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站在教堂门口的女孩 作者 | 刘江生 主播 | 冰凌花 那女孩长得很秀气,就站在教堂门口的走廊里。 这是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孩子,红色的羽绒服衬着一张苍白略显疲惫的脸,两条辫子支楞着翘起,上面旋着一只美丽的蝴蝶,一双忽闪闪黑葡萄般的眼睛,隐在门前圣诞树上摇曳的烛光里,显得楚楚动人。 这是本世纪的第八个圣诞之夜,教堂顶上的霓虹灯泛出诱人的光晕,与远处龙凤桥上的街灯交相辉映,驱赶着深冬的寒冷,带给人们一种安宁而又祥和的温暖,门外的空地上停满了车辆,来自市区和附近各县的人们急匆匆地涌进教堂,两扇木门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一阵阵冷气跟随人们挤进屋内,很快便消失在嘈杂的人声里,没有人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这个女孩。 女孩的手里拿着一把蜡烛,一边躲避人们的碰撞,一边仰头望着他们的脸,她的表情专注,不时地伸出手去拦住每个行人,把手中的蜡烛一根根递到他们面前。 “叔叔,请收下这一支蜡烛,好吗?祝您圣诞平安!” 稚嫩的童音像一块磁石,吸住了每一个匆匆的脚步,很多人停下来,扭身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女孩,有很多人伸出手去接过她的蜡烛,女孩不断地重复着刚才那句话,所不同的只是称呼有所改变,蜡烛在她的手中一根根减少,每送出一根蜡烛,她的脸上都会灿烂地浮现出一丝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了,这情形让我忽然想起了安徒生童话中的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由于来的很晚,教堂里已经没有座位,我便不得不领着六岁的儿子倚在女孩对面的门口,此时屋里的人大声地打着招呼,为这个最后的圣诞夜而互相庆祝,我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女孩的脸,那随着人们接蜡烛时而浮在女孩脸上的表情,让我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安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女孩的父亲就站在身后,他的头大半埋在旧羽绒服的帽子里,那是一张满是皱纹饱经沧桑的中年汉子的脸,但他的目光很慈祥,定定地望着女孩的一举一动,像是在欣赏一幅名贵的作品,每当女孩手中的蜡烛快没有时,他便从兜里掏出一把无声地塞进女孩的手里,并不时地伸出手捂住女孩那两只已冻得通红的耳朵。 又进来几位中年妇女,冲女孩的父亲点了点头,一副早就认识的样子,但彼此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从女孩手中接过蜡烛,便向门里挤去,经过我的身边时,其中的一个不经意地叹了口气: “唉,这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谁成想得了这么个绝症!” 我的心猛的一抖,只觉得阵阵发紧,堵得厉害。 “爸爸,我也想要一支蜡烛?”六岁的儿子只是感到好玩,小眼睛乞求般地望着我,见我点了点头,便跑过去,从小姐姐手里接过了一支红色的蜡烛。 这时,教堂内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平安夜开始了! 我看见女孩紧紧地依在父亲的怀里,抱住大人的脖子,撒娇般地嘟囔了一句: “爸爸,还剩一支蜡烛。” 父亲的头深深地垂着,他弯下腰抱住女孩,在她的脸上亲了又亲,隔着黑暗,我想,此时的他即使没有流泪,那他的心也在滴血。 蓦地,像是从宇宙中传来一阵冥冥的呼唤,伴着圣诗的唱起,那些上帝的使者:身着一袭素色礼服的天使们,手端着象征光明与平安的蜡烛,从教堂的各个角落里走出,那优雅的歌声伴着来自天国的祥和之光点燃了教堂内所有的蜡烛,千万支光明之炬同时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神韵,牵动着屋内无数双祈盼的眼睛,迷朦而又真切。 站在门口的女孩和她的父亲无声地哭了。 我伸手从女孩手中接过剩下的那支红色的蜡烛,向着那个父亲点了点头,凑近儿子的蜡烛点燃,忽然感到女孩滴在上面的泪血一样鲜红。 耳畔,传来阵阵颂读圣经的声音。 我双手合十,内心却在不停地祈祷: “上帝啊!赐给这父女俩幸福吧,阿门!” - END - 作者:刘江生 1990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目前已出版散文诗集《临水守望》、长篇小说《我爷爷的双阳河》、《双河税案调查》、散文随笔集《驿路风痕》、《陪孩子进北大》、《叶落无痕》《诗酒德行》。现为中国散文诗协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大庆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