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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宽：哦，第一场雪 哦，第一场雪 深秋，悄悄的，默默的，静静的，毫无声息的，在午夜时分，你从灰蒙蒙的夜空飘然降落，深怕惊扰万物的睡眠。 你神不知鬼不觉地降临之后，立刻行使你的职责：为刚刚收割后的凌乱不堪的田地轻轻地盖上白棉被；为还挂着无数枚黄叶在风中颤栗的树木披上白斗篷；为沉睡的小村落罩上毛茸茸的白毡；还为山川、河流两岸铺上白绒毯。 那是什么所在？路灯昏黄，霓虹闪烁，高楼林立，立交桥飞架恰似雄鹰展翅欲飞，夜行汽车在上面奔驰……噢，那是东北城市，你为高层大楼戴顶白绒帽，给停泊的轿车不分高低贵贱一律套上白纱罩。人行道上，夜行人迅疾地踏在你的身上，你轻轻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身后留下的一串脚印在延长、延长…… 冬季还没有正式到来，你在这深秋时节造访，是带着冬的使命前来传告：冬已经上路，脚步不远了；裸露在外的果实赶快归仓；过冬的动物们抓紧储备食物；还在贪恋东北苇塘中鱼虾的候鸟们尽早展开羽翼飞往南方；棚户区的居民们赶快准备过冬的烧柴；孤寡老人记忆力差，动作缓慢，提前准备越冬，封严窗户缝，把棉衣棉裤找出来放至身旁；孩子们的棉衣该拆洗的拆洗，该换新的换新；流浪汉们扛起行李卷不要回头，不要眷恋北方的豪爽、大方，迈开铁脚板，向南，向南…… 你是冬的使者，一袭白袍，一尘不染，来到人间不为声色犬马所迷惑，两袖清风，洁白而高贵。你明明知道，你在大地上存留的时间极其短暂，因为地温尚存，更何况太阳公公一露头，万道金光就会将你融化，但你丝毫不犹豫，请缨坚定，下凡果决，你为能担当冬的使者而倍感荣光，倍感神圣。尽管你即将化成水，渗入地下，也颇为得意，因为你知道，你回归了大地母亲的怀抱，你曾是地上的水蒸气，跟随风姑娘升至空中归为云，如今虽然不如春雨那样被大文豪杜甫老爷子点赞，“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但你归入大地也润物，只是无人点赞罢了，这有什么要紧呢？你不是给谁看的，而是担负神圣使命的。你是大地母亲的长子，牢记着大地母亲曾嘱托你的两个字：担当！ 作者简介： 李景宽，黑龙江省艺术研究院国家一级编剧，原《剧作家》杂志社剧本编辑，两届田汉戏剧奖剧本一等奖获得者，创作电视剧《庄稼院里的年轻人》《樱桃》等。出版戏剧集《夕照》、长篇自传《我心空的星》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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