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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苏嘉鸿:特殊的保姆

 妙趣横生 2020-07-16

苏嘉鸿:特殊的保姆

 特殊的保姆

  老于名叫于治国,退休后一直待在家里,养点鱼鸟花草什么的,每天的生活倒也充实。可自从一年前他的老伴去世之后,老于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儿子于孝文是县医院的大夫,儿媳秀英在县重点中学任教。在这县城里也算殷实的人家了。孝文看到父亲整日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暗暗着急。他是个出了名的孝子,打小就没和他爹顶过嘴,他想尽办法逗老人开心,可是却无济于事。

  晚上睡不着觉,孝文和秀英又开始琢磨起这事儿来。

  “老公,你说我感觉吧,咱爸是不是……想我婆婆了?”秀英看着孝文。

  “嗯,可能是,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妈这一走,他能不想吗!”孝文躺在床上边吸烟边说。

  秀英伸手把他手里的半截香烟夺过来在烟灰缸里摁灭,掸了掸面前的烟雾,不无担心地说:“那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时间久了再憋出点啥病来!”

  孝文有些烦躁地说:“那你说咋办?是办法我都想了,就差把我妈从殡仪馆接出来了!”一句话差点把秀英逗乐。

  她忍着笑,说道:“你说的倒不太现实,不过,你说,要是给爸再找个老伴能咋样?”

  “呸呸呸,找什么找?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我可告诉你啊,以后这话你少提!”秀英一句话把孝文惹恼了。

  其实,孝文的反应也并不奇怪,虽然时代开放了,但小城里的人思想却依旧保守。孝文做为一名医生,父亲若是找个后老伴,在单位他还怎么抬起头。

  秀英见孝文动了怒,赶紧把话拉回来,说道:“看你,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咋还生气了呢。不行的话,让爸出去旅旅游,出去走走,看看名山大川,对身心都有好处。隔壁苏丽她爸妈头一阵子就去黄山玩了几天,回来后心情可好了,听说还嚷嚷要再去一次呢!”

  听秀英这么一说,孝文心中一动,心说,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他马上坐起身来,拉住秀英的手迫切地问道:“那你说说,咱爸去哪好呢?”

  “去哪旅游那得咱爸自己说了算,你明儿个问问他,他想去哪就去哪!”

  第二天孝文一下班就火烧火燎地赶回家。

  老于正坐在客厅的藤椅上发呆,孝文进来,他也像没有看到一样。

  父亲患有轻微的心脏病怕惊吓,孝文轻轻咳嗽一下之后才走过去。

  “爸,跟您商量个事!”孝文坐在满头银发的父亲跟前小声说道。

  半响,老于才慢慢转过头来,声音低沉地说:“哦,有事啊?说吧!”

  看着父亲的皱纹和满头银发,孝文不由心里一阵难过。他咬了咬嘴唇,挤出一点笑容说道:“爸,我想让您出去玩几天,您看看,这么多年您忙忙碌碌,也没出去旅过游,现在咱家条件也好了,您想去哪就吱声,所有的费用我都包了!”

  “你是说让我出去旅游?”老于看着儿子说。

  “对啊,咱们院里好多老人都在旅行社报名,出去游玩的!”

  “不去,我哪也不去!”老于把目光收回又望向窗外!

  “爸,您怎么这么固执呢?出去走一走,玩一玩对您的身心都有好处。您看看您,自从我妈没了之后,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这个样子,让我这心里怪难受的?”看到父亲这么固执,孝文也倔强起来,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都吐了出来。

  “你妈?……你妈……!”听到孝文这些话,老于面容悲戚,嘴里反复嘀咕着这几个字。

  看到父亲恍惚的样子,孝文感到无奈又心疼。他叹了口气,索性站起身把公文包放到茶几上,打算回卧室躺下静一静,再想别的办法。

  “等等,孝文……你过来。好吧,我听你的,我出去走几天!”老于叫住儿子。

  父亲的态度突然转变,孝文又惊又喜,兴奋的走过来,蹲在父亲的身边,高兴地问道:“爸,您想通了?太好了,您想去哪儿玩?全国各大城市、旅游景点您随便点,我明天就给您报名去!”

