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9/08 勤俭持家，美德熠熠生辉。 文│王怀生 母亲没有读过书，更没有上过学，但她知道如何在艰苦的岁月让这一家人过得更幸福。 当我上小学时，她时常让我帮她记帐。有时当她看到我在做作业时，总是轻轻地凑到我的跟前，她生怕影响我学习的注意力，但她又情不自禁地吧嗒着嘴，发出啧啧称赞声。有时当她看到我读书时，常常喃喃地说:"过去，俺娘不让我们上学，只让纺线织布。要是我能上学，说不准跟你爹一样，是一个识文断字的文化人。" 她好像在自言自语，饱含着对错过的时光悔恨，也好像在教诲我，让我珍惜当时的大好时光。正是因为母亲不认识字，所以母亲总是让我帮他记账，记录所有的大大小小的花销。 母亲心甘情愿的让我当她的会计，一是对我信任，我是她儿子；二是我听话，让我记什么我就记什么。她很少让父亲帮她记账，父亲有时仅仅因为记账就会和母亲进行一场舌枪唇战。当时我不理解为什么发生争持，现在才知道当时生活是多么的艰辛。  在县城上学时， 每次过周末，母亲总是在门口迎着我。当我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时，她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起来，几分的兴奋，几分期待，几分的激动，还有几分的幸福。她一面仰头望着我，好像在欣赏一件好久不见且价值连城的珍宝，一面问暖嘘寒。她跟着我一块儿进堂屋，让我坐在椅子上，然后她走到土炕前，弯下腰，一手扶着炕沿，一手娴熟地拿出她的记账薄，随后用一只手轻轻地拍打上面的浮土，又用一只袖子麻利地来回擦拭了几下，好像唯恐弄脏了她这位刚从城里读书回来的儿子。我了解我的母亲，她总是那么体贴，时刻想着别人，尽管没有受过教育，但她懂得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深刻道理，并且时刻自觉地践行着，即使对于她养大的儿子也不例外。 母亲记忆力极好，她能把一周的花销记得一清二楚，蔬菜多少钱，针线多少钱，衣服布料多少钱，柴米油盐多少钱，添孩子，结婚和死人随礼多少钱，修缝纫机多少钱，还有给我的零花钱等等。在记录每一项开销时，母亲往往说三遍，生怕我漏掉重要的数据，每记录一项她至少要仔细地看上两眼，以核实无误。我也不清楚，母亲不认得字，为什么会这样做。但是，每当她看完一项账目时，就会露出满意和踏实的神情。当我用商量的语气，告诉她我用科学计数法四舍五入合算时，她把嘴张得老大，十分吃惊的样子，好像这样就会出现大的计数错误似的。我不得不妥协，精确到实际花费的每分钱。 记录每一项花销之后，对于母亲来说，最紧张的时刻就是我公布一周花销总数的时候。一听到一周不菲的花费，母亲立刻显示出一脸的无奈和困惑，喃喃地说:"这一周又花那么多，都花到哪儿了。我可节省来着，这钱真不硌花。" 言语中透露出担心和忧虑，又饱含着对自己的深深责备。 记完帐之后，母亲会合上账本，如释重负一般出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把它放回原处。与其说母亲放置帐本倒不如说她是藏匿账本，她要把账本放在炕铺的中间夹层里，然后把炕铺弄得跟其他区域一样平整，没有一丝皱褶，同时还不时地环视四周，生怕别人发现并偷走她的账本。 在适当的时候，她总要把开支告知父亲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向父亲要下一周的家庭开支费用。父亲也总是嘟囔着，抱怨着开支太大。这时，母亲会拿出记账本无奈地摊开在父亲面前，底气十足地说:"看看，这是恁二儿子记的帐。" 参加工作后，我住在县城，母亲住在乡下，账本成了我们之间的感情纽带，也成了沉甸甸的牵挂。随着时间的久远，它成了一种情结，每到周六必定回家，既是为了探望母亲，也是为了了却母亲的心愿——弄清楚一周的开支，否则我会感到无所适从，心里空空的，这种空缺只能用与母亲相见和帮她记账来填充。 2010年的秋天，父母搬到了县城。我发现母亲明显的衰老，也常常疾病缠身，精力不足且每况愈下，忘事成了她责备自己的主要原因。我依然在周末去看望她，带着强烈的被填充感情空缺的渴望，但她不再催促着我记账了。每次看望她时，在进门前，我总是先叫一声娘，听到我的叫声，她会吃力地，缓慢地从床上爬起来，蹒跚着去迎我，依然嗫嚅着问寒嘘暖。 我不断地在思考: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尽管她是一位农村妇女，也没有读过书，但是，在生活困难的时期，她知道通过小小的账本，如何勤俭持家。她总是过着一种有计划的生活，她总是小心翼翼地花出每一笔钱，她总是权衡着每一项开支该不该花。就这样，母亲让我们在艰苦的岁月里，无忧无虑地生活。她的这种习惯一直坚持了三十多年。现在母亲年纪大了，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再也不用记账了，花多少钱也不用担心了，但是她的这种勤俭的生活习惯依旧坚持着。尤其让我感到高兴的是，通过长期帮她记账，耳濡目染地也让我秉承了她的勤俭持家的作风。 有一次，我做梦梦见了母亲，她拿着她的记账本在我面前晃动着，并且问我想不想要，我欣然地接过来，紧紧地用手攥着，然后放进我贴身的口袋里，并且小心地合上拉链，紧接着隔着衣服我用手轻轻地捏了捏，确定它安然无恙后，我甭提有多开心了。 母亲的记账本一直存放在我的内心深处并且在熠熠生辉，它像一座灯塔，指引着我前行的路，它又时刻告诫我：生活不易，过好当下，且行且珍惜。   王怀生，1971年6月出生，邯郸市邱县一中教师。热爱生活，喜欢文学创作，尤其擅长写从生活小事中揭示人与人之间真情的故事，语言平凡朴素，但能娓娓道来寓意深刻的人间道理和真情，让读者读后深思，产生共鸣。  编 后语 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有计划，有安排地过日子，是一种传统美德。无论是在太平盛世，还是风云乱世，小心方能行得万里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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