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丽江古镇 傍晚 离开丽江，已有些日子了。原想着肯定是要为她写几个字的，可回来以后，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似乎有许多繁杂的画面在萦绕回旋，一会儿又好象一片空白，气恼之余便有了弃写的念头。然此念一起，又似骨鲠在喉，寝食难安，梦亦不宁。终于，还是写几句，也算不虚此行，无愧于心了。 我选云南这条线，完全是冲着丽江。很早就听说过丽江的美名，一直心向往之。此次有机会前往，自是满心雀跃。 临行前，特地上网查了些丽江的资料与图片。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资料倒没怎么让我上心，可一看到那精美的丽江图片，我忍不住直叫：哇，真美！有一幅画面，青板石桥，水清见底，垂柳倒映，岸边有鲜花盛放、丝絮微漾，衬着碧色蓝天，宁静，唯美。还有幅古镇夜景，远处是巷陌深深，红色灯笼静静悬挂，光晕柔和；近处有一个大大的风车在旋转（可清晰地看到有水流在风车上方飞旋），朦胧，浪漫。这些图片把我的期望之帆胀得鼓鼓的。 就这样，我去了。 然，去时雀跃，归际黯然。 此刻，我在距离丽江很远的地方回想着她的模样，恍若一个遥远而惆怅的梦，梦里有淡淡的喜悦，更多的却是深深的遗憾。 喜悦源自于那儿的蓝天、白云。 在蓝月谷，一抬头，心震撼。那样碧蓝纯净的天色在我们这儿是很难见到的，乍相见，疑似梦。整个天际像一块硕大无朋的宝石，泛着莹莹的蓝光，温润又清透；又仿佛是童话中的海洋，美得有点失真。 在蓝天的边沿（山尖处）悠悠地飘着那么一两朵白云，闲闲地，懒懒地，晃着漾着。碧蓝与纯白，娴静与灵动，就这么毫无瑕疵地呈现在眼前，尘世的一切喧哗芜杂于此时销声匿迹。那份纯净与安祥，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仓央嘉措《那一世》中虔诚的叩首就该配有这样的蓝天与白云…… 玉龙雪山无疑也是美的，有壮美，也有凄美。 “郡北无双岳，南滇第一峰。四时光皎洁，万古势龙从。绝顶星河转，危巅日月通。寒威千里望，玉立雪山崇。” 真是气势不凡！ 而凄美应当与导游介绍的传说有关。 据说很久以前，那些相爱而无法结合的男女会偷偷跑到这里，选择在那风景极美的地方双双殉情而死。丽江也因此多了个举世无双的凄艳悲婉之名——“殉情之都”。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相许啊！ 未至雪山，便心有戚戚了。而我们去的那天，前一日刚下了雨，我们到时天色尚早，阳光还未现身，峰顶云遮雾绕，只偶于流云的罅隙间窥见几缕凛凛雪光。山无言，雪无声，在苍茫天光中，感受到万载的沧桑与凄然，而于规模浩大的民俗表演中又见尘世的活力与欢欣。此际，当能算得上天人合一了吧。 雪山下有个甘海子牧场，虽只匆匆一瞥，印象也还不错。这里，地势平缓，辽阔的草甸边沿稀稀地排列着一棵棵低矮的松树，脚下便是延绵的草场。其间，芳草萋萋，如天鹅绒地毯铺满大地，还有白色的野花点缀草上，绿白相间，衬着雪山远景，煞是好看。 要说此行最大的遗憾，莫过于丽江古城了。 在车上，导游给我们介绍了很多关于古城的趣事、美事。说古城建筑古色古香，木楼林立，家家临水，户户垂柳；最有名的是洒吧一条街，入夜，灯火通明，乐声四起，花香酒香，浓于夜色。可择屋小坐，品酒听曲，闲聊心事，远离俗尘。其闲适优雅、浪漫温馨，真是不尽言表。直听得我们神往不已。 我们从昆明足足坐了近十个小时的车才到了丽江，同伴们戏谑简直成了“公路考察团”。到丽江，已是暮色深深，大家却都顾不得疲累，一个个顶着丽江八月的瑟瑟寒意，直奔古城。 可一进入古城口，我就呆了！触目皆人，密密麻麻，多如过江之鲫啊！在入口处我看到了一个大风车，可我还来不及看看它是否在旋转，就被人流裹挟着进了街道。 最初，感觉道路两旁全是鳞次栉比的店铺，越过密密的人头，方能看清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多是些亮闪闪的银器饰品以及以各种各样的披肩为代表的民族服饰，还有许许多多的手工木雕。有不少衣服和饰品上画着些特别的符号，扭扭弯弯，看上去倒也生动可爱。导游介绍那就是东巴文字，是纳西祖先们留在石头木头上的印迹，和甲骨文、古埃及文这些象形文字一样，都是用些简单的线条来记录事物。 我挺喜欢那些披肩和一些特别精致的小木雕的，也很好奇于东巴文字，真想驻足细细挑选、观赏，可是我的脚步根本停不下来，只得随意挑了个披肩聊以御寒，便紧抓着同伴的手，跟着前面的脚步稀里糊涂地向前走了…… 约莫走了一段路，就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音乐，这便是丽江最有特色的地方——“酒吧一条街”了。