  老于却摆摆手,慢慢地站起来,走到窗前悠悠地说道:“不了,不用报名,我想去的地方不用跟团走!”

  孝文一脸的茫然,他不知道父亲要去哪里,但他这么大年纪,怎么能放心他一个人出去呢。

  老于看出儿子的忧虑,不待儿子询问便开口说道:“我想去一趟文家村。”

  “您说的是当年您当知青时待的那个文家村?”孝文想不到父亲竟然要去那个偏僻的小山村。

  “唉,三十多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再不去,恐怕这辈子再没机会了!”老于说到这里不由伤感起来。

  孝文很了解父亲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是很难更改的,虽然去的是农村,但毕竟他能走出家门,出去放松一下心情。

  只是他很奇怪,难道人老了都会开始怀旧?没有了工作的忙碌,没有了生活的压力,也没有了家庭的琐事,人便开始了回忆?回忆过去的人、过去的事、过去的辉煌或者还有过去那些让人割舍不掉的千丝万缕?

  孝文无奈地笑了笑,他搞不懂父亲对那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庄有什么可留恋的。风华正茂的他眼里只有前方,因为他的面前是一条平坦而光明的仕途之路,他还没有时间去追忆,也没有精力去回头。那些过去的往事,看来也只有留到将来他老的时候再去回忆了!

  第二天,两夫妻给父亲收拾好行李将老于送上了去往文家村的汽车,千叮咛万嘱咐才转身回去。

  县城离文家村并不太远,不过也不算近,老于坐在车上,沿途的景色不禁使他又想起了当年那个热血澎湃,响应党中央的号召轰轰烈烈地下乡支持农村生产的自己,那是一个躁动的年纪,恰巧又遇到一个让人失去理智的年代。一群懵懂的年轻人,敢上天入地,敢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敢做一切不可做的事情!

  经历了几十年岁月的摔打,现在的自己早已没有了当年激情,也没有了当年的那份冲劲儿。回想当年的往事,自己后悔了吗?这一次突然再想回文家村,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怀念当年的青春时光?还是……还是为了她?

  经过了四个小时颠簸的行程,老于终于到达了他惦念几十年,又愧疚了几十年的文家村。

  孝文在父亲走后的第十天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他明天就回来了,这些天过的很好,见到了很多老熟人,也给孝文和秀英带回来一些山村的特产,让他们不要担心,夫妻俩很高兴。

  谁知,第二天老于不但带回来一大堆野山蘑和榛子、木耳,竟然还带回来一个女人,一个和父亲年纪相仿的女人。

  这个女人头发花白,曾经姣好的面容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有些蜡黄,一双眼睛带着经历过贫寒和凄苦的可怜人特有的谦卑惶惑,一身素花棉布衣服,领口袖头都有些破旧了,虽然整洁利落,但身上也难掩乡村的土气。面对衣冠楚楚的孝文夫妻,她紧张的攥着衣襟,手指节泛白,眼里带着激动而紧张的神情。

  孝文不明白他父亲为何要带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回来,虽然他知道父亲会有自己的解释,但是他对于那女人身上的气息,和那对他想看又躲躲闪闪的眼神本能的排斥。

  老于也自知这事做的有些唐突,忽然之间儿子有些难以接受,他拍拍女人的手背,将她领进屋休息。把孝文和秀英叫到一旁。欲言又止,吱吱唔唔半天,才把事情说个大概,她说这个女人是自己当年当知青时房东的女儿,当年他们一家对自己都很照顾。这次回去看到她孤苦伶仃一个人生活,出于善心就把她带了回来。

  然而老于牵强的解释并没有让儿子打消疑虑,他神色凝重又有些愤愤地问他父亲:“爸,你带她回来,这算怎么回事呢,您不会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吧?”

