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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迷老父亲 作者：赵锋 当我怀揣着用积攒下来的稿费特意买来的和田玉青玉细料象棋，作为敬献给父亲节的礼物，蹑手蹑脚打开房门，想给痴迷象棋的父亲一个意外的惊喜时，幻想中父亲见到象棋时那惊讶、狂喜的场面没有出现。摆在我面前的现实是：屋子里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拨通父亲的电话，好久也没人接听。此刻，火辣辣的天，父亲不呆在家，肯定就在外下棋。我神秘一笑，锁好门，朝楼下走去。 果不出所料，大老远，就看见小区花园的凉亭下围了一大堆人，还不时传来“攻卒！”“将军！”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走进一瞧，石桌的棋盘旁，父亲和对门的老王叔正在博弈厮杀，双方横马跳卒，车攻炮轰，你来我往，难解难分。双方的身后，各有一群老少不分的棋迷在呐喊助威，整个场面好不热闹。 记忆中，父亲恋上象棋，是在他退休后。 那是一个双休日，我和对象回家和父母商议我们结婚的事宜。回到家后，只见热情的母亲忙前忙后，却不见父亲的身影，起初我还以为他没在家，当对象和母亲做好饭，母亲让我喊父亲吃饭时，我才知道他呆在楼上，我便在楼下高喊“爸爸！吃饭喽吧！”喊了几声，不见回应，便上楼去叫他。 原以为他在休息，当我轻轻上楼，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后，发现父亲一手拿着书，一手举着象棋，正在排兵布阵。“炮三进一打马”“马行一步一尖冲”他一边对着书念口诀，一边摆象棋，那刻从父亲身上我真正读懂了“神情专注”的词意。他一会儿对书皱眉深思，一会儿又举棋眉开眼笑，父亲投入的神态令我忍俊不住笑出了声，这才惊动了父亲。他抬起头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当我告诉他回来已大半天，家人都等他吃饭时，他不好意思的忙拉我下楼去吃饭。 饭后闲聊时，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退休后开始迷上了象棋，不是蹲在村子老城门口看乡邻下棋，就是一个人呆在房间照书摆棋，好多时候，喊他吃饭时都叫不动，甚至有时候母亲吃饭叫的勤了，还冲着母亲发火。 “爸，您就多体谅体谅妈，不管怎样，您得按时吃饭，也别再冲妈发火。” “妈，您也多包容包容爸，其实多个爱好，也会给他多带来一份快乐。”我和对象一边开劝父亲，一边安慰母亲。 我问父亲他为什么独自呆在房间照书摆棋，而不去和乡邻下棋。父亲告诉我，他才初学象棋，棋艺太臭，只能纸上谈兵，不敢跟人实战。 那次离家时，父亲说他手头只有一本《象棋入门》的书，让我给他多找些象棋方面的书。随后，每周周末回老家时，我总会带一本象棋方面的书给父亲。就这样，父亲的书桌摆满了《象棋开局布阵》《象棋基本战术》《象棋实战攻杀技巧》《象棋布局陷阱108招》等书。 一月后，当我周末回家将一本《象棋基本杀法宝典》带给父亲时，父亲欣喜的告诉我，我带给他的书很实用，他经过反复阅读实践，现已能跟乡邻进行实战对弈，而且偶尔还可小胜几局。看着年迈的父亲满脸洋溢着返老还童的快乐，幸福就像花儿一样在我心头灿烂绽放。 那年元旦，我牵着爱人的纤手走向了婚姻的殿堂。新婚喜宴结束，宾客相继散离后，为了答谢父母的养育之恩，爱人拉着我，准备再次给父母行跪拜大礼时，满屋却找不到父亲的踪影。 后来，寻来找去，父亲不知何时已在城门口和乡邻亲手下棋过招，为了不打扰父亲的雅兴，我和爱人只好在旁默默等候观看，这一等，就等到黄昏日落，月上梢头。 结婚一年后，我们有了小女儿。父亲平时最大的快乐，除了帮母亲照料好小孙女外，就是下棋。有时，父亲沉迷于下棋，母亲因小孙女的哭闹而找不到帮手，对父亲再次多了份抱怨。对于母亲的责怨，父亲常常笑脸认错，可是他今天认错，明天又旧病复发，村民们都笑称他俩是一对欢喜冤家。 女儿开始上幼儿园时，我们在城里买了房，将父母接来和我们一块住。起先，父母住不惯，他们总觉得还是乡下农村好。 特别是父亲，由于人生地不熟，闲时只能又一次独自在家摆棋。 为了解除父亲的苦闷，远在四川的小弟春节探亲回家时，给父亲买了一部智能手机，并安装上了象棋软件。开始，用惯了老年手机的父亲责怨小弟购买智能手机是一种浪费，可是当小弟教会父亲用手机下象棋时，他再也闭口不提“浪费”两字。 那个春节，不管是出外走亲访友，还是在家招呼亲朋好友，揣着手机下象棋成了父亲的拿手菜。 渐渐地，随着左邻右舍的交往，父亲和小区的老人们也变得熟悉起来，他一有空，就去小区花园的凉亭棋桌旁，先是看人家下棋，慢慢的也挽袖上阵，亲手下棋。 不管是在乡下，还是在城里，父亲观棋从不语，下棋也从不悔。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但因观棋多言，走棋反悔从而导致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的事件时而发生，一向忠厚老实的父亲常常因劝架、拉架而遭误伤。 事后，当当事人对鼻青眼肿的父亲赔礼道歉时，父亲总是淡笑而过。就这样，父亲凭着他的淳朴善良、宽厚待人，集聚了很旺的人脉。当然，令小区以及附近居民对父亲刮目相看、拍手称赞的真正理由，还是父亲那神乎其微的高超棋艺。 多年来，父亲的棋艺越老越精，这都是他潜心研究的成效。他到现在不但坚持翻阅《象棋残局大全》《反宫马专集》等书，而且还在网上学会了观看中国象棋大师胡荣华亲自挂盘讲解的《中国象棋实战攻防》视频。 “好！好！精彩！”“不下了，不下了，我老王不是你老赵的对手，甘拜下风。”周围的喝彩声和老王叔的讨饶声，将我久远的思绪撤回到眼前。随着四散的观众，父亲也站直了身，他犹如胜仗后凯旋而归的将军，满脸豪情。 - 作者 - 赵锋，笔名：追忆路遥。文学发烧友，曾有多篇作品发表于《陕西日报》《当代中学生》《当代青年》《教师报》等报刊及《南粤作家》《作家联盟》《海阔天空》等网络平台，现任教于陕西省岐山县蔡家坡镇岐星小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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