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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孙长江:鱼鳞洲速写

 妙趣横生 2020-07-17

孙长江:鱼鳞洲速写

 鱼鳞洲速写

  飞机载着我,在天上飞,已经飞了三个小时。

  透过舷窗,望着外面的天空。雾霾越来越淡,及至淡到有了蓝天,有了白云,有了穿插在白云间赭石色的流岚,忽的,我就想起波兰大诗人密兹凯维支的一首诗来:

  当一群一群候鸟在空中哀鸣

  为了躲避冬天的风雪

  飞向远方

  请不要责备它们吧

  沿着熟悉的道路

  鸟儿们还会回来

  到了春天的时光……

  我是为了“躲避冬天的风雪”吗?比起“吹口气,唇髭已冰封”的我的故乡哈尔滨来,帝都应该是没有冬天的!

  况且,冷,我是不怕的。

  我到底是要躲避什么呢?

  雾霾!帝都的雾霾!我是在躲避比起上海的哈尔滨的雾霾更要命的帝都的雾霾。

  不觉,我又吟诵起活在艰于呼吸的帝都时信口胡诌的两首《丑奴儿》来:

  1

  久霾不开昼如晦,帝都如焚,忧心如焚,何期见日月一轮。

  跪乞苍天释风囚,夜刮到晨,冬刮到春,万里尘埃了无痕。

  2

  何人又将日偷去,地暗天昏,地暗天昏,只闻市声不见人。

  不奢三百六十日,日日白云,天天红唇,惟盼莫再恁般频。

  一边默默地吟着诵着,不时地吞咽下一口口不是滋味的滋味;一边忙不迭地对着舷窗按着快门,拍下大朵大朵的白云,拍下飘飘渺渺的流岚。不知不觉,镜头里就出现了矗立在湛蓝湛蓝的南海之中的玉观音,我知道,我已远离了雾霾,远离了伤害,海南到了。

  这已是我为了躲避北京的雾霾,将要在暂时还没有雾霾的海南度过的第三个冬天了。

  海南,好看好玩的地方多的是。

  大小洞天,去了几次了,还想再去。看不够那片海,那片椰林,那些礁石,还有头顶上总是湛蓝湛蓝的天。蜈支洲岛,如果离家近,我一定会天天去。那里的海,太美,美到无可挑剔,用我四岁的小外孙女的口头禅说,就是完美。完美的海岸,完美的海滩,完美的栈道,完美的完美……我没有去过马尔代夫,但我以为马尔代夫赶不上这儿,因为咋说这也是咱们自己的家啊。

  据说,在中国当官的,最忌惮的就是天涯海角了!但我喜欢,喜欢的要命。喜欢那里的海天一色,喜欢那里的椰风海韵。喜欢光着脚走在绵软的海滩上,任凉哇哇的琼汁玉液在脚趾间滑过。

  我最不喜欢去的地方是南山寺。不是因为那里的山水不美,也不是那里没有风景。只是在名气很大其实“长”的却很糟糕的寺庙的后面,有一块影壁,影壁上的四个拘挛大字,“护国佑民”,看着就别扭,想想就窝憋。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不说,单说你信佛,我们管不着,一介草民,也管不了;私下里,爱跪就跪,膝盖是你的;想磕就磕,磕他个头破血流,自己一边拉儿疼去,只是,你,一国之君,怎么也不能把国之强盛,民之安危,托付给TM土偶木梗啊!

  好在海南,还有亚龙湾、棋子湾、清水湾、海棠湾……数不清的湾,还有东洲岛、西洲岛、东瑁岛、大洲岛、北港岛、神州半岛、分界洲岛……许许多多美丽的岛屿,可去可玩呢!

  我海南的家,在西海岸的东方市,小区的名字很好听:碧海云天。

  出了院子正门,走上一千四百四十步,就是东方海岸。坐上16路公交车,到三角花园,换乘1路或9路,几站地,就到了鱼鳞洲,很方便。

  蛰居在海南东方的日子里,我去的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地方。傍晚的时候,在东方海岸看落日,拍落日,看晚霞,拍晚霞。白天就到鱼鳞洲去看海浪,拍海浪;看礁石,拍礁石;看灯塔,拍灯塔;看渔船,拍渔船。回来时,路径三角花园的农贸市场,顺便再买几斤鱿鱼,或者买几斤牡蛎,如果这两样海鲜都没有,就买几条金鲳鱼,然后,打个摩的回家,一做一吃,由于新鲜,所以很是享受。

  东方市,卧在一小块平原里,小城不大,也不精致,可去的地方实在不多。有个叫白查村的地方,据说那儿有船型屋,于是去了,于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因为几乎所有的船型屋都是新的,一点看头也没有。还有一个地方叫俄贤岭,山很美,水也很美,也很原始,但交通十分不便。因此,鱼鳞洲几乎就成了我蛰居生活里没有选择的唯一。