  “胡说什么!我……我只不过是想……想让她有一个安身之处。你们若是觉得别扭,就当是我找一个保姆吧!”于老汉满面涨红,仿佛被儿子窥到了心中的秘密,却又努力的掩饰。

  “爸,我妈才去世一年多,咱们家就突然来个老太太,这让左邻右舍的怎么想嘛?”

  “我说过了,她就是我找来侍候我的保姆,怎么了?我年纪大了找个保姆都不行吗?我找个保姆也要征求邻居的同意吗?”老于越说越激动,脸涨的通红,最后几乎是喊了起来。

  秀英一看,连忙劝道:“爸,您别生气,孝文就是这样不会说话,他就是太好面子,怕人说三道四背后讲究您,您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没事,阿姨就留下吧,只要她能侍候您就成!”

  说完,她拽着气哼哼的孝文回到卧室。

  “你说你说话就不会拐个弯儿?爸有心脏病,你把他气个好歹的咋整?”秀英指着孝文数落着。

  孝文也有些后悔,但还是气哼哼地说道:“我不是存心想气他,可是你说说家里突然来个老太太,这成什么事嘛?”

  “哎呀,爸不是说了嘛,以前人家帮过他,现在人家受困了,找她来做保姆,也是在变相地报恩嘛!”

  “就你想的简单,若真的做保姆也成。要是别的,那肯定不行。爸有任何要求我都同意,唯独这件事我肯定不同意。那样的话,我在单位还怎么干下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死我啊。况且,她有没有别的居心也未可知!”孝文依旧不甘的嘟囔着。

  老于看到他们小两口回到屋里去了,脸上的红潮也逐渐褪去,但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巨石,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轻轻走回自己的卧室,他很希望刚才的争吵并没有被老太太听到。

  他缓缓打开房门,老太太正站在老于逝去的老伴的遗像前,仔细地观瞧着。

  “很富态,也很有福气的一个人啊,可惜啦!”听到门响,老太太回过头对老于幽幽说道。

  “唉,有啥福气,还不是先走一步了。只是这些年苦了你啊,玉兰,我对不住你呀,若不是……!”老于拉着她的手,满脸愧疚的说道。

  “过去的就过去了,还提它干啥。刚才你和孝文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这样也好,保姆就保姆,只要能和你们在一起我就知足了,以前想都没敢想过!”玉兰老太太打断他的话,说到最后眼泪便流了下来。

  “唉……,”老于又是一声叹息,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这个时候,又能说些什么呢?如果世上还有一种债不能还清的,那么可能就是情债!

  自从老太太来到于家之后,老于和孝文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同的是,老于变得精神焕发,生活充满了活力,没事的时候,便带着老太太修花剪草,或是出去溜溜弯、买买菜什么的,俩人整天的笑意盈盈,俨然一对恩爱的老夫妻。

  而儿子孝文却变得郁郁寡欢起来,虽然名义上老太太家里雇来的保姆,可孝文看到他们每天进进出出而引来邻居们怪异的目光时,他心里便充满挥不去的阴霾。

  所以每天上班孝文都匆匆而去,对于老太太精心准备的早餐也视而不见,下班时也像逃命般的钻进家门。他怕,怕碰到爱嚼舌根的邻居,怕遇到眼神里充满讥笑的熟人,怕好事的同事们询问,他仿佛做了件什么可耻的事情一样,躲避着众人的目光,像老鼠一样早出晚归,他内心承受着无比痛苦的煎熬。

  这种煎熬让他对这个打破他家安宁的女人越老越讨厌。甚至对老太太充满善意的照顾和关心,竟也充满厌恶。在父亲不在的时候,对她冷言冷语,有时还会厉声斥责。

  一天,当孝文透过客厅大门看到她正在擦拭他母亲的遗像时,他走过去让她放下。并厉声警告她以后不许去再碰母亲的照片。老太太被他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到,慌忙放下手里的照片,低下头噙着眼泪默默地转身走开。孝文把母亲的遗像重新摆好,狠狠地瞪了着她瘦弱的背影,心里竟然莫名升起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但是这并不是孝文的目的,他在努力寻找一切可以打发她离开的理由。当然,如果能让她知难而退,自己离去那就更加完美了。

