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化学与艺术——香水简史（上）

香水指南

说到香水，人们会想起这样一幅画面——女人们头顶着盛满玫瑰的篮子，面带微笑；男人们穿着实验工作服，神情紧张地盯着铜制蒸馏器——任何以为香水完全是从鲜活花朵中提炼而出的香水油得来的人，都值得原谅。

    纯天然VS人工合成

这与我要说的话大不一样：除了某些产品，这本书中提到的所有香水，说得委婉些，都是半合成的；它们的成分中，有一些是从天然原料中提炼而来的，大部分是化学家们制造的。

这两种情形中一种是大张旗鼓地自吹是采用天然原料制成的纯天然香水，另一种是纯人工合成的香水。事实上，如果被假定为“好”香水，公司就会对其原料保持沉默。

合成香水

天然香水

人工合成与天然原料所占的比例各不相同：

按比重，合成原料通常占到90%以上；

按价格，因为天然的价格要贵些，比例会低些。

典型的人工合成原料可能是每千克50美元，典型的天然原料最便宜的是每千克500美元，更多的是这个价格的10倍或100倍。

天然原料的获取方式多种多样，但多少会有一些损伤，或用其他方式改变了香薰油的结构。最廉价的技术（水蒸气蒸馏法和热正乙烷萃取法等）比较暴力。精炼技术，如使用高压气体的超临界二氧化碳萃取法，特别是英国工程师皮特·王尔德（Peter Wilde）推广的氢氟碳化物（HFC）萃取法，带来了极好的结果，在很大程度上保护了天然原料成分不被破坏。无论什么方法，出产总是很低，大多数小于0.1%，最多也不超过1%。

萃取鲜花是件极其繁重的工作， 鲜花萃取液也相当昂贵。辛香料等干香料的提取物要便宜些。（注意，萃取的香精油不等于花朵上方的芳香空气成分。换句话说，玫瑰精油闻起来不像玫瑰。但近年来，出现了一项被称为“顶空分析法”或“活花技术”的方法，它试图通过分析花朵上方的空气并采用合成法复制出这种空气混合物，这一方法有时还能取得惊人的效果。）

从19世纪70年代到现在，制造合成物的驱动力主要还是经济效益，但结果证明它同时也带来了艺术效益。让调香师们玩纯粹的人工合成物这一主意改变了香水这门艺术。

伟大的调香师兼导师芮妮·拉鲁耶（René Laruelle）曾简洁地阐述过：合成物是香水之骨，天然物是香水之肉。

除了少数的几个嬉皮士，每个人都想得到没有主心骨的香水。但公正地说，许多现代调香师已经在另一个方向走得太远了，几乎全是沉重而干巴巴的骨头，没有一点带汁的肉。幸运的是，高投资高回报的模式让利基香水公司越来越倾向于选择高档原料。按目前的速度来看，5年时间就能将我们带回到1965年，那时的香水，昂贵或便宜，一闻便知。

众所周知，一种创作好的香水在未稀释之前是一种油。香料公司（不是品牌，娇兰和香奈尔除外）利用天然原料混合出这种油来。大多数小型合成公司使用从其他供应商处买来的原料。最大的公司，如著名的五大集团——高砂（Takasago）、芬美意（Firmenich）、奇华顿（Givaudan）、国际香精香料公司（IFF）、德之馨（Symrise）——生产合成香精油的同时也生产纯香水原料。

这些企业一直致力于研究与拓展新奇的原料（一般都是合成原料，很少有新颖的天然原料），因为这些可能会给香水市场带来真正的新东西，或者至少能让客户相信他们做得到。因此，新分子和获得新分子的过程一起被当作秘密，有的还被专利化，被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第一个制造出这种新分子的公司通常都享有独家使用权，并且将这种新分子称为捕获物。20年后，专利到期，除非加入了某种极其狡猾的合成诡计，许多公司也开始生产同类成分的产品。

实际上，撇开价格不谈，天然物与合成物之间的区别相当复杂。你去闻一下，纯粹的天然原料比合成香料更有趣。那是因为大多数天然物混合着几十种、甚至成百上千种分子，我们的鼻子认为这就是丰富和深度的表现。

