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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杨洪德 图：来自网络（和本文内容无关） 提起张二狗，与山东济宁谷亭搭界的张大庄，方圆七八里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是因为他是当地有名的焗长（厨师），做得一手拿手好菜，为人和善做事周到，附近村镇红白喜事，婚丧嫁娶送粥米，都有他忙碌的身影。二是因为他的痴情被当地村民传的沸沸扬扬。 张二狗大名张天顺，可大名却很少有人叫，父母结婚七八年一直没养，上面有个哥哥在三岁的时候夭折了，他是在父亲三十六岁本命年出生的，被父母捧为至宝，穷人家的孩子，起个贱名好养活，随取名“二狗”。 二狗一岁多的时候，父亲在挖河工地上出事故，撒手人寰，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一路走来二狗母亲，忙了地里忙家里，含辛茹苦把二狗拉扯大。到十七八岁的时候，小伙子已长到一米八五的个头，国字脸，高鼻梁，明眸酷齿，浓眉大眼，人高马大英俊潇洒。 相当年，可是好多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中学时代，学校公认的校草，好多女生对他青睐有加。可他却暗暗喜欢上了，班里一向沉默寡言的邻村女孩菊香，菊香不但漂亮温柔，学习还好。 为了学业一向稳重的他，没有对女孩讲，值到高三毕业时，才向女孩吐露了心声，受宠若惊的女孩也在一直默默喜欢着二狗，可向来内向，不善言辞的菊香，碍于女孩子脸皮薄，从不敢正眼瞧他一眼，两人的密秘被同学们知道后，好多女生都恨得牙根直痒痒。 暑假里他们经常偷偷在一起约会，见面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事，描绘着明天，憧憬着未来，男孩女孩整个假期都沉浸在幸福的喜悦里。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八月的一天，菊香的父亲得了一场大病，赶紧送到乡镇卫生院，可医院看不了，只得被转进了县人民医院，医院需要一万块钱压金，可本来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一下到哪里筹到那个天文数字。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为了菊香爹的一条老命，菊香母亲含泪把菊香，暗暗许配给了邻村从小有病的王二孩，王二孩父亲在镇里上班，家里生活宽裕，第二天王二孩他爹就把医院的压金给交上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菊香爹的命总算从阎王爷手里给抢了回来，但以后干不了重活，家庭生活更显捉襟见肘。开学临近，菊香一家像热锅上的蚂蚁，家徒四壁，怎么也凑不出学费，无奈只好辍学。 张二狗干着急，也帮不上忙，自家本来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自己的学费也是东挪西凑，借了几个亲戚家才凑够，更没有多余的钱来帮助菊香。 开学前一天晚上，二狗和菊香向往常一样又去河边约会。二人沿河边手拉手，默默地走着，各怀心事谁也没说话，来到每次约会都要坐下歇息的那个大柳树下。菊香拉着二狗的手，再三叮嘱:“这都是命，到学校别为我担心，要好好学习，自己照顾好自己，家里有我，我会经常去看你娘”。 二狗红着眼圈含泪点头“在家好好等我，你放心，外面的世界再精彩，我决不留恋，等我上满学归来，就和你结婚”，两人信誓旦旦，跪在地上对天发誓非对方不娶。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躲了起来不见踪影，黑云密布电闪雷鸣，有雨点落下来，这对恋人才依依不舍起身分手。 二狗在校学习非常用功，有时间经常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各项活动，表现突出，很受老师和同学们的欢迎。