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立民：谋 杀 谋 杀 他从山岗上慢慢走下来。 这面山坡上的林子很密，粗大的树木间的空地上生着荆条和一些刚刚长出的小草。他一点一点地走，绕开那些带刺的藤蔓，小心翼翼地看着前面；他肩上背着的双筒猎枪的枪管摇晃着，冷冰冰地闪着青蓝的光。走了一段，他站下来，靠在一棵树上辨一辨方向，然后，他又朝着山下走，初春的气候在林子里蔓延，让他觉得很舒服。 他走到接近山脚的地方站住了。他看见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平地，上面没有树木，只是生满绿茵茵的小草。他目测了一下距离，从自己站着的位置到山根，大约有20米远，坡很缓，不超过15度。他觉得这位置很好，很利于开枪射击。这时，他听见几声呦呦的鹿叫。这个季节是鹿结群的时候，他知道它们马上就要来了，它们一定会冲进这片草场。到时候就在这儿，不会跑掉，起码在枪响以后，在鹿群奔离开这片草地时间里，他准能射杀两头。他仿佛看见了鹿的头顶上那两支血苞似的鹿茸。 他把枪从肩上拿下来，装上子弹，一切弄好，然后，用一根粗大的干树叉架好放在地上，他觉得这办法很好，鹿群假如从旁边的林子里一出来，他只要给手伸过去，扣一下扳机，不用瞄准，也不用端枪，准能打中一头。他枪口架着的高度借着面前的小坡，正好是平射出去的。他为自己的这个设计而得意。他又检查了一遍，将枪架得牢些，然后，他就靠着身后的大枯树坐下。从侧旁的林子里筛下一些阳光，散碎地照在他的身上，他觉得阳光很好，让他觉得舒服。他动一动身子，将肩膀和头靠在大枯树的树洞边儿上，然后，他慢慢闭上眼睛，他想养一养神，等着鹿群出现的时候，好精神百倍地多干掉几头。隔了一会儿，鹿又鸣叫了几声。他睁眼看看，鹿群还没有出现。但是，他已听见鹿群奔跑的声音。他知道，它们很快就会跑上这片空地。这时，他忽然听到一点声音，他坐直起来，四处看看，没发现什么。也许是风吧，他想。又将身子靠在树洞的边儿上。鹿群还没有出现；不过它们一定会出现。凭着多年偷猎的经验，他知道他们是会跑出来的。他伸了一个懒腰，将身上背着的挎包摘下来，放在地上。那里面放着子弹、匕手和一柄小锯。 忽然，他觉得有人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他吃了一惊，用手一摸，是一只毛茸茸的手掌。这使他大吃一惊，猛然从地上跳起来，回头一看，树洞里正有一只大黑熊张牙舞爪地探出头来。拿枪已经来不及了。他朝前一跳，顺着山坡朝下飞逃。黑熊愤怒地嚎叫着，仿佛痛恨那个打扰了它好梦的家伙，它朝前一扑，要去追那个已经跑到山下去的人，可是他的前爪一下子按在了面前架在树叉上的猎枪的枪机上。两声巨响，枪体震动了一下，把黑熊吓得怔了一怔。跟着，它嚎叫一声，翻身朝山坡上逃去。 一个月后，有两个人向警方报案：他们在某山坡上发现了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一个挎包，和一支双筒猎枪。警方立即派员赶到现场勘查。法医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俯下身去，他在死者的背上发现了两个枪眼，并从那里弄出两颗猎枪子弹。他们用皮尺测了一下丢下猎枪的地方和尸体的距离，二十米，一个警察一边摇着皮尺一边说：太遗憾了，现场已经被破坏了。不过呢，我敢肯定，这是一起谋杀案。另一个警察说：是呵，肯定是谋杀。可是枪管生了锈，几场雨水冲没了一切。法医叹口气，摘下口罩说，这个凶犯多狠呵，他一定是从山坡上一直追到这里的，这儿没有树挡着，正好开枪。他就朝下一蹲，瞄准，然后扣动扳机，朝被害人的后背开了两枪。那个摇着皮尺的警察说，被害人一定是发现了那个家伙偷猎的事，那个家伙想，我不能让他说出去，我得杀人灭口。法医说，肯定是这么回事儿，这个家伙太狠毒了。他不该随便谋杀人。说毕，他用一把大镊子钳起一颗子弹看看。他看见那上面粘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就咳嗽了一下，朝地上唾上了一口痰。 作者简介： 孙立民；男；1954年生人。祖籍山东即墨，居三棵槐树村。着有诗歌、散文、小说、歌词；电影、电视、小品剧本等。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