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逸:风细人凉,红袖藏香 风细人凉,红袖藏香 一 "学长,最近咱们店里总会来一个特别奇怪的女孩,来酒舍从来也不喝酒,每天都要点两杯菊花茶,我有好几次都以为她是故意来找事,我差点都要报警了。"晚上,刚一进酒舍,没有穿鞋的蔻蔻就噔噔蹬蹬的跑了过来,"这几天你们出差,我一个人在酒舍里,实在是太无聊了啊。" "瞎说,我在酒舍的时候你也是一个人在后头学习,学完习就在后头追剧,你也不来前厅这儿照顾生意啊。"我笑了笑,把手里的行李一股脑的递给蔻蔻。"特别奇怪的女孩,怎么回事?" "这么多行李啊,有给我的嘛?"接过行李的蔻蔻立刻逐个行李的打量起来,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淡粉色的小袋子上"这是什么啊?给我的礼物吗?" "算是吧。"我看了看跪在沙发上,把头埋在行李堆里的蔻蔻,伸手抓过蔻蔻的脚踝,把蔻蔻整个人拽了回来。"你和我说说,什么奇怪的女孩?" "哦。"蔻蔻不情不愿的转过身,用大眼睛狠狠地剜了我一下,同时用她光着的脚丫顺势踢在了我的大腿上,"就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也就和我差不多大吧。穿着有点哥特风格的洛丽塔长裙,披着头发,表情很空洞。每一天下午大概两点钟左右都会过来,说着奇奇怪怪的话,要点两杯菊花茶。" "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这位尊贵且漂亮的小姐,你好。我来到贵店希望可以购买一杯菊花茶,和另外一杯不同于第一杯菊花茶的菊花茶。" "可是咱们店里只有一种菊花茶啊?"我有些不打理解的问着。"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蔻蔻点了点头,"可是,那个女孩非常的执着。" "执着?" "这位尊贵且漂亮的小姐,你好。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了,真的很抱歉占用了您这么长的时间,我要购买的菊花茶,是从属于同一种属的菊花茶的,不是不同种属的菊花茶,我要的第二杯菊花茶只是不同于第一杯菊花茶的另外一杯菊花茶,而不是与第一杯菊花茶有着种属的差异的另外一个种属的菊花茶。" "什么意思?"我彻底被那个女孩的逻辑所折服了。"她到底要买什么?" "两杯菊花茶。"蔻蔻面无表情的说着。"其实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的。我还以为是那个女孩找茬,后来发现她和谁都是这么说话的。" "真是奇怪的女孩,可是她天天喝菊花茶为什么非要来到酒舍里呢,在酒舍不远处就有一家很漂亮的猫咖店。那里的茶和咖啡味道都非常的好的。" "她说是为了让她的松茸先生和白玉菇小姐晒太阳。"蔻蔻显然已经对那个女孩接受不了了,嘟着嘴,又转了过去,打量着我送给她的礼物。"这是,鞋子?" "我出去的时候碰到的,卖家说这玩意叫双歧翘头履,是汉魏时期女子穿的,我就给你买了一双,以后就别没事光着脚满地跑了。"我对着蔻蔻的脚丫拍了一下,解释着"和你收藏那些汉服还算搭配,你试试。" "光着脚舒服!"蔻蔻斜了我一眼,蹦跳着抱着鞋子回了屋去。而我也思忖着那个拥有松茸先生和白玉菇小姐的哥特少女。不知为什么,在那个素未谋面的哥特少女的身上,我察觉出了一种瘆人的凉意。 二 "她来了,学长。"第二天下午,前台的蔻蔻到了酒舍的后面把我叫到了前台,指了指酒舍角落里那个一身黑色,穿着洛丽塔裙子的女孩子,小声的说着,"就她。她就是那个奇怪的女人。"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不高的个子可能还不到一米六的样子,女孩穿着黑色的哥特风格的洛丽塔长裙,穿着深黑色的丝袜,搭配着黑色的舞鞋。让整个人看上去都阴森而忧郁。女孩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白色,画着深黑色的眼妆和深黑色的唇膏。粉红色的乳霜状腮红,围绕着脸颊骨逐渐展开。让她看上去就是深夜里一朵半枯萎的玫瑰,有着一种凋零的美感。女孩除了脸颊以外,没有任何的肌肤包括在外,黑色的蕾丝脖套从女孩的下巴一直遮到了锁骨。长筒黑色蕾丝手套也将女孩的双手全部遮挡了起来。此时此刻的少女坐在酒舍的角落里,这个位置可以正对着下午偏西的太阳,阳光倾泻在女孩的身上,在光线的折射下呈现出微微的光晕。看样子女孩似乎是在画画,一直拿着一支黑色碳素笔对着手里的稿纸涂涂改改的。 "学长,她画的就是她的松茸先生和白玉菇小姐。"蔻蔻踩着我送给她的鞋子,露出了她白皙光滑的脚后跟,在我的身边小声的解释着。"我观察她好几次了,她喜欢在那儿画画,或者是写一写小说,主角都是松茸先生和白玉菇小姐。" "松茸?白玉菇?"我点了点头,最开始我还以为这两个名字是她养的盆栽,随着现在社会发展越来越快,养宠物也变得越来越流行了,稀有宠物也逐渐走红:我好朋友小洛的家里就养了很多的巴西龟,素素也养了爬满墙的爬山虎,也许白玉菇和松茸也是一种现在年轻人当中新兴的盆栽种类也说不定呢。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松茸和白玉菇居然是她小说和漫画的主角。"她画的是童话吗?为什么给主角起两个菌类的名字啊?" "她画的好像都是菌类。昨天我好像还听到了茶树菇太太和杏鲍菇婆婆。"蔻蔻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台后面,一只手撑着下巴,双眼望天,"应该是童话吧,我也不知道。" 正在我和蔻蔻两个人闲聊的时候,那个哥特风格的少女已是放下了画板,慢慢地朝我们走了过来。"这位尊贵且漂亮的小姐,你好。十分抱歉打扰到了您同这位衣……衣冠……衣冠楚楚的先生的聊天,我想我可能需要一份经过高温油炸的土豆条,我想可能是由于我今天中午没有吃饭的缘故,我才会感觉到了一种饥饿的感觉。" 只感觉旁边的蔻蔻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我下意识的扯了扯蔻蔻的袖子,抢在了蔻蔻的面前回复着:"好的,没问题,我现在为你准备。" "那就……有劳……有劳这位帅气……帅气的先生了。"不知道为什么,在和我说话的时候,这位哥特风格的少女嗓音总会下意识的颤抖着,甚至她的脚也在下意识的后退着,黑色的长靴因为与地板的摩擦,发出了滋啦啦的声音。让面前的少女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抱歉,我,我想我可能是有些紧张,实在是……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的名字叫做金针菇,你们可以叫我小菇。" "小菇?怎么?还涨我们一辈?"还没有等我开口,一旁的蔻蔻已经抢先说了话。 "哦,实在是抱歉,是我思虑不周了,尊贵的小姐,希望您可以不要生气,你们要不然就叫我小金吧。"女孩一听蔻蔻的话,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几步,忙不迭的连声道歉,一遍遍的说着自己考虑不到位了,而蔻蔻看着女孩有些害怕和慌张的模样,本就没多大的火气也就烟消云散了。"好了好了,你先回去等一下吧,薯条一会儿就好了。" 三 "金针菇?"听到女孩说出自己的名字,我不由得一愣,又回过头看了看女孩真挚的表情,"那你和你画里的松茸先生以及白玉菇小姐是什么关系啊?" "这……这位……先生,你观察的能力还真的是非常的强呢。"听我提到了她画里的两个人物,女孩惊讶的看了看我,"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们家有我,松茸先生,我母亲白玉菇小姐、还有姨姨茶树菇太太、奶奶杏鲍菇婆婆、妹妹海鲜菇娃娃。" "果不其然,都是菌类。"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可是一旁的蔻蔻却显然还是对这一家子的菌类充满了好奇,"你们为什么都是菌类啊,还有就是你介绍其他的家庭成员的时候都说了,我母亲啊、姨姨啊、奶奶啊、妹妹啊什么的,松茸先生为什么没有称呼呢?松茸先生是你家里的什么人啊?是你爸爸吗?" "啊不是,不是,他不是,不!不要!"听到了蔻蔻的疑问,小金忽得整个人萎靡了下去,就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特别恐怖的经历一样,整个人开始剧烈的颤抖,身体不自觉的晃动,嘴里发出近乎于歇斯底里的鸣叫声,同时整个人不停的往后退去。 "咕咕咕……咕咕咕……"听到了小金过于凄厉的叫声,蔻蔻爷爷养的那只也叫做蔻蔻的鸟儿也是恐惧的鸣叫起来,在笼子里不停地用翅膀拍打着笼子的边缘,甚至将它的食槽和水槽都掀翻在了地上。 "蔻蔻!"蔻蔻看着鸟儿尖叫起来,也是吓了一跳,来不及把鞋子提上,就这么趿拉着鞋子跑过去,小声的哄着笼子里的鸟儿,这次她把鸟儿带出来本就是没有经过爷爷的同意,要是爷爷发现了鸟儿出事了,还不得难受上好几天,一想到爷爷,蔻蔻更加着急了,连声安慰着笼子里有些疯狂的鸟儿。