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开心笑笑_ 图：来自网络 十四 10天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带着依恋和不舍，03年的节后，我又踏上了返厂的火车。与我同行的，还有刚初中毕业的小妹。 内心深处，我是不希望妹妹也走上这条道路的。但小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坚定与渴盼。小妹说：“姐，我也不是上学的料，还是出去找个工作补贴家用吧！” 小妹的举动，潮湿了我的眼眶，也沉默了父母的话语。母亲不舍但也无可奈何，唯能做的就是一个劲往小妹的行李包里装着亲手做的点心。 小妹打小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从来不会因任何事而顶撞父母和家人。小时候父母分给我们的好吃的，小妹总是舍不得吃，等我们都吃完的时候，小妹再把她自己的那份拿出来给大家吃。 母亲常说，这孩子，从小心眼就好，有啥好吃的一定会分给你们。小妹的心善与偏内向的性格，让母亲的心始终放心不下，她担心小妹外出打工会受人欺负。 母亲还说，从小，小妹就领着小她一岁的弟弟玩，就像一个小猫衔着个大老鼠，看着都让人心疼。我和二妹上学早，父亲在学校，母亲要忙着地里的农活，所以，照顾弟弟的重任就落在了小妹肩上。小妹是与弟弟同一年入的学，母亲说，让他们一起，有个照应。 按说，照顾弟弟应该是我这个做大姐的事。但这些，小妹代我都做了。她就是这样，无时无刻都牺牲着自己，温暖着家人。 这一次，小妹之所以做此决定，也并不是如她所说“不是上学的料”，我知道，小妹心里想得更多。她想早些挣钱，减轻父母的负担。 这些，我懂，父母也懂，家人都懂。 于是，小妹也踏上了南下打工的征程。我先给小妹找了个针车培训班，让小妹学习了几个月的针车，然后进了周边另外一个鞋厂。哪知小妹并不喜欢针车的工作，再加上我不在她身边，所以做得不怎么开心。没多久，我所在的双新鞋厂招工，小妹也就顺理成章地进厂了，也成了成型线的一员。 十五 因为我的关系，成型线领导和同事们对妹妹还算是照顾一些。但流水线的作业，再怎么照顾，也还是要靠自己去完成的。小妹分了一个好工序，拉腰帮---工资高，但很累。 一天下班后，我拿起小妹的手，她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本能地把手放到了背后。我拉过来一看，满手的血鼓泡，大的、小的、白的、红的……手指连伸直都很困难。我的心像刀绞一般，抱着小妹哭了起来。 那一刻，真是一千个一百个一万个后悔啊！真后悔不该让妹妹出来，真后悔不该让妹妹进到这流水线，真后悔不该让妹妹做这个高工资的工作……我一句安慰的话还没说,倒是小妹先开口了“姐，没事，刚开始不都是这样吗？等以后手上长茧了就不起泡了。再说，这工资可是线上的二级工资呢。” 成型线的工资一共分三级，像原来我做的打鞋油的工作之类较轻松的活是第三级，工资最低；拉腰帮与刷胶水属于技术活是第二级，工资比三级要高出200多元；前帮机属于高难度的机器操作是第一级，工资最高，相当于线场小班长的工资。小妹所做的工序是拉腰帮，就是用一个拉帮钳把鞋帮攀到楦头上，然后再用锤子敲平敲顺。一只接一只，流水作业。 我从来没想过能让小妹挣多少钱，但小妹却一直想着多挣点钱补贴家用，全然不顾个中艰辛。 妹妹的话，更是让我无地自容、悔恨交加，我紧紧地抱住小妹，抱住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却无比坚强、懂事而又无私的小小妹。我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也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安慰她，似乎什么话在小妹的举动面前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小妹，我太粗心了，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你满手的血鼓泡，姐姐真是对不起你啊！ ………………………… 自始自终，小妹从来没在我面前说过一句苦和累；自始自终，小妹也从来没在我面前流过一滴眼泪。她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工作的辛苦、无声地背负着父母的期望。她每个月的工资都会寄到家里，自己只留一点点生活费。 她的勇敢和坚强，令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刮目相看；她的无私和懂事，令兄弟姐妹都自叹不如；她的不怕苦不怕累，也令领导和同事们折服。 我的小妹，她虽然学问不高，但却很踏实、务实。像众多打工妹一样，她从妙龄年花一直走到结婚生子的年龄。她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踏踏实实、与世无争而又知足常乐。 我自叹不如小妹，我没有她那股能吃苦的劲头，没有她那般知足常乐的境界，更没有她那无私奉献的胸怀！ 小妹心善，会善有善报的。祝福小妹，永远祝福小妹！愿小妹一生幸福平安！ 