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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春天吃进肚子里

 魔弹文化 2020-07-15



吃进肚子里

文|苏意

老家的春天,不仅景好,味儿也够。

小时候,一到农历三月半,洋槐树就结满了花串串,枝子伸到屋顶上,像一朵大云彩。

大清早,我爬上去摘半篓花,吵吵着要把春天吃进肚子里。

灶上坐一锅开水,把漂洗好的花倒进去,焯两分钟。等花整个由浅到深慢慢变成绿色,捞出来过过凉,攥干水分,放竹筛子里晃个太阳,就可以入菜了。

槐花儿里稍加点肉末、葱花,洒盐浇香油,顺时针拌匀。揪个发面剂子,往里攒饱了馅,捏上十来个褶,就是一个胖乎乎的包子。

包子捏完了先上锅蒸着,咱这边儿再来煎几个饼子。

派小弟去院墙外摘一把大藿香叶儿。头茬大藿香,绿里透着紫,嫩着呢,洗净随便撕吧撕吧,跟槐花一起加面粉调成稠糊。

小葱打结,放进铁锅热油,小火慢熬,熬出最浓的葱香味。一汤勺面糊倒进葱油里,摊成个小圆饼,就让它搁锅里滋滋煎着,成型了时不时翻个面,煎至两面金黄,浓香扑鼻,就可以出锅了。

五六个饼子煎好,包子也就差不多了,那就开饭吧。

搬个小方桌放杏树底下,叫上家里人捡包子数筷子端碗儿,就可以开吃了。

先来一口包子,槐花松散,包子馅大喷香,小心别漏出来。你大概是分不清哪块儿是肉哪块儿是槐花的。

槐花入口,可比肉还像肉呢!要问好不好吃,你看那捣蛋小孩儿,平时吃饭都得要老母亲追着满院子跑,这顿饭硬是自个儿把自个儿喂了个肚儿圆。

再尝尝煎饼,跟包子不是一个味儿。一口咬下去,藿香跟着葱油争先恐后散在口腔,槐花焦香四溢,韧劲儿十足,干香劲道。

俗话说,米饭炒三遍,给肉也不换。这槐花饼啊,你拿来炒三遍的饭给我,我也不换。

鲜花也能吃,做蒸菜。

头天没吃过瘾,小弟黏着妈妈非要再来一顿,妈妈拿了小竹篓领着我们姐弟俩去后院摘槐花,毕竟不能可着一棵树摘呀。

小半篓就够,妈妈知道小鬼们头一天吃过了今儿就吃不了多少。摘回去把花倒进水里简单漂洗,装盆撒上面粉拌匀,上锅蒸。

妈妈做的蒸菜很漂亮,一粒粒松松散散,像大米饭。拿大蒜、藿香和辣椒加盐加醋擂成蒜汁浇在蒸菜上,就是一顿既是菜又是饭的吃食。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传统的槐花吃法,因为程序简单,槐花味没怎么流失,起锅的时候一股子浓香窜进鼻子里,比槐树下的味还浓呢。

后来,到这个离家一千多公里的城市念书。如今四月天,正是惦记槐香的季节。

诺大的校园里,我晨跑的时候偶然发现东北角有一片洋槐树,已经结了青青的穗子。于是日日绕路去看它,盼着它开花。

盼了小半个月,树梢朝阳的地方终于有零星的小白花开了。

到周末,我捧着一本许地山坐在树下,静静翻书。春风柔柔暖暖地吹,不出一天,一半的花穗子都吐出了洁白的骨朵。

第二天一大早,满树的花都在盛放,香味随着丝丝缕缕轻轻柔柔的风占领了一整个校园。

我带了杯开水,放在路牙子上。起身握住一串花朵,轻轻一捋,一把花就乖乖躺在手心里了,我连忙把它放进水杯,袅袅热气带着槐花香窜进鼻腔,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嘬,要把春天喝进肚子里。

室友吃完早餐从餐厅出来,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让她循着最香最美的那片树林找我。姑娘踱步走近,把鼻子凑在花穗子上,问我,什么花,怎么这么香!

我说,那可不,这可是槐花呀!

- 作者 -

苏意,太阳强烈,水波温柔。我喜欢这珍贵人间,想把我难忘的故事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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