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侯秀坤 01 谁都知道东北有三大怪，冬天窗户纸糊在外，养个孩子吊起来，大姑娘叼个大烟袋。 在几十年前的东北，妇女抽烟是很平常的事儿，很多没出嫁的姑娘也是嘴里经常叼着大烟袋，东家长西家短地串门聊天。 那要是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儿，串门唠嗑，可是开了眼界，就见仨一帮俩一伙的，大姑娘小媳妇，踱着小脚扎着裤腿的老太太，围在一起吧唧吧唧地抽着大烟袋，那可是吞云吐雾，还不时地听到咕叽咕叽地吐痰声，大家在一起可真叫个热闹！ 这个时候还可以看到捞忙的跑堂的手里端着个旱烟笸箩，东跑西窜地给大家敬烟。其实挺简单，就是看谁的烟袋锅子里的烟没了，就顺手按上一锅，再给点上火，人们很享受这种服务，都笑眯眯地应承着，然后又接着吧唧吧唧地唠闲嗑。  我的爷爷奶奶一直生活在农村，逢年过节，老人过生日，都要杀猪宰羊地招待乡里乡亲，我们这些城里居住的几家大人孩子，也都要回老家看望他们。 我们家是个大家族，逢年过节几十口人聚在一起，那才热闹呢。尤其是爷爷奶奶过生日的时候，孙男弟女都回来了，二老看着儿孙满堂的一大家子，脸上便绽开了花，那可是侯氏家族最值得炫耀的一件开心的事儿。 奶奶喜欢抽烟，小的时候，就看奶奶抽旱烟，三尺长的大烟袋，就没看见奶奶离开过手，抽完这锅抽那锅，每当抽完一锅儿，奶奶就会抬起小脚儿，烟袋锅子使劲儿地往鞋底上这么一敲，烟灰就抖落出来了，然后就又揪点烟叶子，在手心搓碎，再细细地按到烟锅里点燃。奶奶做这些动作的时候，那真叫个麻溜，看得我的眼睛都亮了！ 02 就喜欢看奶奶冬天坐在火盆边上，盘腿大坐地嘴里叼着长杆烟袋的画面。 奶奶一边抽着烟，一边絮絮叨叨地给我讲故事，都是她小时候的事儿，讲完了一个故事，一袋烟也抽完了，奶奶就会把大烟袋锅往火盆儿里一敲，烟灰就掉到火盆里了。  几袋烟后，过足了烟瘾的奶奶，就会挪着她那双小脚，扎撒着两手来到院里，看她养的鸡鸭了。看到奶奶出来了，鸡鸣鸭叫，欢快地奔向奶奶，奶奶就会顺手从窗台的米盆里抓起几把玉米，扬向鸡鸭。 就看到这群鸡鸭栽楞着满地抢食，吃饱了，一个个嗉子都撑歪了，开始踱着方步满庭院溜达，那鸡鸭开始随地大小便了，只听噗噗地几声闷响，满院子便堆起了若干个小山来，还热乎滴呢！ 每当这时，我就会唔着嘴，拽着奶奶往屋里跑，那鸭屎太难闻了！想想那些鸭蛋鸡蛋都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就不想再吃了。 奶奶的大烟袋锅子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看到哪个孩子不听话了，她就会拿着长杆烟袋，指着你教训你，遇到不听话犟嘴的，还会轮起大烟袋锅子，砸向你。你可别小瞧这大烟袋锅子，真的被奶奶砸到了老疼了！ 03 记得有一年弟弟和我一起回奶奶家过暑假，在玩儿的时候，弟弟和村里的孩子厮打在一起，互相揪住头发不撒手，喊声叫声夹杂着助威声，把个小村落整得沸沸扬扬！我在一旁干着急就是插不上手，任凭我怎样喊叫，谁也不示弱，眼瞅着越打越烈的俩人，我吓得撒丫子就往家跑，一边跑一边喊:“奶奶！奶奶！不好了！打起来了！” 奶奶见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出话来，就知道一定是弟弟惹祸了，抄起大烟袋就跑，别看奶奶小脚，跑起来我还只是勉强跟上呢！ 我和奶奶一路风风火火地从村西头跑到现场 ，到了跟前了，奶奶扒拉开人群，举起大烟袋锅子，不问青红皂白，照着和弟弟厮打在一起的“四爷”就是一下子，把个“四爷”打得抱头鼠窜:“哎呀妈呀！打人咋还下死手呢！”  说是“四爷”，只是辈分大，其实还比弟弟小呢！“四爷”委屈地看着奶奶。奶奶不容辩解，又要举起烟袋锅子砸向“四爷”。 “就是因为你是长辈，就应该让着晚辈！人家还是城里来的，咋就不知道让着点呢！”“四爷”看着不让讲理的奶奶，哭着走了。奶奶领着弟弟和我回家了，这就是我那厉害的奶奶和她的大烟袋锅子。你们说奶奶护犊子不？ 04 记得有一年过年，我领着表妹来奶奶家，也是正赶上奶奶家杀猪，一院子乡里乡亲都来坐席，奶奶踱着小脚满院子张罗着，爷爷是杀猪好手，当然首当其冲地跑在最前面抓猪。 一时间猪嚎狗叫，鸡飞鸭跳好不热闹！就在这热火朝天的当口，我领着表妹进院了，谁成想看家的大黄狗奔着表妹就是一口，咬住了表妹的手不撒口，奶奶听到呼叫后，踱着两只小脚，挥舞着两手，举着三尺长的大烟袋锅子，大喊一声:“还大怨的还不快松口！”就奔大黄狗来了，照着大黄狗的脑门就是一下，大黄狗嚎叫着跑开了！  幸亏奶奶的大烟袋锅子，表妹才幸免于难。 这就是我的奶奶，虽然没有文化，但她那大烟袋，可抽出了烟文化，是东北地道的大烟袋——纯东北特色…… 老东北这嘎达可谓是人杰地灵，东北的三大怪也是流传已久的民俗文化，已载入史册……   - 作者 - 侯秀坤，1955年生人，中共党员，副高级职称，省市作家协会会员。1974年中学毕业后，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大潮，下乡到吉林省农安县，万顺公社光辉大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197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76年入东北师大中文系学习，1980年毕业后，就职于长春市电影发行放映公司。曾任电影介绍编辑、编审、宣传科长。2000年就职于吉林电视台做编导工作，2010年退休至今。从1981年开始喜欢文学创作，发表的作品有杂文、小说、报告文学、评论、学术论文，独立完成的电视节目近百部，有多部获政府奖。2004年，与人合作出版了长篇报告文学《山姐》 人生感言:生活本来就很甜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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