即使再忙，二狗每个星期也要抽时间和菊香写一封信，鸿雁传书，两个年轻人互诉衷肠，倾说相思之苦。菊香在家也没闲着，三天两头到二狗娘那里转转，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没活的时候陪二狗娘说说话，解解闷。 没有不透风的墙，二狗和菊香相爱的事被传到了王二孩的耳朵里，二孩他爹怕先前答应的事有什么变化，到时候煮熟的鸭子就飞了，随托人找菊香爹商谈和二孩的婚事，把亲事定下来，早日结了婚也了却一桩心事，省得夜长梦多。 菊香听说了死活不答应，寻死觅活哭闹不止，菊香娘天天陪着掉眼泪，也后悔当初不该草草答应二孩他爹。没办法，拿不出钱来还人家，二孩爹三天两头派人过来催促，菊香爹也是天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菊香每天以泪洗面，几个妹妹也跟着掉泪，菊香是个孝顺的孩子，又是家里的老大，不忍心爹娘为这事操心上火，最后只得屈从。 择日不如撞日，二孩爹随商定三天后完婚。菊香家一贫如洗，爹娘没什么好陪嫁的，也没动客，三天后，二孩坐车带了一帮人，喇叭号统，锣鼓喧天，把哭成泪人的菊香接走了，接亲队伍走出村口很远了，菊香娘还倚在大门口抹眼泪，菊香爹坐在院子里“吧嗒吧嗒”地使劲抽着烟。 二孩家可是另一番景像，一排几个灶口窜着火苗，厨师锅上忙的不可开交，帮忙的乡邻跑前跑后。院子里亲戚朋友几十桌，猜拳行令，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二孩爹娘眉开眼笑，热情地招呼着客人。拜了天地入洞房，折腾到大半夜，闹洞房的人才散去。 二狗在校寄出的信如石沉大海，几个星期没接到菊香的回信，心急如焚，成天魂不守舍。无奈课程安排的紧，也不能回家一探究竟，再说来回路费对二狗这样穷学生，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日子在煎熬中日复一日，終于挨到了放寒假，二狗心急火燎坐火车倒汽车，急急忙忙往家赶，心里只想早点见到日思夜念的恋人。 傍晚终于赶到家里，放下行李，水没来得及喝一口，急不可耐就要出门。二狗娘急忙拉住二狗的胳膊，颤颤巍巍地说出了实情：“孩子别犯傻了，菊香是个好孩子，你不在这些日子，没少来帮我干活，有空就过来陪我说话，可这都是命啊！她爹看病花那么多钱，都是那个病殃子王二孩家出的钱，那么大一个窟窿怎么堵，一开始菊香也是死活不同意，王二孩爹三天两头差人来催，菊香又是个孝顺的孩子，后来没办法，才答应了这门亲事，造孽啊！现在生米已做成了熟饭，你去了又能怎样？那不是给菊香添麻烦吗？认命吧儿子，你们没有那个缘分”。 二狗听完蹲在地上痛哭不止，想着以前和菊香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坐在院子里木墩上一夜没合眼。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也是干着急。 从此，以前和菊香经常约会的河沿上多了一个形单影只的身影，寒风中，那棵大柳树下，有时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二狗的面容日渐憔悴，身体越来越消瘦，終于有一天撑不住，晕倒在大柳树下。幸好被路过的村民喊人抬回家中，这一下病倒就一个多月，每天口中念念有词，夜里睡觉也是呼喊着菊香的名字…… 菊香知道放寒假了，二狗肯定要回来，心里百爪挠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深爱的二狗，一天抽空回娘家，听母亲说二狗为了她病倒了，菊香再也顾不得矜持，爬腿就往二狗家里跑，菊香爹娘拦也拦不住。 走进熟悉的院落，她心里痛苦万分，来到二狗床前，看到二狗病恹恹虚弱的身子，顿时泪如泉涌。二狗迷迷糊糊听到哭泣声，睁开迷蒙的眼睛，看到菊香两眼通红，泪眼汪汪，还以为身在梦中，掐了一把自己，惊醒过来，菊香看二狗醒了过来，四目相对，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了过去，一对苦命的鸳鸯相拥大哭失声。 