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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桂馥：抱憾终生的一件事 抱憾终生的一件事 唐艳茹，是我初中同窗好友，三年时间里同吃同住同学习，情同手足。每当想起她，就好像过电影似的，回到了当年的青葱岁月，一切都那么清晰动人。 她家住在九台县胡家乡蜂蜜大队，从小没有了母亲，一个哥哥，一个妹妹，父亲带着他们兄妹三人过日子，生活的比较困难。我家住在胡家乡双泉大队，家境也很困难。初中入学时，几块钱的住校费也拿不起，只好每天往返二十多里路走读。这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讲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你打死他也不相信。可是那个年月却是我们生活中稀松平常的事。后来学校批给贫困学生三等助学金，我们俩都住校了，吃住学习就在一起了。相同的家境、相似的年龄，我们很快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她虽然身体瘦小，却像姐姐一样，在学习、生活中处处照顾我，天气冷了，热了，都是她提醒我每天更换衣服。有了她的陪伴，原本枯燥、清苦的学习生活平添了许多温暖和快乐。 她每次回家都要给我带回好吃的东西。她是回族，有一种特殊食品，叫炸油腥。每当年节或祭日时，她们都要做炸油腥。就是把面发好了，放进各种调料下油锅炸，膨胀起来的形状就像炉箅子，非常好吃。习俗说做炸油腥的人必须善良、孝顺，不然炸出来的油腥不膨胀，是硬的。 每当她家炸油醒时，都要给我带些让我过口福。到现在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生活虽然谈不上锦衣玉食，但是见到的中国美食都品尝过了，一想起炸油腥的味道，还是其它美食不可替代的。 那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有的人家到了夏季就没米吃了。一年暑假前，她跟我说，家里人口多没米吃了很闹心。我听了以后也心酸，就把学校假期开的35斤粮证给了她，到粮店买米，解决了燃眉之急。虽然我们家也困难，但毕竟人口少，还能够勉强应对。后来她跟我说，她爸爸非常感动，要认我做干姑娘，说我是雪中送炭。要是没有那35斤米，真不知道怎样度过那个难关。 还有一个幼稚可笑的故事，现在回想起来，可笑又愚蠢。一年春季开学，住校生提前一天到校，可多数同学都没有来，学校也没有人管，各项准备工作都不到位。晚上照明的煤油灯没有油，我们几个按时报到的住校生只能摸黑呆着，又冷又黑又渴。烧水的工友还没上班，根本没有水喝，怎么办呢？有人发现外面月光下有白白的积雪，就跑出去用碗舀回来吃，还一个劲说又干净又好吃，真解渴。我们俩也加入其中，她怕我冷，让我在屋里等着，自己跑出去舀了一大碗雪回来，我们俩津津有味的吃了，肚子都撑饱了，觉得自己真聪明。第二天早晨起来，碗里剩的积雪化了，沉淀出很多黑黑的东西，应该是煤灰或者灰尘，大家又气又乐，都抱怨不回来就好了。 初三下学期，有一天她和我说，因家里困难，交不起住校费，所以不住校了，要通校。我说这要影响学习的，中考在即，再坚持半年，一定能考个好成绩。她无奈的说：“我毕业了也不能考高中了，初中毕业也就终止学业了”。我们上届毕业生，毕业时只能报考高中，没有中专学校招生，我们推断毕业时也只能报考高中了。当时我也深知，我的家境决定了我也念不起高中，但我坚持读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就这样她通校了，我们在一起时间也就少了。初中毕业时她没有参加中考，就此我们也就分开了。 毕业后我考入了公费就读的九台师范学校，开学前我去她家看望她，却没有见到她，从此就失去了联系。几年后我多方打听，有人告诉我她结婚了。再后来由于工作忙，琐事多，也就顾不上找她了。 那个年代交通不便利，通信也不畅通，要有现在的高科技就好了，也可能早联系上了。 年纪大了，愿意怀旧。大浪淘沙，存留在记忆中的都是最难忘的人和事。这几年时时想起她，托人多方打听她的音信，都无果而终。去年我去了趟胡家，打听到她亲戚居住的屯子，我满怀期待、非常兴奋地去找她。进了屯子问第一个人，说她不在家，出远门了。我问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半年多吧。我问她去哪里了，那人没告诉我。我好不容易大老远来一次，不能这样轻易放弃，于是又找其他人问，这个人是她的一个远方亲戚，他告诉我，她得了食道癌，已经走两个多月了。当时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沉到了谷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自言自语地说，唐艳茹，我来晚了，无数次想象我们两个白发苍苍的桑榆老妇相互扶持，一起漫步，一起重回母校，一起促膝长谈，回忆过去，畅想未来。踏进村子本以为这些想法马上将会成为现实，可是我们却天人永隔。 唐艳茹，我找到你了，此生却再也看不见你了……。我迟到了！ 唐艳茹这件事深深的刺激了我，觉得人进入老年了，想做什么事，考虑成熟了，马上就办，不能等待、不能拖拉、不能懒惰、不能迟延，因为你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能造成终生遗憾，追悔莫及。情感这东西，也在及时、适时、应时，过了时间节点可能就是冰点。 2019年2月21日于长春。 作者简介：王桂馥 1966年师范毕业从教，70年至74年在乡政府工作，75年后到农安县银行工作，2001年退休定居长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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