  鱼鳞洲,其实,也算不上是海南的名胜,就连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都找不到专门的介绍。

  有两件事,我一直很奇怪。洲,应该是水中的岛屿,可鱼鳞洲,并非浸泡在海水中,却也叫“洲”;周边都是平地,何以在鱼鳞洲,就会忽然突兀起一座小山来。

  说是小山,其实也已经不完整了。濒海的一面,满是采石留下的痕迹,怪石林立,犬牙交错,走在下面,总觉得危险重重似的。小山的顶上,矗立着一座灯塔,很好看。蓝天下,纯白色的塔身,什么时候去,哪个角度看,远看,近看,都很庄严,很神圣。不知是周遭的环境脏乱,衬托得它更加精致,更加巍峨,还是灯塔的庄严、神圣,辉映得周遭的环境如此散漫、如此破败。灯塔下,有间小屋,怎么看怎么碍眼。小屋里好像还住着一户人家,因为每次去,我总能看到小屋外面随便拉起的绳子上,晾晒着些总像是无论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黑的蓝的布。

  但我还是喜欢那里的礁石,喜欢那里的海浪,喜欢海面上不时驶过的渔船,喜欢礁石立着的丽人,喜欢礁石下垂钓的老者……

  鱼鳞洲的礁石不同于大小洞天的礁石,壁立斧削,顶天立地,耸立在那里,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也不同于分界洲岛的礁石,整块整块地长在海水中,巍峨着它的冷峻,陡峭着它的倨傲,你无法靠近它,也不敢靠近它。鱼鳞洲的礁石,好玩着那!形态各异,姿态万千。圆的,方的;三角形的,多边形的;更多的是你根本就叫不出是啥形状的。这些大大小小的礁石,从岸边散布到海里,在阳光的照耀下,确实有点像是鱼鳞呢。颜色也好,赭褐色,橙红色,奶黄色,啥颜色都有,有些礁石上,贴附着些海苔,油绿油绿的,加上蓝蓝的海水一摇漾,那就是一幅画。小一点的礁石上,可容一人立;常有穿着虽少但色彩艳丽的丽人,袅娜其上,过午的阳光打在她们身体的凹凸上,总让我不由得就想起俄罗斯油画来。大一点的,可容众人坐,也常有当地的高中生或者外地来的游客错落在礁石一角上,享受着各自的快乐时光。

  有风的日子里,鱼鳞洲的海浪会从遥远的天边翻卷着,喧哗着,歌唱着,向岸边涌来,前一个刚退下去,后一个又跟上来,诠释着大海的永不平静,又释放出大海的无限活力。最有趣的是,海浪上岸后,便会撒野般的将它翻腾了无数遍的砂砾,再一次地翻腾一遍,于是大大小小的沙粒互相碰撞,互相摩擦,再一次发出很有韵味的“刷拉刷拉”的声响。这个时候,一个人静静地躺倒在沙丘上,把草帽扣在脸上,听,仔细地聆听,在这世上唯一没有人类参与的天籁,或者找一个阴凉处,看着那些雪白的很有质感的浪花生成、熄灭,再生成、再熄灭的全过程,看着活蹦乱跳的生命尽情陶醉在碧海云天中,都是一件很美的事。

  一位老者,同我一样,几乎天天都长在鱼鳞洲。他钓鱼,我摄影,各得其乐。我没问过他,一天能钓到多少鱼,他也没问过我,天天绷着个70-300,累不累。能在这样美的风景中,坐坐,能在这样美的风景中,走走,是多么快乐的人生啊!

  要是有一艘快艇,不,最好是“慢艇”,乘着它,沿着弯弯曲曲的海岸,不即不离,把美丽的鱼鳞洲,不,把美丽的海南岛绕上一圈,那该是一件多么快意的人生经历啊!

  可那又是多大的一个梦想啊!

  写于2018年11月23日海南东方碧海云天

  孙长江简介

  孙长江,哈尔滨第三中学语文高级教师,黑龙江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散文诗学会会员,《演讲与口才》杂志的特约顾问。退休前,曾是哈尔滨《新晚报》、《广播电视周报》、《学子》杂志的特约撰稿人,《作文通讯》的特约编委。曾出版过《跟我学写作文》《轻轻松松走进作文天地》《精品作文名师点评》等二十余部专著。小说集有《遗落在荒原上的记忆》《温暖的眼睛》等,曾经在国内和台湾发表过《台湾一路行》《有支曲子,惹我青衫湿》《年轻真好》等上百篇散文,还在许多报纸上发表过诗歌,如《幸福》《收藏》《洗衣曲》《虹之遐想》等几十首。

  现已退休,定居在北京,每天仍在孜孜矻矻地写着他在当老师的三十年里无法完成的夙愿。

【注:本文为作者原创,作者已经授权《文化范儿》微信平台独家首发】      文内图片来源于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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