哭了一阵，菊香挣开二狗怀抱，歉意地说:“二狗哥，忘了我吧，对不起你，我食言了，现在我已嫁人了，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赶快好好恢复身体，养好病，回学校吧”。二狗死活不答应，说：“我不嫌弃你，该他们家的钱，我不上学了，去打工赚，赚够了还他们家”。两人哭一阵说一阵，直到傍晚菊香爹娘找过来，二人才依依不舍分开，菊香哭泣着被爹娘强行拉走。 经过二狗娘的细心调理，亲戚邻居们的劝解，备受心灵打击的二狗慢慢缓回过来，只不过是 变得少言寡语了。身体恢复好后，二狗告别老娘回到了上学的城市。可他没去上学，到宿舍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李，办了退学手续，老师再三挽留，也没能留下倔强的二狗。 二狗打过零工，去过工地，端过盘子，学过厨师……吃了常人吃不了的苦，受了常人受不了的罪，一人打几份工，只为多挣钱，早点赚够王二孩借给菊香爹看病的钱。 一年后，二狗揣着钱回到家乡，托人捎话找到菊香，把钱塞到菊香手里说：“还给他们家吧，以后你就解脱了”。菊香泣不成声，心疼地看着又黑又瘦的二狗，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可能啊，二孩爹脑血栓卧床不起，二孩现在病情加重，有半年多了床都下不了，离不开人啊，我这个时候离开王家，外人不把爹娘和我的瘠梁骨戳烂，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菊香抽泣了一会：“不是我无情，你别再管我了，这些钱你拿回去吧，找个好女孩成个家，我不怨你，是我命不好”。菊香说完哭着跑开了，二狗像根木桩呆呆地立在原地。 菊香的命真够苦的，嫁给二孩这两年，家里发生了好多事，婆婆去了，公公因和朋友喝酒，喝多得了脑溢血，男人身体残疾，从结婚到现在都没有碰过她，现在又卧床不起，地里的活，家里的活哪一样都得指望她一个人，一个女人背负这些，也真难为她了，就是个汉子也得成天忙的脚不沾地蕉头烂额。 二狗回来喝的酊聍大醉，醒来的时候都到第二天下午了。头疼欲裂，想着心思，菊香吃那么多的苦，得想办法帮帮她，不然，生活的重担早晚会把她压垮。为了避嫌，怕别人说闲话，起早贪黑，别人收工回家，二孩家责任田里多了个男人的身影，无论寒暑春秋冬夏，秋、麦两季收种，菊香都没作难落后拉下。 农闲时候，二狗凭自己学的厨师手艺，给四乡八邻做做菜，摆摆酒席，一铺事下来得忙活两三天，但二狗从没留过钱，临走时事主给箱酒，拿条烟，算作答谢。期间好多说媒的，二狗都是笑笑婉言谢绝。 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十几年的光景转眼之间，老人都一个个离去，二孩也走了，菊香成了一个无牵无挂的人，二狗的心又萌动起来。寡妇门前是非多，二狗托远房嫂子去说和，菊香爱面子，都四十多的人了再婚，怕亲戚邻居笑话。 经不住二狗嫂子再三揣揣，想到二狗这么多年来的帮助，为了她至今都没成家，但碍于世俗的偏见，随答应跟二狗远走他乡到外地去谋生。 两人在一天晚上，带了些简单的行李就出门了，奔赴东北安达表姐家。在表姐一家的支助下，租了一个门面房，开了一个小餐馆，凭着二狗的一手好厨艺，为人又仗义，菊香的干净利落，服务又热情，没多久就站稳了脚跟，小店经营的热火朝天，食客与日俱增。一年后就换了个大门面，招了两个厨师，几个服务员，二狗心疼菊香，就让她安安稳稳地当老板娘，负责打理些账目，幸福的生活总算走上了正轨，日子越过越红火。 日子顺了，心思多了，菊香想着给二狗生个一儿半女，二狗也有这个想法，后来二狗考虑菊香四十五六岁了，问过医生属于高龄产妇，有危险，二狗不想让菊香冒这个险，可菊香死活不同意，说什么也要生。二狗拗不过菊香只得试试。 经过调理，不久菊香身体有了反应，到医院一查，确定真的有了，可把二狗两口子高兴坏了，晚上二狗亲自下厨弄了几个菜，好好庆祝了一番。从此二狗干劲更足了，就连走路都哼着小调，有时候在睡梦中笑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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