  机会终于来了,一天父亲不在,碰巧孝文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由于早上走的匆忙,连夜写完的演讲稿落在家里,他赶忙打车回来取。一进门却发现老太太正站在自己卧室的书桌前,手里捧着孝文小时候带的长命锁,怔怔地出神。

  孝文立刻黑着脸,冲过去一把夺过老太太手中的长命锁,把她推到一旁,吼道:“你在干什么?谁让你乱动我的东西?”

  老太太吓慌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

  孝文挥舞着手中的长命锁,咄咄逼人的说道:“你说,你乱翻我的房间,是不是想要偷东西?是不是?”

  老太太这时看着孝文,哭泣着说道:“不,不是的,我没有要偷东西,孝文,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我只是想给你打扫一下房间……呜呜呜……!”

  “我不管,你就是在偷翻我的东西,好吧,现在有两条路让你选择,一是明天跟我去派出所,二是你马上收拾东西给我走人,你自己选吧!”孝文故意咆哮着,他很清楚对方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村人,如果他表现的更为愤怒的话,她一定会认为这是件很严重的事,即使不能让她离去,那么至少也会让她知道在这个家里,谁才是真正主人,想要打他家的主意门都没有。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他所期待的,老太太离开了他们家。

  老太太走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老于也不知道,她只在老于的卧室里留下了一封信。

  会议开得很顺利,孝文的心情也格外的好起来。

  下班后,他早早便回来了,他想看看经历了他的暴怒之后,这个死赖在这里的老太太会有什么反应……!

  刚刚踏进房门,便看到父亲正坐在沙发上抽烟。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父亲一辈子都没抽过烟。

  难道……?

  孝文抑制住心里的激动,装作毫不知情,坐在父亲的对面。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父亲铁青的面孔。

  “爸,您怎么吸上烟了?”虽然心知肚明,孝文还是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父亲紧闭着嘴没有说话,但脸色却变化了好几次。捏着烟卷的手微微发抖,他的面前放着一张信纸。

  父亲许久没有出声,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般,气氛显得凝重而紧张。

  孝文有点受不了这种僵局,他率先打破沉闷,开口说道:“爸,其实她……!”他瞥到那封信,所以他想先解释一下,然后再想办法安抚父亲。

  “她?她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把她逼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了?”老于突然站起来,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向他咆哮着。

  “爸,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您好,几十年没有联系,您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样?您知道她和您回来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又或者她是不是有儿女却瞒着您?是不是这就是她们一起设的圈套来骗您呢?爸,这些您想过没有?”

  “是……,她……是有个儿子,而且她这个儿子还是个大逆不道的东西!”老于几近歇斯底里。

  “您看看,被我说中了吧,这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幸亏她走的早,这要是您和她登记结婚的话,她那个儿子说不定马上就来分割咱家财产来了呢!”孝文觉得自己分析的条条在理,不无得意的说道。

  “你……,好,今天我就告诉你,她……她的这个不孝的儿子就是……就是……就是你,就是你于孝文!”老于颤抖着站起来,用手指点着儿子吼道。

  孝文听到这句话,以为自己听错了,难道老爷子被气糊涂了?

  看到孝文愣在当场,老于从信封里抽出一个身份证。

  “孝文,孝文,你知道你为什么叫孝文吗?你看看这个!”老于把身份证摔给他。

  孝文缓过神,拿起身份证一看,虽然这是一张一代身份证,上面的相片不是很清晰,但孝文还是能够认得出来,上面这个女人就是玉兰老太太,而旁边的名字则是文玉兰。

  文玉兰,她原来姓文!那么说孝文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孝敬文玉兰?