我也赶忙走过去搀扶一旁的小金。 "滚开!别碰我!"还没等我过去,小金已经是朝我大声的喊了起来,还好下午两点的酒舍只有她自己一个客人,要不然准会吓跑几个的。"你给我滚开啊!" "你喊谁滚呢,学长好心过去拉你,你怎么还能骂他呢。狗咬吕洞宾,不识……"蔻蔻匆匆忙忙地把鸟儿挂到了酒舍的后头去,不让鸟儿听到小金的声音,同时斜着眼睛看了看疯了一样挥舞着胳膊喊叫的小金,说着。还没等她说完,我已是打断了蔻蔻的说话。"小金?你还好吧?" "滚开啊,别过来,别碰我。不要……你别这样子,不,不要……"小金跌坐在地上,瑟缩在了一个角落里,同时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她的眼泪哗哗的留下来,让她的声音变得哽咽而凄厉。"你滚开啊,别,不要,不要过来……" "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你没事吧?"我尽量平缓自己的语气,不让自己吓到小金,可是小金的动作却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随着她剧烈的挣扎着,她的身体不停的触碰到身后摆放整齐的酒柜上。忽得,一瓶红酒被震得晃了几晃,倒在酒柜上,摔了下来。 "小心!"伴随着蔻蔻紧张的大叫,我也是一个箭步蹿了上去,扯过了小金的衣服将小金拽了出来,还没等小金站稳,红酒已是摔在了小金刚才坐的那个位置,摔了个粉碎。红色的液体飞溅出来,崩的到处都是,小金忽得站住了,也不是喊叫了,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上鲜红的红酒,沉默良久,忽得向后摔倒,昏死了过去。 四 "怎么样?医生?"拿过化验单的蔻蔻焦急的询问着旁边的医生,"小金没啥事吧?" "没啥事,就是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让她有些低血糖。"医生看了看我和一旁的蔻蔻,"你们是她的什么人啊?" "我们是开酒吧的,她来我们店里喝茶然后突然就晕倒了。"蔻蔻赶忙解释着,"我们现在也联系不让她的家人啊。" "没事。不用联系我的家人了。"已经醒过来的小金走了过来,一脸虚弱"给你们添麻烦了,红酒的钱我会赔偿的。" "不是,你怎么搞的啊。我还以为你把这丫头强暴了呢。"穿着皮大衣的弘哥靠在医院的阳台上旋转着自己的车钥匙,"多亏了我这儿有车,离酒舍还近,要不然不就出大事了。" "强……强暴……"小金侧过身看了看弘哥,整个人瞬间又一次颤抖起来,整个人也是下意识的后退着,"不,不要,不……" "你没事吧。小金,小金!"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医生,赶忙跑了过去。而本就虚弱的小金,也是又一次的晕了过去。 "赶紧跟她家长联系一下吧。"医生也是跟着跑过来,把小金扶到了床上。同时一点点的把小金胳膊上的蕾丝手套摘了下来,指了指手上布满的勒痕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是?"蔻蔻看着小金身上的疤和勒痕,也是吓了一跳,偷偷的用手挑开小金深黑色洛丽塔衣服的下摆,果不其然,在小金的身上,全都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伤疤和勒痕。"她这是怎么弄的。" "她的心理疾病远大于她的身体情况。赶紧和她家长联系一下,然后,报警吧。"医生看了看一旁的蔻蔻,并没有说太多,但是从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上看,小金的状态可能远远不如我们看到的样子。 "好。"我点了点头。 "别,千万别……"可能是由于第一次晕倒后吃了些东西的缘故,这一次的小金醒来的特别快。"我没事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没……"我关心的问着,还没等我说完,小金已是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蔻蔻,"陪我去一趟卫生间好吗?" "啊?我……好吧。"蔻蔻低下头想了想,又看了看我。便答应了下来。搀扶着还很虚弱的小金出了门。 "我去缴费,你在这儿等蔻蔻他们俩,一会儿在我车那里集合。既然小金说没有啥大事,咱们现在就回去吧。"