这里的人较前面要少些，想来是有部分进了酒吧。细细一看，便明白这为什么叫“酒吧一条街”了。真的是一个酒吧连着一个酒吧，且街的两边全都是。 我感觉很稀奇的是这里的酒吧全是半开放的，就是在外面就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里面所有的动静，估计也是为了招揽顾客吧。酒吧全是木板屋，看上去很简陋、很古朴，屋子古朴，可里面的气氛可真一点不古朴啊！那种喧嚣与热烈直叫我有些瞠目结舌。激昂的音乐是此起彼伏，声声震耳，“咚咚咚咚”像是直接敲打在心上，那音大得即便是耳对耳扯着嗓子说话都听不见！舞台上娇红色的灯光暖昧地直闪，还不断有彩色烟雾从舞台四角喷出，歌手便在那如梦似幻的台中激情献唱，不时还邀请观众上台互动。而观众席上，男男女女，东一堆，西一簇，不论年轻的还是不年轻的，都不断地尖叫、起哄、拍桌呐喊，狂欢一浪胜过一浪，那股子狂热劲儿真有掀翻屋顶的气势！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闹吧”。我还注意到，很多酒吧外面都挂有写着类似于“泡吧不是罪”“只要花心，不要真心，永不伤心”字句的招牌，还真是和“艳遇之都”的名称相吻合…… 彼时，丽江古城呈现给我的与我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样，它的拥挤与嘈杂让我想到了同样是游客如织、人头攒动的周庄。 我困惑，这样的古城、古镇，怎么可以有这么多人在这喧哗扰嚷呢？又怎么能被这么过度的开发呢？感觉好像是一个原本清雅脱俗、凌波微步的仙子，硬是被描眉画眼、穿红戴绿还披金挂银地在那招摇！况且，如此商业化的古城，到底是来看景，还是来看人？随着社会的发展，古城固然不可能也不应该永远“养在深闺人未识”，可如此这般抛头露面显峥嵘是不是也太过了呢？在发展经济和完好保存并呈现古文化这两者间，应当可以找到更好的平衡点吧？ 当然，这只是我奢侈而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我总觉得古典的东西就应当不能离开一个“静”字。就像余秋雨说的，有了静，那种古朴才会有一种古筝独奏般的淡雅清丽；失去了静，它内在的古典情韵就很难寻找。而“在摩肩接踵的拥挤中游古典园林是很叫人伤心的事”，那一夜，在丽江的四方街上，我心底的失落也像那晚的雨丝洒了满身满心…… 后来，我就一直在想，如果退了熙熙攘攘的人潮，淡了震耳欲聋的喧嚣，丽江该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去处啊！假想一下，碧蓝的天空下，静静的古城安祥地躺在暖暖的阳光里，一个人或几个人，踏着青青的石板，闲散地走着，望远处，巷陌深深，灯笼串串；看近前，流水潺潺，柳枝轻摇。 随意一间店铺，你想停留多久就停留多久，戴戴那些亮亮的银饰，试试各式各样风情款款的披肩，还可以零距离地观赏那些精美的木雕、琢磨一下简洁又生动的东巴文字的含义…… 逛累了呢，就找一间临水的“清吧”，懒懒地坐着，点一杯听名字就很浪漫、味道更是醇香浓郁的卡布其诺，浅浅地啜着，听着柔柔的音乐，哂着软软的阳光，让时间慢慢流淌，让心情悠悠飞扬…… 这时候，想必才最能体会到丽江慢节奏的生活节拍、才最能认可丽江“时间最充裕，阳光最值钱”的说法吧？ 又或者，与知已相约于夜的古城，沿河悠然行走，可轻声絮说，可无语凝视，任两岸晕红的灯光将彼此的心揉抚得极软极软。 若是有月，更妙，可见疏影横斜水清浅；而一路酒香花香，又足可让你充分领略暗香浮动之情韵意味。如此明月夜，杨柳岸，纵醉酒，也断不会有酒醒何处无人见怜的悲叹酸辛。 是啊，这样静谧空灵、安详温润的古城，再配上这样沉香的月夜、阡陌的清流，还有身边的知已，纵是醉了酒、迷了路又何妨？试问尘世间又有多少人能拥有这样幸福迷路的机会呢？ 可惜，因了喧嚣吵嚷，因了缤纷芜杂，那般美好的丽江终是与我隔了云端。或许，美，默默存心，静静遥想，就很好；靠近，走进，或是遗憾，或是幻灭，终难圆满。 隔着云端，美人永远如花。 这样，也不失为一种美好？ - 作者 - 查晶芳，安徽泾县人。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宣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宣城市教坛新星。喜阅读、练曲，偶尔写字。愿文字、琴声，拂流年飞尘，驱岁月寒凉，得洁静安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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