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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梦 | 三秋桂子

 深圳文学 2020-07-17


这么多年了,

我未对文字失去兴趣。

筑梦

作者:三秋桂子

作者,三秋桂子,出生于广东清远。现居深圳市,深圳市作协会员。曾出版散文集《送你一树凤凰花》、诗集《春风来过》。



我的文学梦是怎样开始的呢?也许要从我的小时候说起,我出生在一个华侨农场里。我的故乡如一个小摇篮,睡在山清水秀的北江边,京广铁路从近旁穿过。

那里,有20世纪四五十年代回来报国的华侨,有60年代缅、印排华归来的归侨,有70年代末越南排华归来的难侨。于是,就组成了十多个村子共几千号人的小小“联合国”。“小联合国”里各种语言混杂,通用语是普通话和粤语。粤语,我们那叫“白话”。记得,小时候,孩子们闹了别扭时是最热闹的。越南话、缅甸话、印尼话、粤语……各自用自己熟练的语言对骂起来,唾沫横飞,有时护犊的大人也会加入“战斗”,那场面就如一锅沸腾的水!而吵过后所有不满即烟消云散,大家又是好玩伴。在这各种语言的浸润下,我的童年色彩斑斓。也许今天我的语言表达还算过得去,也得益于此吧?

我的爷爷,是个童心未泯的人,七十多岁了,还带着我满山遍野地捉蜻蜓、蝴蝶,采野果。我们那里有一种叫“九月九”的黄蜂,到了每年的农历八九月份的时候,它尾巴上储满了蜜,不蛰人,我们便抓来放在瓶子里玩,那时孩子的玩具其实蛮简单的。我与爷爷,就这样度过了很多快乐的日子。每个炎热的午后,我睡醒后,总看到爷爷与隔壁的伯伯用马来话聊天。他们聊得很开心,是在回忆,还是在评论什么?我听不懂。真是无奈,他们不想让我们小孩子知道的事,就说马来话。我有时会提出抗议,隔壁的伯伯就会打趣我,让我跟他学马来话。可是很遗憾,如今我能记起的仅是有限的几句。爷爷也是个幽默的人,他就像个老顽童,经常拿我开玩笑,有时还会使些小坏。记得有次吃饭时他骗我说我的碗底有个蟑螂,害得我受惊吓因此打破了饭碗,他却乐在其中。而我的父母也任由他这样“胡闹”。我最佩服他的是能用很浅显易懂的语言把身边的事物表达出来。比如他经常出一些谜语让我去猜,出的大都是日常用品,他总能用小孩子能理解的语言把谜面表达出来。我至今还记得他给我猜的一些字谜,比如“有女不会嫁,嫁到禾树下,天天跟鬼睡,问你怕不怕?打一字。”每天我们都在重复着这样的游戏,有时他也会给我讲些小故事。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调教和在这样宽松的家庭环境里,才让我的文学梦不知不觉开始萌芽的吧?

到了读书的时候,我遇到了很多好老师。许多跟我同龄的人都是初中才学英语的,而我小学三年级就开始学英语了,也许因为是华侨农场不一样吧?我忘不了我的英语老师吴老师,他为了让我们记住英语单词,总会想方设法以情景来呈现,比如:为了让我们记牢“寻找”这个单词,他会说我们学校附近造船厂的师傅,每天都会“船头船尾Looking for”;为了让大家记住自己身体各部分的英语单词,他会叫每个孩子上台演示。他说单词,孩子说出含义并指出身体部位……还有我的音乐老师,她给我们编了很多舞蹈,还教我们怎么作曲。我们可以在课堂上给一首歌随意乱编曲子,然后怪腔怪调唱出来。不管你编得好不好,唱得好不好,老师也不嫌弃。

我小学时候每年都举行趣味运动会。那4×400米的接力跑,你除了要跑得快,还要过关答题,答对了接棒的同学才可以继续往下跑。题目类型很丰富,有语文、数学、英语、生活常识题。如果你实在答不出,可求助于本班同学。那七嘴八舌的热闹场面,如今仍历历在目。

正是这种开放自由的氛围,滋养着我,让我的思维活跃,思路渐渐开阔起来。故乡的一切,浸润着我,没有它,就没今日的我,我对它的情感,是无法用一言半语道明的一种情愫。也曾为它写下一些小诗。

我把我烂漫的光阴给了您 我的村庄

只留下吧嗒吧嗒的小脚印

我携着你粗犷的风

来到南方这靠海的城市

度过了我最绚丽的青春

这里海风咸腥 灯光炫目

是许多人心中的天堂

白天 我光鲜亮丽 享受着城市的便利

夜晚 总会蹑手蹑脚 窥视我远逝的村庄

村庄的风 很轻很轻 拂过我的心头

那越南粽子 缅甸咖喱鸡 印尼生粉饼的香味

常会越过千山万水 来到我的梦中

早年种下的树木 也许已不知所终了吧

老屋门前的龙眼树 石榴树

还有一丛丛的月季呢

儿时的玩伴 也如我一般 早已奔往城市

对满坡山捻花的念想 大家只能在Q群里祭奠

一个村庄 留不住年轻的脚步

但一个村庄 又瞬间把一颗早已习惯迁徙的心击倒

生疼生疼

——《念想》

故乡给予我的不仅仅是无拘无束,更是精神上的食粮。家乡的山水怡养了我的性情。

正如我的小诗《想念北江》里写的一样。

……北江 我的故乡河/曾给予我无穷的馈赠/是你 滋养了我的童年少年/畅游 泛舟江上/静静倾听你的歌唱/多少的日子 与你相伴相亲/北江风 曾肆意地掠过我青春的身体/多少回 登飞来寺览胜/多少次 聆听飞霞古洞的梵音/东坡、方信孺对北江的诗吟/唤醒了我对文字的敬意/我的血脉里流淌着的纯良/与你 我的故乡河息息相关……

