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了中秋节，儿子就回学校了。昨晚跟他视频聊天，我说：“你个小丧良心的，明明可以在家多住两天，非着急赶回去。”儿子笑着回答：“妈，你天天给我做好吃的，我又长了好几斤肉了，实在不敢再住下去了。再则，我十一月份有个重要的考试，回来准备准备。” 其实我知道，有一种爱叫放手，他从小大人真正成长为大人，有了自己的身份证，自己的追求，自己的天空。 回忆和他在一起日子，与其说是我照顾他，不如说他照顾我多一些。 儿子八岁那年，家里爬进一只癞蛤蟆，我吓得大叫，缩在墙角抖成一团。说实话，平生最害怕蛇和癞蛤蟆了，曾经在菜园子里看到一只癞蛤蟆，当场就吓晕了。 儿子一手拿着笤帚，一手拿着小铁锨，把癞蛤蟆扫进小铁锨，拿出去扔进河里了。回来搀着我起来，说：“妈，你可吓死我了。” “你也害怕了吗？” 他故作镇定，“不是癞蛤蟆吓到我，是你的叫声吓到我。” 我明白，他也是有一点害怕的，不过还是很有担当的冲锋在前，骨子里，他是一个小小男子汉，要保护妈妈。多年以后，我问过他的想法，他笑嘻嘻地告诉我：“哈哈，妈妈，我胆子大是被你胆子小逼出来的。”我有些惭愧，每次遇到事情，我都往后退，儿子就只能向前冲。 一起去散步，恰遇大狗，穷凶极恶地、耷拉着舌头从我们对面跑来，我早已吓得瘫软，颤抖着小声说：“儿子，我怕。”儿子一个箭步挡在我面前,一边摆出各种武打姿势,一边嘴里念叨着“太极拳、鹰爪功、扫堂腿、醉拳、蛇拳、猴拳”，比划半天，狗没止步跟我们擦身而过跑远了，儿子吁了一口气，“妈，功夫不白练！”我禁不住捂着肚子笑弯了腰，一扫被恶狗惊吓之阴霾，功夫，不过是他自己看电视照猫画虎的几个动作罢了。 儿子十二岁的时候，家里爬进一条蛇，我在房间听孩子姥姥大喊“蛇！有蛇！”慌乱中我急忙把房间的门关好，不敢出去；而姥姥也是跑到她的房间，把门关上，厨房里就剩下儿子，他抄起一把铁锨将蛇拦腰斩断，扫出去扔了。回来后大喊“出来吧，没事啦。” “儿子，你真勇敢！”我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儿子慢条斯理地说：“你和姥姥把通道都给堵死了，我不勇敢行吗？” 此时，我倒是无语了，和妈妈对望一眼，妈妈说：“我们俩还不如个孩子！” 秋天，房顶的抽烟机不转了，灶坑里冒出浓烟，厨房被浓烟包围，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呛得我一声接一声咳嗽，鼻涕眼泪一大把，儿子二话不说，借了一把梯子，连拖带拽搬到房后，立好梯子，“蹬蹬蹬”爬上房顶，将抽烟机拿下来，修好后又送回房顶安好。 “你会修吗？” “你以为我平时看书都是白看的呀？你儿子可是有正事的人！” 这小家伙，像个小大人。爸爸说：“重阳顶门立户过日子不成问题了！” 入冬前，要把土豆下到地窖储存，看着一箩筐一箩筐的土豆，我就犯愁，这也拿不动，咋整呀？儿子说“三十七计，化整为零。”他把箩筐里的土豆拣到小一点的编织袋里，顺着梯子爬下地窖，循环往复，圆满完成了任务。 “儿子，你的第三十七计不错嘛！” “妈妈，遇到事你就会着急，你不知道吗？问题是要想办法来解决的。我这个‘化整为零’之计就是把大困难化成小困难，一点一点克服。”在他面前，我已经好多次这么没面子了。 我最感动的是他在学习上的坚持。儿子英语基础差，为了帮助他尽快学好英语，我和他立下君子协定：滚雪球式背单词，每天递增背一百个单词。一个月下来，整整背了三千个单词。 或许是过于急躁、给儿子的压力太大了，儿子的脸上长了好多黄米疮，满脸淌黄水，我吓坏了。幸亏通化市医院有一种特制的药膏，抹上没几天就好了。 我问儿子：“你累了，可以跟妈妈说一声，把单词的数量减少一些呀。”他说“妈妈，在学习上，我从没有想过要放弃！” 儿子就是这样一个执拗的孩子。 他十四岁那年冬天的一个下午，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 鹅毛般的雪花染白了山川、道路、房子，我家买的柴禾就在这一天送到了，我去邻居家找人帮忙，邻居们正在打麻将，说打完这一局就来帮忙。