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渐渐老去的父亲

文：贾楠

图：来自网络

一直以来，对父亲的感情是敬重的。

从我记事开始，印象中的父亲就是是严肃的，我几乎没有缠绕在父亲膝头撒娇的记忆。

小时候，因为父亲在市里工作，而我和母亲生活在乡下，对父亲的感情竟然是敬畏的。慢慢的“爸爸”两个字好像离我很遥远，每次父亲回家，我都是低低顺顺的喊一声“爸”，那个字竟然吐出来也非常艰难，经常要鼓起好大的勇气，甚至还要被母亲催着才能喊出来。

父亲很少过问我的学习和我的生活。十几岁懵懂的岁月里，一直感觉父亲是不爱我们的，抑或说爱的不够深。

十五岁那年，我离开母亲，独自求学，距离爸爸工作的地方只有二十多公里。父亲那时候也只有四十出头，还算年轻的他，喜欢拿着猎枪骑着他自己改装的汽油自行车，跑到几十公里以外的山上打猎，当兵出身的父亲枪法很好，经常收获颇丰。

古城读书的我，经常会在某个礼拜天，在宿舍门外遇到我的父亲，父亲打完猎以后，把那些野味做好，骑上那个特制的自行车给我送来。有时，那些肉还是热的。那时候我知道，父亲是爱我的，那种爱无声。

十八岁那年，家庭的变故让我永远失去了我的母亲，还有我的妹妹。很长很长的时间，我无法走出痛苦。可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好多人为父亲着想，让父亲再娶，妹妹尚小，父亲唯一可以征求意见的人就是我，我伤心，赌气说不管。

就这样，另外一个女人走进了我的家门，她就是我的继母。过门后的继母承担了母亲的角色，吃苦耐劳，八岁多的妹妹有了一个依靠，父亲从此也有了一丝安慰。

妹妹十岁，父亲把妹妹接回市里，我负责照顾妹妹的学习和生活，父亲依旧两头跑，生活的变故让父亲苍老了很多，那时候的我，却日渐疏远了和父亲的感情，我以为，父亲无声的爱已渐渐远去，因为有了新的重心需要父亲支撑。

岁月流逝，十几年的光阴就这样过去了，在父母和继母的操持下，那个家又有了很大的起色。已为人妻为人母的我也慢慢懂得了父亲的不易。父亲已经退休，回到老家过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他守着几亩田地耕作，加上退休金，生活也逐渐好转，院前院后，果树，菜园也是繁荣茂盛。春天回到家，满园的桃花开了，夏天回到家，桃子挂满枝头，秋天更是好看，那红红的柿子压弯了树枝，看着也煞是喜人。

到家之前，先给父亲打个电话，父亲一定会准备一桌菜，还有数数到底多少个，总感觉不够。如果喜欢吃青菜，菜园里的青菜一定要带走一些的，家里母鸡生的蛋也经常准备一箱子。

我的女儿嘴叼，市场上卖的鸡蛋炒出来一定不会吃的，但是却只喜欢姥姥家炒的鸡蛋，所以那个土鸡蛋是每次回家时必做的一道菜。

前些日子回家，看着满园的柿子，我的心充满喜悦，父亲要我们摘些柿子回去，那柿子已经装满了一大袋子，可父亲总感觉少，要我们把一棵树的柿子都摘完。然后又准备花生，也总要到装不下去这才罢休。那时候，我感觉父亲是爱我们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包括我的老公、孩子。只是父亲的爱依然无声。他的爱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前两天，正在上班，接到父亲电话，说他已经到了楼下，赶紧处理好手头的工作，赶回家中，发现父亲在楼下的大门前蹲着，手里还有给我们买的水果和点心，父亲就是这个习惯，每次来家里，都不空手。

接过东西，领着父亲上楼。父亲佝偻着腰，一步三喘的上楼，感觉有点不对劲，一问才知道父亲发着高烧呢，赶紧让父亲躺下休息。已经一夜没有休息好的父亲，不大一会就睡着了，做好饭，老公下班的时候，父亲已经醒了，高烧已经褪去。

起来以后，精神明显好转，坐在沙发上和老公聊天，父亲的话比以前多了，尤其在老公面前。大概是男人之间有一些共同话题。他的想法一般不喜欢给我说太多，倒是愿意在老公面前聊聊。

第二天，在我们的一再要求下，父亲同意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我和老公跑前跑后找医生的时候，我让父亲坐在椅子上等待。

上楼的时候，无意间一瞥，看到父亲坐在那里，苍老，无助。那一刻，我感到曾经伟岸挺拔的父亲老了，心里不免酸酸的。

父亲勉强在我这里住了两天，再也住不下去了，他还要去回去剥他的玉米。家里还有父亲的牵挂，该颐养天年的时候，父亲却还在劳作。

我想劝父亲停下来，可是却无能为力，看看父亲日渐佝偻的身体，更是五味杂陈了。

只要心中有善有爱，幸福就会扑面而来。父亲老了，父亲真的老了，看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我读到了幸福和温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