故乡,对我来说,不是一个空洞的地名,而是承载了我厚重的童年少年。村庄、河流、玩伴、亲朋、师长……随着年岁渐长,故乡的物事在我脑海里反而越来越清晰,这是否就是乡愁呢?于是,我把它化作了文字。

乡愁 似三月绵绵的雨无缘无故将我打湿/也许因一株杨柳或一抹夕阳/似乎 永远行进在异乡的路上/就像城市中的一尾鱼/每日在楼与楼之间/左冲右突 推杯换盏/满脸春风迎来送往/而寂寞之草却在心头疯长/此时 唯一可慰藉/是澄空碧野翠竹环绕的乡村//家乡的草莓该红了吧/真想吃家乡的肥婆粥、钵子饭……/当自己如祥林嫂般/与人念叨家乡的物事时/我知道 我的怀乡病已经很重了。(节选自《乡愁》)

夜静人深,乡愁总会在你的心中忽隐忽现。记忆总会穿过时光隧道,不知不觉地渗入你的脑海。也许,诗情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勃发绽放,然后化作文字的吧?

我的文学梦就这样,如燕子衔泥般一点一点筑起。

小学时,我们能读到的课外书其实很少,反反复复看的是一些充满英雄主义情怀的图书,我们叫“公仔书”。那时没有电脑,没有动漫,我们在黑白的小人书中沉醉。那时物质虽匮乏,但精神却昂扬。我们敬佩黄继光、董存瑞、刘胡兰……我们看《红色娘子军》《闪闪的红星》《洪湖赤卫队》《红岩》……英雄主义在我们脑海里拔节生长。

到了初中,不知怎的,我迷上了武侠书,看了金庸和梁羽生的很多武侠小说。比如《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笑傲江湖》《书剑恩仇录》《白发魔女传》……记得有一天放学后看《七剑下天山》,因为看得太入迷了,天黑了不敢回家,后来还是我的数学老师送我回去的。也许正是这样的阅读,让我的写作水平逐渐提高的吧?我初中、高中的语文老师,经常把我的作文作为范文,在班上朗读。从此我便爱上了阅读,这离我的文学梦又近了一步。高一第二学期,要文理分科,本来我的理科要好一点,但因为我的语文老师对我的作文的看重,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读文科。记得当时我的班主任很负责任地为此事跟我谈了三次话,但我读文科的心是那么执着。

上了大学,我的阅读面广了。看得最多的是小说,除了国内经典名著,还有很多外国小说,比如《基督山伯爵》《茶花女》《巴黎圣母院》《安娜·卡列尼娜》《飘》……因为学科的便利,当时有些禁书我们都能借得到,比如《金瓶梅》《查泰莱夫人的情人》……阅读,让我的视野更加开阔,也为我日后的写作打下了底子。

我应感谢我大学的写作老师吴彭年老师,是他的鼓励,让我实现了文学梦。我开始给校报和广播站写些小文。我更应感谢吴老师对我们扎实的写作训练,他把各种文体,都给我们认认真真地训练了一遍,包括当时很热门的朦胧诗和微型小说。我们会拿当时很流行的一些诗歌或小说来品读,有时要写文学评论,有时是自己创作,然后是同学间的交流分享。我还记得暑假里曾收到过吴老师给我的一封信,是对我的一篇文章进行点评,这让我很惊喜。我还要感激校报的总编欧阳老师,是他把我那一篇篇不成熟的豆腐块精心批改后,才得以发表。正是遇到了许多像吴老师、欧阳老师这样的好老师,我的文学梦开始发酵成长。记得那时我曾获得过学院“五四征文”的一等奖,这对我是极大的鼓励。

从此,文字就成了我生活中的调味剂,它就像我和朋友逛街、喝茶、美容或看电影一样,与我相伴相亲。我很庆幸,这么多年了,我未对文字失去兴趣。在这南方之城,有很多的诱惑,但文字,能让你的心沉静。你可以不做生活的旁观者,你可以用文字构建自己诗意的生活,如野山茶般独自优雅地生活。沉浸在自己的文字中,你会感到无比地满足。


《寻梦深圳——我的文学梦》这是深圳作家关于“中国梦”的文学回答、当代诠释,也是国内首部以一座城市为单位,征集优秀作家呈现个体文学之旅与民族国家、时代社会关系的“自我证明”。底层写作与白领写作、都市叙事与工厂叙事,在本书中实现了四手联弹、和谐变奏。入选作品,讲出了自己的文学故事、追梦之旅,刚健清新,文学性强,富有真情实感,体现了文学从个体经验出发可以达到的理想、力量、爱与美,体现了人文精神和道德关怀,体现了富有创造性的文学表达和具有个性的思想内涵,体现了更多正面能量。

主编 〗罗 烈 杰               〖 本卷主编 顾焕金 李兰妮

编选 〗深圳市作家协会 〖 出版 南方出版传媒 花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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