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底,舒婷结束了插队生活,回到城里之后,便开始了流水线工作,干过焊接工、浆洗工、翻砂工等。直到1980年的一个夜晚,积压了八年的烦愁,在《流水线》这首诗里喷涌而出。 诗人先是从自己的生活出发,写出了自己经历的和感受到的流水线。
时间是一条流水线,在有序递进中,进行着每天如一日的重复。周遭的空间也是一条流水线,夜晚和夜晚紧紧相挨。工作更是一条流水线,作为工人的舒婷,每天在工厂重复着流水线作业,拖着疲劳的身体下班后,又会以流水线的队伍赶回家中。这时,夜幕已来,诗人再次置身于自然的流水线之中,头顶生动的星星以流水线的姿态麻木地划过天空,身旁充满生机的小树也在流水线的排序下变得呆板。 由于工厂的流水线作业让诗人的身心处于疲劳和烦愁之中,她看待时间、空间、自然的态度,便也携带了消极情绪,这就是移情于景。在第一节中,诗人所揭露的是在工业化初级阶段落后的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中,工人成为了流水线工厂中的一道工序。那么这种现象给辛勤劳作的工人带来了什么呢?
诗人借助自然中星星和小树的流水线轨迹,来表达内心的情感。生动而浩瀚的星空,几千年过去,依旧保持着原有的运动轨迹,像一场没有更改的旅行。城市中迎风而起的烟尘,以及单调的生命轨迹,使得小树失去了美丽的线条和色彩,因此而生病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诗人“凭着一种共同的节拍”,感同身受,写出了在流水线的生产工作中,自己被冷冰冰的机器和制度所支配,麻木地重复着工作,自己的人生失去了原来的生动和活泼(“失去了线条和色彩”)。 第一节中的流水线现象,第二节中现象所引发的弊端,为第三节情绪的提升和爆发做了很好的铺垫。
八年的流水线工作,让诗人的生活变得呆板而麻木。下班之后,身心疲惫,睡眼惺忪,毫无面对未来的激情。自己早已成为了流水线中的一道工序,因此“我唯独不能感觉到/我自己的存在”,就像从不更改旅行的群星,也像失去线条和色彩的丛树。 诗人在这样的情绪中,于文字表层流露出对现实的一种妥协,即“对本身已成的定局/再也没有力量关怀”,她说这可能是由于习惯,也可能是由于悲哀。而从诗句的深层意义来看,这是诗人的一次醒悟,揭示出这种重复的流水线秩序必然消磨掉人的积极与自由。 然而,诗人在此刻,内心是矛盾的。流水线生产是社会发展的动力,这是由人所制造出来的机器和制定的生产秩序,但是当工人置身其中时,又不得不承认它一步步消磨了人的灵性。流水线工作造成了一定的弊端,但又不可否认它所带来的优势。这是诗人直接的生命体验中,存在的一种矛盾的现象。 当然,以上解读是立足于诗歌本身和写作背景。在70年代,由于工业、技术和制度的发展,要落后很多,流水线生产必然会导致一些弊端的存在。工人变成了一种工具,他们的精神世界变得单调而无趣,便引发了思绪上的种种烦愁。在那个年代,这首诗呈现的思想过于超前,不符合当时的社会环境,因此也获得了一些批评。 从现在来看,这首诗揭示的正是一种正常的社会现象。随着工业化的进步,这种弊端已经大大缩小,但是流水线生产中造成的疲惫仍旧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流水线工作不会消失,至今仍旧扎根于工作的各个角落,它为我们带来了收获,也增加了很多的疲惫与烦愁。 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中的流水线,都在时间的流水线中上演。我们既然选择投身其中,去实现某种获得,那么就无法规避其弊端。但是倘若保持积极的心态和正确的规划,在时间的流水线中,寻找自我,完成自我,就会减轻,甚至消除这种弊端。 女诗人舒婷以自身体验告诉了我们一种正常现象,而我们也可以结合自己体验,寻找到一种正确的应对方式。这样,在短暂的人生中,就会“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