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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鞋做帽子，是异想天开还是顺应时代？ 福建莆田有两个比较出名的标签——假医院和假鞋。早在2007年，“莆田假鞋”的名号就登上了《纽约时报》。当时纽约警方查获了30万双假耐克，其中大部分都来自莆田。然而短短的10年后，这个“造假之都”却成为了中国的“原创工作室”。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90后的帽子设计师张婷婷。1991年出生的她，毕业于圣马丁艺术学院面料专业，她笑称自己当时就像一只蜘蛛精，每天都在盘丝洞里织毛线。随后她考入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帽饰专业继续深造。 2016年，张婷婷的硕士毕业作品以声音为切入点，将各种声音转化成图案进行设计。这个创意获得了阿迪达斯的青睐，并特别邀请她作为阿迪达斯研发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韩国队与德国队的出场专用手套。刚接到邀请时，兴奋不已的她充满了干劲，但没过多久各种问题就如约而至。她发现在这个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屋檐下充满太多约束，任何设计都要符合公司的总体产品框架，这让她不得不放弃一些自己对产品设计的想法。“我是一个强烈想要表达自我的设计师，在大公司当然可以做得很好，但是就没有时间去表达我想表达的东西了。” 离开公司之后，张婷婷将精力投入到帽子的设计上，在她眼中“帽子本身就很好玩，它包含了很多历史和文化。当成为一个设计主题，可以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思考。” 就在张婷婷为新产品选用什么材料而发愁时，一种新颖的面料进入她的视野。当发现面料的产地是莆田时，她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跟大多数人一样，在此之前她接受到关于莆田的信息，几乎都是逃不过“造假”二字。这个让无数人绝望的标签，却让她看到了一种全新的可能性。毕业后她直奔莆田，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来到莆田后，张婷婷发现很多事情都超乎她的想象。她发现这里制鞋技术的先进程度已超越了很多大牌厂家。2018年初，巴黎世家在写给一位买手的邮件中透露，他们计划把爆款TripleS，也就是老爹鞋的生产从意大利转移到中国莆田，原因就是这里的技术能让鞋子的减轻80g的重量，这种技术是他们没有的。再比如匡威的某款鞋子，正品穿久了就会开胶，但是莆田仿制的就不会。还有原本没有气垫的耐克鞋，仿鞋却加上了气垫，穿上去比真鞋还要舒服。事实上如今市面上的仿鞋的颜色和质感跟真鞋几乎没有区别，“它们被做成真鞋的时候就是真的，做成假鞋的时候就是假的。” 张婷婷的老师曾问她：“既然莆田的仿鞋质量比正品还好，为什么他们还要做假货呢？”在近距离接触了莆田，她给出了这样的答案：“这是最快的经济收益。一双鞋如果只有技术达标，可能只卖100元，但是贴上标签就要卖600、800甚至上千元。莆田人不懂得怎么操作，所以造假就成了最快赚中间差价的方式。”她认为像莆田这么好的生产力，应该去做原创的，做仿鞋真的浪费了。于是她下定决心，要让自己的作品能起到与消费者谈论消费价值取向的作用：究竟是来自外界的声音影响了我们的消费方式？还是我们自己？以此为起始，她的首个个人工作室Neon Cloud Hat System成立了。
张婷婷选择了当时消费市场最热门的巴黎世家老爹鞋为设计主题，购置了一大批山寨鞋，然后将他们拆成一片一片的：橡胶鞋底、网眼鞋帮、鞋面上红蓝或黄绿的面料、鞋带……再把它们重新组合，原本穿在脚上的鞋子，变成了100顶戴在头上的“老爹帽”。这些帽子上凝聚了许多关于莆田的偏见与标签，而帽子上“莆田制造”的字样，甚至来自莆田的制造商“师傅：老杨”的字样都赤裸裸的将这些负面信息展现给所有人。
为了这100顶帽子，张婷婷在上海举办了一场发布会。虽然没有抱着很大的期待，但100顶帽子很快就销售一空。每个人购买帽子的原因都不一样，有55岁的大姐认为这种用设计关注社会的方式很酷，也有Rapper的主持人觉得设计本身很有特点。出乎意料的是，这些订单中甚至还包括故宫博物院、电竞大厦等知名单位。印象最深的，是有个喜欢玩滑板鞋的男生，296元一顶的帽子对他来说算是奢饰品了，虽然是第一次花这么多钱买一顶帽子，但他依旧坚持自己的决定。原因也很接地气：相比真鞋，这些便宜点假鞋才能够一直支撑他的爱好。他对莆田很有感情，如果能借此改变人们对莆田的态度，哪怕以后再也买不到“莆田假鞋”也值了。就连假鞋老板对此也不住称赞：“你们真能想，竟然用鞋来做帽子。”很显然，这对婷婷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反馈。
此后，张婷婷与工作室的伙伴联合LABELHOOD时装艺术节，开始了“云寨莆田”的社会关注项目，他们提供各种爆款的假鞋碎片并以此为材料，邀请不同的人开始手工DIY自己的帽子。与之前的100顶帽子有所不同的是，这个做法进一步让人们关注到莆田人的创造力。一些当地的制鞋商家开始用多种爆款元素进行拼接，做出原创主题的产品。“有一双两个潮流品牌‘联名’的假鞋让我印象很深，他们用了非常朋克的引号，一个里面写着可定制，另一个写了Willy。这种破界交流很有意思。”张婷婷觉得大部分中国人都是通过电商和互联网去认识品牌的，这也导致了当下的尴尬现状。与其让更多人都禁锢在“10件假货9件出自莆田”这样的认知中，不如让更多人开始“将不合理变得合理”的思考。即便很多人都还不太清楚“真”与“假”的区别，但他们可以重新思考原创的意义。如果能让人们由此了解到“中国制造”，那也不负莆田十几年背负“造假之都”的名号了。
出品人│王波 主编│刘爱萍 首席执行│王恩泽 首席记者│乐水 编辑│穆逸龙 李小树 曹欣宇 李佳遥 视觉总监│杜放 视频监制│李小姣 设计│刘垚 李心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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