儿子站在卡车下看着他爸爸卸车吃力的样子，突然爬上车去，手套也来不及带，小脸儿冻得通红，和爸爸一起卸车，任凭他爸爸怎么劝，他也不听，默不作声的一捆一捆往车下扔。待邻居们赶来的时候，差不多卸完了。 这件事后，儿子严肃地告诉我：“妈妈，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做，我姥爷不是说了嘛，不能做藤蔓!” 人小话在理啊！ 又一年，儿子十五岁了，这一年冬天家里只有我们娘俩，他的学业很紧，每天晚上九点放学，周六周日也是不休息的，每个月的月末会有一天假期。 北方的冬天刺骨般寒冷，家家户户都安装塑料大棚取暖。我对这方面是个外行，就叮嘱儿子：“你到学校看看，老师们是怎么安装塑料大棚的，休息的时候，你也做一个。”儿子答应了。 老天爷也真是处处跟人作对，儿子休息的那一天，头一晚下了一夜大雨，第二天狂风暴雪，冻得人瑟瑟发抖，恨不得躲在暖和的火炕上，捂上大棉被，连门儿都不出。 吃罢早饭，儿子开始动工了，先是选了四根松树干，量好长短，用锯截断，分别顶在雨搭的四个角，一个架子就算初步完成，雨搭也被充分利用起来。 接下来，他剪下一块大小合适的塑料布，找了几根木板条，一会锯，一会修理、一会锤锤钉钉，一个门做好了。邻居大哥看他年纪小，过来帮忙，我是满心欢喜，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也没干过这活，我是怕他搞砸了，费力又费时；再则，谁家安装塑料棚，也是邀请几个来帮忙的，这不是一个人干的活呀！可儿子小脸一扬，“谢谢舅舅，我能行！” 整个过程，我只给儿子搭了把手，按照他的要求提着塑料布。只见他把塑料布的一端缠在一根木桩子上，拿胶带固定好，我们俩一上一下绷直了塑料，绕着柱子围成三个面，（有一面正好是门的位置）儿子用胶带再次固定好另一端。 接下来儿子不需要我插手了，他拿着胶带把侧面和上面漏缝的地方补一补，最后把门按上，就算大功告成。儿子被雪花打湿了头发、衣服，站在雪中，满脸傲娇的小表情，“我姥爷教我的，凡事莫依依，依依事不成。”我点点头，泪花飞出了眼眶。 整个棚子仅能遮住房门，比别人家的小了好多，看起来不美观，歪歪扭扭，特别是那个门，进出者都要使劲低着头，否则会撞到脑袋。虽简单，但却实用。太阳出来，棚子里暖烘烘的，也能遮风挡雪。 曾经羡慕有女儿的妈妈们，都说女儿是妈的小棉袄，和妈妈最贴心，于是看到谁家有女儿，就不免回家唠叨几句，要是再有个女儿就好了。 “妈，你说当儿子容易吗？既得做保镖保护妈妈，又要做妈妈的小棉袄暖和妈妈，我责任挺重啊！”我被儿子逗笑了，同时也油然而生一种心酸。母子相依为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他上大学了，每周会给我打电话报个平安，上半年半工半读挣了几千块钱，知道我爱臭美，给我买了两副耳环，暑假我过生日，又给我买了一件衣服。 他总是嘱咐我：“妈，对自己好点，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别再委屈自己，喜欢什么就买点儿什么。你儿子长大了，要靠自己去奋斗。” 每次我们俩逛街，超过一百元的，他撒腿就走，我撵都撵不上，说是太贵了；看到我有喜欢的，不由分说必须给我买，去年秋天节省了一千八百元生活费，硬是给我买了一件风衣。四百元呢！我心疼了好几天，可也高兴了许久。 今年暑假的一天，我要去清河参加一个文友小聚，早晨雨滴滴哒哒下个没完，越下越大，出门时发现雨伞坏了，我说不去了，儿子赶紧把他的雨伞递给我，“妈，别耍小性子，你先打我的雨伞，去了好好玩。” “那你怎么办？”（儿子每天去书法班练习书法） “相信你儿子，旧伞换新颜，我会修好的，你就放心吧。” 傍晚回来，儿子果然修好了雨伞。我一进门，他就喋喋不休的问我，玩儿得高不高兴，仿佛我是他的孩子。 我一辈子的保镖和小棉袄，我幸福着呢！ - 作者 - 葛艳平，吉林省集安市头道镇人,小学教师，爱好读书、写作，喜欢文学，希望在更多的学习、交流活动中提升自己。曾在小说阅读网发表小说《误入隐逸府》，在当地书刊《五女峰》发表散文，短文学网发表相关作品、微刊《梦回集安》发表随笔。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