弘哥也是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那个小丫头,似乎对男性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敌意。" "唔,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小金孱弱的背影,嘴里反复呢喃着,金针菇的名字,若有所思。"强暴、不要过来、对男性的恐惧、以及没有称呼的松茸先生……" 闲来无事,我拿过小金的画册,看了看小金今天的那副画,她的画和她的人比较类似,整体都是偏向阴暗的。所有的房子、天空、太阳甚至是花花草草,都呈现出了一种病态的扭曲。在房子中间是一群奇形怪状的菌类。身材曼妙的白玉菇小姐正在忙碌的工作,在她身后的阴影里隐隐约约的有着一个人影,但是看不清她的外貌,只能看清楚他露出的一双脚丫,在脚的下面有一行小字标注着"松茸先生"。在白玉菇小姐和松茸先生身后是正在玩玩具的海鲜菇妹妹。旁边是正在轮椅上逗猫的杏鲍菇婆婆,而茶树菇太太则悠闲的在画面的角落里浇着花。 "这里没有金针菇诶?"我有些疑惑,向前翻阅着小金之前的画作,能够看出,小金的画内容都很类似,都是白玉菇小姐特别忙,海鲜菇妹妹以及杏鲍菇婆婆和茶树菇太太在忙自己的事情。而松茸先生在阴影里露出一双脚丫。每一幅画里都没有金针菇的影子。 "我的画怎么样?"不一会儿,小金和蔻蔻就走了回来,看到我在翻看小金的画册,小金并没有生气,甚至有些开心的问着:"你喜欢她们吗?" "你家长电话多少,我联系她一下,你身上的伤太重了。"看到小金走过来,我也把画册收好还给了小金。"真的不用报警吗?" "别,别联系我家长,也别报警,其他的怎么样都好。"小金吓了一跳,赶紧过来阻止我。 "也好,我想听听你身上发生的故事。" 五 "我可以用金针菇的身份来叙述吗?"听到我的话,小金低下头想了想,这一次的她并没有像之前的时候那样,用她特殊的风格来完成她自己的讲述。"如你们所想,家里的人都是女性。我妈白玉菇小姐每天就是挣钱养家,天天忙忙碌碌的她只关心钱,从来都不关心我们家里人。奶奶杏鲍菇婆婆身体特别不好,遇到风了就咳个没完没了的。姨姨茶树菇太太乳腺癌刚做完手术,现在还是恢复期,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妹妹海鲜菇娃娃还太小,也没有长大,因此家里的收入其实只有妈妈白玉菇小姐的。" "你家的男性呢?"蔻蔻好奇的问着。 "死了。爷爷在我出生前就死了,姨父是出了车祸,还有他女儿,也就是海鲜菇的双胞胎姐姐猴头菇也一起死掉了。只有海鲜菇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那你父亲呢?" "出了车祸,还有他女儿,也就是海鲜菇的双胞胎姐姐猴头菇也一起死掉了。" "那不是你姨夫吗?"蔻蔻有些发懵,不打理解小金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错啊,我姨夫就是我父亲啊。"小金理所当然的说着,而我和蔻蔻则是对视了一眼,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而我,也似乎隐隐约约的能够猜到些什么了。 "你父亲和你母亲离婚了?然后你父亲又娶了你的小姨?"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在复杂的人际关系当中理出了一条我认为最合理的解释,"可是松茸先生又是谁?" "不是你认为的那样的,我母亲没有离过婚,她自始至终都喜欢松茸先生。而我姨夫也只喜欢我姨一个人。"小金看了看我,十分笃定的说着。 "那你浑身的伤疤是怎么回事?"绕了半天也没有绕明白小金复杂家庭关系的我把话题转移到了小金身上,"你的画里为啥没有你自己啊?" "有我啊。那双脚不就是我吗?"小金似乎又下意识的颤抖起来,但是在我和蔻蔻的安抚下,这一次的小金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剧烈的叫喊着,只是轻微的颤抖着。 "可是,你在画的上面不是写着松茸先生的字样吗?"我听着小金的回答,原本十分清晰的思路又一次乱了起来。"你为什么说你画上的松茸先生是你呢?" "我想你是误会了,这个脚是我的脚。这团压在我身子上的黑影是松茸先生。"小金颤抖着自己的身体,却依旧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怎么了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身上的伤疤?"蔻蔻还打算问下去,却被我拦了下来。看着小金十分职业的笑容,我手中的画册没有任何预料的,掉在了地上。 