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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纪事:单身的大舅,去世两天后才被邻居发现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侯保军

图:来自网络

想起大舅,长圆的脸,黑黑的,胖胖的,走路路来熊行虎步,一副无畏无惧的神态,脸一笑时,又是那样憨态可人。


热心肠的大舅喜欢给人说亲,当媒人牵红线奔走于邻里乡村之间,最后一次见大舅时,在四年前的夏夜乘凉时,朦朦胧胧地,我看见几年未见但熟悉的身影,我叫了一声舅舅,他憨憨地回了一声,我说到家来坐坐吧。

大舅犹豫了一下,旁边姨插话说不早了,还有六七里的夜路要走,后来才知道是给邻居的儿子说亲了,看着胖胖的大舅一脸的酒气醉意,我知道他患有严重高血压,心脏还不好,是不能喝酒的,但憨实的大舅盛情难辞,人情还是要领的,没想黑夜匆匆一面,竟成了人世永别。


在我匆匆坐上北京的列车忙于母亲的重病时,家乡的二舅半夜突然打来电话,说是大舅倒头去世了,这让我震惊,这么一个五大三粗体格健壮如牛,打架打三挟两的人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我问电话那边的二舅怎么可能?前两三天还在操心给人说亲,我在夜里乘凉时碰面说话呢!二舅抽噎着说是真的。

热心肠的大舅就这样去了,时年五十三岁,后来听说了死因。那几天忙着帮邻里说亲,后来在自己的院子里,等发现时,他去世已经两天了。

大舅一直是单身一人,从未娶妻,在外公和姥姥去世后,他一直守在那所破旧萧条的院子里,他生前患有严重的高血压,也许是长期一人无人照料,也是生前一时高兴喝了下少酒,总之,那付圆圆胖胖的脸,走路大步阔斧,憨态可人的面孔,永远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大舅生前在农村也曾是一方人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还没有打工这个词时,大舅便云游四方,去过德州陵县,去过海边胶州湾,去过天津,当过建筑工头,干过砖瓦窑厂老板。

在窑厂时,一个外地的美丽的女子曾钟情于他,缠着他,在窑厂大舅当工头期间,给他洗衣做饭,但家里当家的姥姥说她家境不好,没了爹娘,表示反对,孝顺的大舅只好作罢。

大舅在后来的婚事中总屡屡不顺,以至到姥姥去世,大舅依然孤身一人。也许是大舅的性格太牵强父母,不愿让老人生气。但人生有时只一二次机遇,抓不住便稍纵即失。


大舅年轻时练过武术,连街上的瘪三地痞都怕他,大舅行侠仗义,两肋插刀,无论走到哪里,朋友有难被欺时,大舅会拍着胸脯说,没事,有事找我!我来摆平。一次我问大舅,你得罪那些无赖混混,他们会不会报复你

大舅说,也有些愣头青半夜向我房上扔黑石头,扬言烧我房,但我不怕,我反正光棍一条,无牵无挂,文的武的,玩命也行,我拿着你姥爷留下的日本战刀,找他们五六个混子说,有种明枪明刀的干,咱们到河里没人的沙滩,你们五六个一起上!弄死谁就地埋!

大舅抽刀光膀的拼命架式,把那些当地地头蛇一下震住了,有大舅在,再也没人敢敲诈欺负村里的四邻八舍的村民了。


大舅是个热心肠的人,无论四邻八舍有事一叫便到。特别对我家,我年幼时父亲远在几百里地的煤矿上班,家里的几亩地全靠母亲一人,而大舅每次在麦收秋忙的时候,给我家都是不余力气的干活,割麦、拉麦、打场,给我家里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每到农忙时,有大舅和他牵来的毛驴在,单薄的母亲不再无助,反而很风光,惹来左邻右舍的称赞和羡慕。

在那个仅靠人力劳作的年代,有头毛驴耕种犁耙,不差于现在的收割机。每次大舅牵着毛驴在我家田地声若洪钟的吆喝声,赶驴拉车声,很让我神气十足,趾高气扬。


记得那年,我在青春时恋上一位邻村莫须有的女子,父母知道我年少无知,极力劝说,无奈他们阻止不了我,夜里便向外溜,父母怕我出事,便让大舅帮忙。我自以为有几下拳脚同大舅练起来,大舅笑嘻嘻地三绕两不绕,拦腰把我抱起按在地上,最后我俩都笑了。

后来才知道,人世间有一个词叫自尊,不要跟在别人后面乞求什么,这让别人很鄙视你,情感和爱情都一样。没有大舅的阻拦,我十八岁的青春说不定会被耍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大舅生前也传过一些绯闻,一个有夫之妇和大舅好上了。并让女方怀孕,他还补贴了女方几千元的损失费。至于真假,我想说孤单了半辈的大舅纵然有,也是无可厚非的,人都是两厢情愿的,特别是男女之间的事。

总之纯厚朴实的大舅,在村里的风言风语中选择了沉默与避让。但在我眼里是,这是大舅唯一的一次爱情。

这女人我见过,朴实得象田地的麦草。每次见了我却很热情,张嘴就说您大舅干嘛干嘛,在做什么事,似乎她对大舅的感情很深……。我不想再说什么,人这辈子能被一次深爱过也是幸福的。


大舅死的时候自己倒在厕所里,两天后才被人发现的,据说在夏天已全身浮肿,或许是高血压脑溢血而去的,大舅出丧我没去,因为在北京的母亲也大病告急。

那年,大舅和母亲相继离世,他们只能在遥远的天国相见了。天堂上我逝去的亲人们呀,灵魂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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