼,她一个人是害怕的,母亲来帮我看孩子后,每次回老家,三奶奶都要母亲陪她住两宿,特意包了水饺留她吃饭,要不吃,她会生气的。

三奶奶在时,小姑还经常回老家,我们还能见一面。后来见得少了,不是这个死了,就是那个亡了,这样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三奶奶如今也走了几年了。小姑不再回家。而大叔二叔家的孩子们也相继成家立业了,连那个聋哑的齐弟也结了婚,在城市里买了房子了。

小姑还住在小姑父单位的宿舍里,一室一厅,与人共用厨房与厕所。房子太小了,除开家俱,沙发,还放着她先前做衣服时的缝纫机、锁边机,就几乎没有插脚的空了。

宇表弟也渐渐大了,上了初中,简直住不开。

宇表弟很爱学习,也很懂事。长得又高又壮。为了省下公交钱,常常跑着去上学。让人又心疼又欣慰。

有小姑在,还是一个完整的家,没有了小姑,谁还来用心爱他疼他?

想起十七年前,父亲走时,弟弟正是宇表弟一样的年龄。

小姑与父亲是同样的病——尿毒症。

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懂,也没有钱,父亲很想去住院,想要睡得软和一点,想要看着我们长大,他还有很多未完的心事,一直到走都没有闭眼!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努力想要摆脱他留给我们的空白,留给我们的伤痛。

可是这伤痛总是填不满!

到现在,想起来,仍觉委屈。

这委屈铺天盖地,无从谈起,无始无终。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你失去了,才会觉得他的重要。

想到父亲,想到小姑,忍不住泪流满面。

明天,我该如何面对小姑?

岁月无声,岁月有情,岁月的回声就在那一点一滴的记忆里,长在生命与血液里,什么都带不走,除了死亡。

还有谁可以让我温暖?还有谁可以温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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