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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纪事:陪魏公拓碑记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南丰后人

图:来自网络

岁月悠悠,我和“魏公”已经长时间没在一起“把酒话桑麻”了,可10多年前陪他到家乡佛教圣地——黄冈山拓碑的事仿佛如昨。

魏公乃浙江常山的一位教书先生,人高马大,酒量奇好,虽主业是体教,然书画琴棋无所不晓,其篆刻中的绝活“鳞雕”技艺堪称前无古人,吉尼斯大全多次来信欲把他作品收入囊中,无奈魏先生不图名利,死活不申报,即使篆刻作品偶有见于报端,也无半点狂喜,难怪山城文人遂送他一个雅号“魏公”。

当年,常山的黄冈山上万寿寺内新发现一块纪事碑文,有关专家认为价值非凡,有意拓下送往上级鉴定。此事落到了文联的王君头上,拓碑自然非一般粗糙活,小城鲜有人才,王君思前想后还得请篆刻家魏公出山。于是被魏公称为“忘年交”的我,便有了陪魏公拓碑的机会。

黄冈山属钱塘江源头的何家乡,与山城开化交界。冬至的气温对山里来说更显得寒意,得知魏公要来此拓碑,当地的乡村干部早已在山下恭候,迎得一片温馨。待魏公一行到此,纷纷抢着帮着提行囊,向海拔700米的黄冈山进发。

渐进深山,鸟鸣林更幽。踩在霜冻的山道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魏公好在穿了一双球鞋,不觉得太累。只是山口“严禁烟火”的标牌一路撩的魏公心里痒痒的烟瘾,一直沉默不语。

半个时辰过去了,初建于南宋的古刹“万寿寺”终于展现在大家的面前。在几颗高大的樟树、槠树包围下显得威严且神秘。寺庙的释博龙和尚立刻泡上取自黄冈山上的茶水,魏公品上几口,连声夸赞:“好茶好水!”一下子把疲惫抛到了黄冈山外。

在寺庙主持的导引下,我们很快找到了那块“镇寺之宝”——“四贤祠纪”碑,上面记载着宋代官至宰相的赵鼎、大学士范冲、侍御史魏矼在寺内“三贤唱和”记,以及乾隆年间重修大殿时,将常山县尉翁蒙之一并列入增建四贤祠的经过。魏公端详片刻,就摊开家什在书家王君的帮助下开始操作了。

魏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先用清水把碑文上的泥尘洗干净,抹布不到之处他就用上小牙刷轻轻地刷到位;然后在碑文上刷上白汲;把生宣纸粘在碑文上,用刷子轻轻将纸嵌在凹进去的字里;待到宣纸有八九分干的样子,再用布包往上一遍一遍的拓墨,随着次数增多,碑文显得越黑越亮越清晰起来……

在进行到刷字程序时,考虑到魏公一人太吃力,我也自告奋勇拿过刷子就一阵猛按,不料把好端端的宣纸涂出了一个窟窿,这可是一大犯忌,魏公口上说:“没关系、没关系”,结果宣纸揭下来变得七零八落。本打算拓成之后下山吃饭还来得及,现在已不可能。于是,村官那边安排寺庙开始煮面条;这边魏公又毫不气馁地第二次开拓。

然而,第二次拓碑也不怎么顺手,虽然我和王君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由于碑文有了原先的湿润,又是寒冬时节,宣纸很长时间不见干,所带的家什还没有达到专业级,是用晴纶扎起的布包。结果,不是墨多墨少就是整片显得不均匀,待到拓墨下来,有几处变成了糊状,即使这般,魏公还是小心翼翼撕下宣纸,送给了寺庙的释博龙收藏。

魏公心里也清楚,拓碑文最好选在既潮湿又无风的伏天。然而现在是三九严寒,拓碑想见其难。可魏公生就一副“不到长城非好汉”性格,何况来一趟山上真不容易,七尺男儿就要打破常规试一试!

魏公说:“碑文容易腐蚀风化,这次不拓,下次就有可能残缺不全。”但见他一碗素面下肚,又信心满满地摆开了第三次战役。时光已近傍晚,也许是天遂人愿,也许是魏公吸取了前两回的教训,到夕阳西下时分,一张黑白分明、刚劲有力的碑文终于在魏公的手中拉下帷幕。

一天下来,虽然我没能学到魏公的拓碑技术,但他那孜孜不倦、精益求精、永不言败的工匠精神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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