  孝文顿时如坠冰窟,大脑里出现一片空白。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起来。手中的身份证是那么沉重,沉重的仿佛要压垮自己一样,怎么会这样?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脖子上带的长命锁吗?”老于问他。

  孝文觉得父亲的声音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一样,他茫然地点点头。

  “你还记得那长命锁背后有什么字吗?”老于继续问道。

  长命锁背后是一个篆刻精巧的‘文’字。这个字孝文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不过,他一直以为这个文字就是他的名字而已。

  “那是你妈妈特地找人为你打造的,背面的文字,就是她的姓啊!”老爷子说到这里,双眼噙满泪水。

  孝文现在感觉头要炸开一般,当他慢慢缓过神来,看着父亲喃喃地说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儿媳秀英也下班回来,推开房门看到这对父子的样子很奇怪。

  “爸,孝文你们这是干嘛呢?怎么了?”她不安地问道。

  “正好,秀英也回来了,本来我早想告诉你们的,可是你妈……玉兰她却不让我说,她说,几十年都过去了,说出来怕孩子们接受不了,还是这样就好,每天能看到自己的儿子她就知足了。但今天我必须把这事说出来,让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知道事情的真相!”老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缓缓讲述了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

  原来三十年多前,老于还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刚刚考入大学时,全国便展开了响应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活动。

  他被下放到离家几百里地的文家村,很幸运他被分到生产队长文怀学的家里。也认识了文队长的女儿文玉兰。

  两个情窦初开的青年在一起,难免会相互爱慕。时间久了,玉兰和于治国便背着大人们好了起来。

  可是一来二去,爱的如火如荼的玉兰竟然不知不觉怀上了治国的孩子。这下可把两个年轻人吓坏了,玉兰偷着问治国怎么办?

  治国也直挠头,拿不出好的办法,后来实在瞒不住,玉兰只好和父母坦白了。

  文怀学自然少不得发上一顿脾气,但事已至此,再大的怒火也无济于事。

  于是在于治国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文怀学给他们在农村举行了简单的婚礼。结婚一个月后,于治国告诉玉兰,他打算回城一趟,一来是必须和父母说一下,二来是回去开个证明好和玉兰去乡里登记领结婚证。

  征得玉兰和文怀学同意后,第二天,治国便收拾一下行李出发了。玉兰把治国送到村头,叮嘱他早点回来。可谁知治国这一去便如石沉大海一样渺无音讯。

  其实,并不是治国不想回来,而是他的父母听说后,坚决不同意他在农村娶个媳妇,硬把他扣在家里,任凭治国怎么哭闹,他的父母就是不肯放他出去。

  巧的是,当时正赶上党中央下发新的政策,允许一些特殊的人才提前返城。治国的父母多方托关系、找熟人终于把这个为数不多的名额弄到手,治国可以不用再回去了。

  治国给玉兰写的信也被母亲截下,并模仿治国的字体给玉兰去了一封信,告诉她这边的情况,叫她不要再想他了,有好的人就再嫁了吧。

  随后,他的母亲又给他介绍一个对象叫徐娅,并督促他们立刻去领结婚证。并同时伪造了玉兰的来信,告诉治国,让治国听从父母之命,不要再想她了。

  治国看到信后,信以为真,再万念俱灰的情况下和徐娅结了婚。

  可是婚后两年,徐娅的肚子一直不见大,这可愁坏了抱孙子心切的治国母亲。她带儿子和儿媳去了很多医院都看不出什么毛病,情急之下她想到了玉兰。听治国说过,他离开的时候,玉兰不是已经怀有身孕了吗,无论如何,那毕竟是于家的骨肉啊。

  治国妈想了一夜,终于决定去一趟文家村。到了那,她见到了玉兰还有刚刚两岁的孝文。

  当初玉兰接到治国母亲伪造的信件之后,一度想过轻生,可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又于心不忍。后来,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也不再嫁人,就和孩子两人相依为命了。

  然而,治国母亲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治国的母亲告诉玉兰,既然这个孩子是治国的,那么她这次来就要带走他。如果玉兰不同意的话,她就会把她们一家告上法院。况且,让孩子留在农村还不如跟她到城里,在城里无论教育还是生活都要比这里强的多,为了孩子的将来,她希望玉兰一家人好好商量一下。

  玉兰的父母也是老实巴交的人,听了她的一番软硬兼施的话,也没了主意。而且,把孩子让她带走其实也是件好事,毕竟留下这个孩子的话,玉兰还能有人再娶吗?