六 把小金送回了学校,我和蔻蔻相对无言,蔻蔻还在摇晃着自己的双腿,打量着自己脚上的新鞋。"学长,你怎么一直什么话都不说啊,你怎么了?"回到酒舍,坐在柜台后的蔻蔻发现了我的异常。"是小金的事吗?" "听小金的意思,她母亲和她姨夫生了她,而她姨夫又和她姨生下来她的两个妹妹,但是松茸先生又是她母亲喜欢的人。这说不通啊。"我走到下午小金坐的那个位置,学着小金的姿势和神态坐了下来。"还有就是那个松茸先生,按照小金身上的伤和小金对男人的恐惧来看,松茸先生一定是对小金造成了一些侵害,可是小金为什么主观上并不排斥松茸先生,甚至还在画里提到松茸先生和她母亲白玉菇小姐呢?" "第二点确实是,我陪她去卫生间的时候她还和我说她母亲和松茸先生有多么般配呢。她的生理上的反应与心理上的反应完全是相反的,她内心特别抗拒松茸先生,以至于她对于松茸先生与她的亲密行为甚至产生了肌肉记忆的反抗,可是小金在主观上又似乎并不是很厌恶松茸先生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我们想的那样,那么简单。"我看了看窗外正热的太阳,虽然已经临近黄昏,但是太阳的直射还是让我感受到了一种热意,额头的汗也是不知不觉的就冒了出来。 "学长,你说说,这小金怎么就像是让人洗脑了似的呢?"蔻蔻看我一个人在阳光下出神,也是趿拉着鞋走了过来,在我的面前坐了下来,把鞋脱下,盘上腿看着我。"都怪这小金,把红酒摔碎了,我也不能光脚跑了。学长,你在阳光下这么晒着行吗?别小金的事没整明白,你先倒了。" "没事。我就是觉得奇怪。"我冲着小金点了点头,向小金表示感谢。"诶,等一下,你刚才说小金像什么?" "什么像什么?" "像让人洗脑了一样……"我喃喃自语着,"也许她真的让人洗脑了呢?" "洗脑?那玩意儿真的存在吗?" "我觉得存在,倒不是一瞬间的洗脑,不过我觉得小金的经历有点像,潜移默化的影响。就像是父母对子女的教育一样,监狱里孩子的价值观就会趋同于监狱里的囚犯,而宗教徒的孩子也会下意识的去信仰宗教。" "你说的这是孟母三迁的道理?"蔻蔻似乎有些了解过来了。"可是,什么样的家庭会告诉孩子强暴是正常现象呢?那样的母亲,也就不配当一个母亲了吧。" "我也说不上来。但是如果其他的猜想都解释不通的话,这个猜想再不真实,也是成立的。"我叹了口气,感叹着。其实我也觉得,作为一个当妈的女人,白玉菇小姐对子女进行强暴合理化的教育举动实在是匪夷所思。但是,内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个可以和妹妹共用一个男人的女子,绝对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七 从那次以后,我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小金。在一起见到小金的时候,是警察联系我们去做笔录。小金砍伤了她的母亲,也就是那个白玉菇小姐,然后自首了。 在警察局里,我又一次见到了小金,这一次的小金穿着粉色的睡裙,没有穿那件黑色的哥特风格洛丽塔长裙,她的长裙已经被血浸透了,显得她整个人看上去阴森而恐怖。 "和我说说,出什么事了。" "我砍人了。"小金倒是十分的淡定,看见我和蔻蔻的到来,小金似乎很开心,微笑着朝我们摇了摇手臂。"我妈逼我跟松茸先生做坏事的时候,我拿我偷偷藏起来的折叠刀砍了我妈,但是松茸先生跑掉了。" "你后悔吗?"我看了看她,缓缓的开了口。 "不后悔。你知道吗?是你让我知道,我眼中的世界,其实和真实的世界并不一样。我妈从小就告诉我,喜欢一个人就要承受她对你做的一切,而且告诉我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生物。所以从小到大,我才对这个世界有着这么大的偏见。后来,遇到了,你和蔻蔻之后,我才知道,男人也可以很有趣,人类也可以比菌类有趣的多。" "警察会给你一个公道的。"听了小金的话,我点了点头。出了收监小金的屋子,看到了旁边审理此案的警察。"她最终会怎么样啊?" "还不知道,那个逃跑的女人,还没抓住呢。" "女人?" "你不知道吗?就是受害人白小姐的爱人。真想不到啊,那个看上去很漂亮的女孩,居然会是个同性恋。" "同性恋……"我扫了一眼桌子上当做证据的小金的画,忽得感觉不寒而栗起来。 (完) 作者简介: 张天逸,网名且听风吟,哈尔滨师范大学大二学生。黑龙江省作协会员,出版有诗集《失乐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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