你可能以为，任何天然物只要分析成分，然后通过合成方式就可以重新构造整个混合物，至少原则上如此，因为天然分子和合成物都是由相同的原子组成。然而，这往往既困难又代价昂贵，甚至根本不可能：有时天然物含有我们无法创造的分子。同时，很多不错的合成香料，如大多数麝香、许多琥珀、几种柠檬，以及至少两种重要的幽谷百合的成分，无法在自然中找到。

香水的主要化学构成是什么？

大概有好几千种，而且我打赌，假如香料公司将其公之于众，它们的使用频率就会像语言文字一样，存在经典的搭配。

有几种材料几乎在每种配方中都能找到：闻起来像玫瑰、紫罗兰、茉莉花、木头、广藿香、檀香、香子兰和麝香等气味的分子。有些——诸如岩兰草、树苔、紫罗兰叶子的成分、异喹啉、醛类或桦木焦油——属于特定的类别，极少用于经典搭配。

芳香化学的官方诞生日通常被认定为是贝尔金（Perkin）发现香豆素这一合成物之时。这一时间被记录在第21期《化学学会期刊》由贝尔金发表的一篇名为《人工合成香豆素及其同类物的形成》的文章中。许多纯粹的化学物质以前就从天然原料中分离出来：1834 年的肉桂醛（肉桂）、1837年的安息香醛（苦杏仁），直至1863年，完全人工合成的物质也被包括进来了——但是，它们并不受欢迎。

香豆素很了不起，是一种广受欢迎、非常昂贵的天然原料的主要成分。这种天然原料就是经过干燥和发酵的薰草豆，带有极佳的香甜干果味，闻起来有烟草的气味。贝尔金制造出香豆素时才30岁，已经是皇家学会（英国科学院）的成员，而且是位行家里手：18岁的他已经发现了（在他家顶楼的家庭实验室）合成的纤维染料苯胺紫，名利双收。他的香豆素与天然香豆素差不多，但便宜许多。

14年之后，保罗·帕尔凯（Paul Parquet）在霍比格恩特（Hou-Bigant）的“皇族之花”中使用了合成香豆素，这标志着现代香水业的真正开端。

到19世纪70年代，化学家们了解到，闻起来不错的东西可以赚钱，于是步伐又加快了。有了香豆素之后，人们发现天然香子兰中含有小剂量的洋茉莉醛，这是一种极其淡雅、精细、几乎没有气味的成分。洋茉莉醛是如娇兰升级版“水波（Aprés  l’Ondée）”一类的含羞草调香氛中的主要成分，而且在清净花香调中更常见。一种与洋茉莉醛非常接近，被称为新洋茉莉醛的成分，闻起来像吮吸过的银勺子，更清淡，其银色的光辉使得“目眩神迷银（Dazzling Silver）”一类的奇迹成为可能。

接下来从实验室浮现的重磅炸弹是香兰素。直到那时，香兰素还是昂贵的香子兰荚果发酵后的提取物。于是，在伟大的德国哈门及雷默（Haarmann and Reimer，就是如今的德之馨）公司工作的化学家提曼（Tiemann）和哈门（Haarmann）从松木汁液中合成了这一物质。

哈门及雷默公司也因此在德国中部的霍尔茨明登（Holzminden，Holz在德语中的意思是“木头”）成立了，公司被森林环抱，以更方便获取这种汁液。接着，提曼和雷默（Reimer） 从一种便宜的材料愈疮木酚中得到了合成香兰素。

爱墨娇兰作品：JICKY

后来，在20世纪30年代，一位名为霍华德（Howard）的美国化学家又从更便宜的生产纸类的副产品——木质素中合成了香兰素。香兰素一个更好的变种是乙基香兰素，更强力，甜味更淡，而且更细腻。在“掌上明珠”（1889）出现之前可能还有香水使用过合成香兰素，但没有留下痕迹，爱默·娇兰（Aimé Guerlain）的作品通常被列为第一款香子兰调香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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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卢卡·图林

Luca Turin

世界上最著名的香水评论家

英国伦敦大学生物学博士

嗅觉科学领域著名专家学者

嗅觉振动理论学说提出者

多本相关科学、香水和文化书籍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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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顶尖香评师卢卡·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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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卢卡·图林

排版 | 未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