  于是,在父母的劝说下,玉兰终于同意把孩子让治国母亲带走。但有个条件,就是她可以随时去看望孩子。

  为了得到孩子,治国母亲什么都满口答应,但回去以后却再也没有让玉兰见过孩子一面。

  临别前,玉兰特地托人打造了一把长命锁,并在后面篆刻了一个文字,亲手挂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治国母亲从玉兰怀里抱过孝文的一瞬间,玉兰哭的和个泪人一般。

  思念治国,想念孩子,玉兰从此再也没有嫁人,就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着,直到几十年后才再次见到已经衰老了的治国。

  老于讲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孝文更是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呆立在那里。

  他居然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那般冷酷,想起那瘦弱的背影,和满怀慈爱欲言又止的眼神,孝文内心像刀扎一般疼痛。

  他猛然站起来,喃喃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我要去把她找回来,我这就去把她找回来……!”说完,转身就要往外冲去。

  秀英一把拉住他,大声道:“不,你不能去!”

  孝文甩开秀英怒吼道:“放开我,我要去把我妈接回来!”

  秀英被他甩了一个趔趄,扶着沙发站稳,她解释说:“孝文,我是说你不能去,你给妈的伤害太大了,你去她会见你吗?”

  孝文听秀英这么说,自己的所作所为立刻又浮现在脑海中,他心如刀绞,双手抱着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痛苦地说道:“这可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秀英上前安抚着孝文,道:“孝文,你不要这样,你和爸在家,我去把妈接回来。”

  老于感激的看着儿媳,赞同地点点头。儿媳这时去可能是最合适的,如果孝文去的话,玉兰一定会躲着他。要是自己去,可能会见到她,但她不一定会再跟自己回来了。然而秀英去就不一样了,她可以代表孝文,也可以代表自己,况且,女人和女人沟通会更加容易些。

  秀英朝于老汉要了文家村的地址,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匆匆出发了。

  老于和儿子孝文在漫长的等待中,终于在第三天见到了和秀英一起回来的玉兰。

  短短几天,玉兰的白发又增添了不少,人也憔悴了许多。

  看到站在门口的秀英和玉兰,老于和孝文竟激动得怔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亏秀英反应的快,冲孝文道:“孝文,还傻愣着干啥呢?快过来。”

  被她一提醒,孝文才缓过神,看着面前这个满脸沧桑的老太太,心里油然升起一种酸楚来。

  一时间,羞愧、激动、自责……全都交织在一起,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孝文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走向这个曾经生育他,疼爱的,日思夜想他,却被他斥责、刁难、咆哮的亲娘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抱住母亲的双腿,叫了声“妈,儿子对不起您,儿子错了!”泪水便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玉兰低下头,流下了幸福又掺杂着心酸的泪水,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儿子浓密的头发,说:“儿啊,隔了三十多年了,终于又听到你叫我一声妈了,妈好开心,上一次你叫妈的时候,还是刚刚学会说话的时候,我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了!”

  秀英望着相拥而泣的母子俩,也开心的擦着眼角的泪花,泪光中她看见以故的婆婆,孝文的养母的照片,那个善良儿无私的女人慈爱的微笑着,也仿佛在为儿子又有了慈母的疼爱而欣慰!

  完

  作者简介:

  苏嘉鸿,笔名漠漠弘尘,男,1978年出生于黑龙江省双城区,民族满,中共党员。着作有:长篇小说《古墓秘事》、中篇小说《天下魍魉传》、《古堡枪声》、《鄂伦的传说》、《反恐大队》《县太爷智斗霸江龙》等十余部。诗歌、散文《那一抹离殇》、《人生若只如初见-爱的吻痕》等,先后在国内网站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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