十六 双新鞋厂是一个大型台资企业，当时的员工约有7000人，厂长8名，其中正厂长1名、副厂长样品室2名、针车2名、成型2名、仓库1名。 我所在的是成型办，其中助理有4名：人事助理1名、ISO稽查助理1名、发货助理1名、打单价助理1名。我是打单价助理，通俗来说就是负责成型线的鞋型单价，核算成型线员工的工资。 办公室新来了一名助理，湖南妹，不仅人长得甜歌也唱得甜，说话细声细气，典型的辣妹子。 辣妹子坐到我斜对面。上班的时候除了工作几乎都是一言不发，从来不跟我们这些助理聊天啊什么的。辣妹子的沉默愈发显得她的神秘，她像一个高贵的花瓶一样，让人忍不住观望却又不敢靠近。我注意到，她很多时间都会在一张黑色笔记本上写着一些东西，像是有什么苦衷一样。 辣妹子与我们助理的交谈很少，但却与一个样品室的厂长相谈甚欢。那个厂长，年纪一大把，弯腰驼背，看起人来两眼充满了邪恶，大家都叫他“老色鬼”。 自从辣妹子调到办公室之后，老色鬼就经常光顾我们成型办公室。很多时候，老色鬼都是坐在辣妹子面前，双手托着下巴，色迷迷地盯着辣妹子，陶醉地听上一曲甜甜的歌，就扬长而去。 时间长了，只要老色鬼一到成型办，其他人都会识趣地借故离开。大家都义愤填膺，敢怒不敢言。这是成型办、这不是你的样品室，你一个臭屁厂长也太嚣张了吧！ 厂长们都是台干，他们官官相护，没有那个厂长去阻止这个心怀鬼胎的老色鬼。同事们在痛恨那个“老色鬼”的同时，也为“辣妹子”捏了一把汗。 辣妹子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时尚，这更显得格外地“与众不同”。厂里的验货员来了，对辣妹子一见钟情，公开请求我们这些同事帮忙赢取其芳心。验货员不属于双新鞋厂，是客户委托的一个验货机构，所有成品的鞋子，只要验货员不点头不盖章，一律不准发货。所以，验货员在厂里的地位是无人能及的。 验货员20来岁，长得仪表人才。他并不知道老色鬼的事情，没有人告诉他，大家都希望验货员能拯救一下辣妹子，整治一番“老色鬼”，还办公室一个清静。 验货员的攻势很强烈，玫瑰花巧克力的大胆求爱，毫不掩饰。顺理成章地，两个年轻的人相恋了。 老色鬼很久没来我们办公室了，同事们吃着验货员分发的拖糖，也都开始祝福着这对金童玉女，逐渐淡忘了曾经的老色鬼一事。 但我心里却有一丝不安，我真的很担心辣妹子与验货员的爱情。那个可恶的“老色鬼”，他会善罢甘休吗？ 十七 辣妹子与验货员的爱情进行得如火如荼，也逐渐成了办公室的一段佳话。 辣妹子脸上写满了幸福，但她似乎并不怎么开心，她的嘴角经常会泛起一丝苦笑。爱情并没有改变她的性格，在办公室，她依旧很沉默，依旧喜欢在她的黑皮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她，仍然是那般神秘莫测。 她，仍然是那般令人捉摸不透。 直到那一天…… 那天突然接到人事助理的通知，下午临时召开一个紧急会议，“老色鬼”主持，办公室全体人员务必参加，违者罚款200元。 我很纳闷，办公室会议都是在早操后开，怎么突然下午开会？“老色鬼”不是我们的厂长，凭什么召集我们开会？疑问归疑问，但200元不是个小数目，我可不想被罚款。与会的时候，辣妹子没参加，倒是来了一个辣妹子的老乡，胖胖地，很不起眼。 胖女孩我认识，经常来办公室找辣妹子，据辣妹子说是她老乡。 “老色鬼”煞有介事地开始主持了会议，她先让胖女孩做个自我介绍。胖女孩很拘束地站起来，低着头始终不敢面向大家，她只说了一句，“我叫李丽，是李筱的妹妹”，便再也不说话了。李筱就是辣妹子。李丽明明是她老乡怎么可能是她妹妹呢？ 李丽的一句话让办公室炸开了锅，大家都不能理解，不能理解辣妹子为何不敢承认自己的妹妹。老色鬼借此开始了对辣妹子的批斗---一个连自己亲妹妹都不敢承认的人，一个嫌弃妹妹长得丑的人，她配不配当一名厂长助理？老色鬼甚至在会上说，他送给辣妹子了很多贵重的东西，手表啊项链啊等等，而她辣妹子却不声不响地骗取了他的感情，跟别人谈恋爱了…… 辣妹子的妹妹听着哭着，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大家也都听着，谁也不说一句话，只有老色鬼仍然恬不知耻地侃侃而谈…… 会后没几天，辣妹子就自动离职了，走的时候，她烧毁了那个黑皮笔记本，留下了那块手表和项链。前前后后在办公室呆的时间不到半年。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辣妹子，她文气而又甜甜的美丽外表，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她隐瞒姐妹关系，或许有自己的苦衷；她接受老色鬼的礼物，或许是慑于领导的威严……她骨子里，也许并不想这样做。 她错了，错不该嫌弃妹妹，错不该随意唱歌给别人，错不该抵挡不住诱惑。但她，更大程度上来说，却也是一个严重的受害者。我们这些到会的同事们，对她，不也是一种伤害吗？ 悲哀的辣妹子，可恶的老色鬼，如小说中的人物，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我的身边。 双新鞋厂，留给她的，是一种伤害；留给我的，是无限的思考…… 辣妹子走了，希望她的命运从此改写，希望她一路走好！ （未完待续）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