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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女危机二十七

 凌霜降 2020-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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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在五年前,甚至是在两年前,她听到这句话,她大概会不管不顾地飞奔过去。但现在,她的心里充满了犹豫。五年,司马嘉宝从二十七岁的老姑娘,被岁月拉着扯着,变成了今天这个三十三岁的老姑婆。当她二十三岁的时候,觉得无论做什么爱来便来不来便消失几天的方固很浪漫,很迷人,很令人神魂颠倒。当她二十七岁的时候,她开始想到了嫁人。但当她想嫁给他的时候,她发现他失踪了。他消失之前,她还收到他的礼物,一起吃饭,一起约会。她看不出任何他必须要离开自己的征兆。然后,她发现不管她在他的房子里等多久,他都不会回来。她熟悉的电话,也永远打不通。他的朋友,她识得很少,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那会儿司马嘉宝以为,他只不过消失几天,但是,几天又几天过去,然后是几月又几月过去,再然后是几年过去,她不曾得到过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直至他愿意找她,否则她不可能找得到他。

她三十三岁了,不是二十三岁,也不是二十七岁。她发现,她极度抗拒这种极度的不安全感。所以,她犹豫着,自己是否还需要见他。

叮。

手机有短信,司马嘉宝拿过来看,居然是苏教练的:“司马小姐,今晚你约了八点。现在九点了,你还过来吗?你如果不过来,李小姐说要约九点到十点。”

李小姐?那个把她当情敌的美女?怎么,舞蹈教练也要和她抢一抢?

到一个人的伦巴楼下的时候,司马嘉宝觉得自己的本质其实是一个贱人。明明知道来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她他妈的还像打了鸡血似的,挂了苏教练的电话就兴冲冲地开车拐了过来。

李小姐是什么人?司马嘉宝稍微搜索了一下脑袋里的有关信息,终于得出了结论:她的父亲来自己单位视察时所有人都得进入全民警戒状态,属于说声同志们辛苦了,大家尽管累得像狗却还得感恩戴德谢主隆恩的那种人物。李小姐就是这位大人物的独生女儿。

惹到这样的大小姐,对自己是绝对没有好处的。

但是。司马嘉宝真的很想知道,像她这样三十三岁没姿色没身材没钱没权力的老女人,为什么能够得到她看情敌似的目光?

好吧,她其实也并不是一个那么好奇的人,只是她实在不想回家去。她有很多问题需要处理,比如怎样告诉司马美宝她的老公和自己的好友勾搭了五年多,比如说怎么对朱央央说朱明明的死亡,比如说她不想在我状态这么糟糕的时候,和那个说等在她家楼下的人见面。

你看,她有这么多不想回家的理由。所以,司马嘉宝很快原谅了自己的自投罗网。

司马嘉宝打开车门,下车,决定任由自己身体内最下贱的贱人基因驱使她去观察感受一下李小姐的绝杀眼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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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回家要去哪?”一个男声从她身后响起,司马嘉宝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好似是幻听。不然,那个据说在她家楼下等她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妈的这死男人,她明明还不想见,却到处是他的声音。

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忽然有只手从外面伸了进来,司马嘉宝差点吓得跳起来的时候,电梯门重新打开了,一个男人站在外面,眼睛紧紧盯着她,语气中却带着宠溺的笑意:“怎么了?又走神得没听到我跟你说话了?”

司马嘉宝后来想自己那一刻的样子一定很蠢,她仰着头看他,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一开一合,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不知道她应该说什么。

其实她最应该说出来的话是:“方固,怎么是你。”或者说:“你为什么跟踪我?”

反正,司马嘉宝想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怎么说,他们也算是旧情人相见,她总应该有点风度,她总应该有点气势,她总应该优雅知性大方,她总应该淡定从容神色自若。

就算不能那么完美,她也总应该客气疏离或者干脆装做不认识。

而决不应该是现在这个鸟样,她面对着与五年前相比更成熟更迷人的男人,傻瓜一样仰着头,瞪大眼睛,嘴巴一开一合可就是说不出话来的死相。五年后她终于重遇了他。但是,却是这样一个她完全没有准备的时刻,她原本打算全副武装,结果却是这样疲惫无助时!

司马嘉宝在心里大骂自己死蠢的时候,眼前人影一晃,她的嘴巴就被堵上了。并且是被这个男人用嘴巴给堵上的。她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就这么被人用嘴巴给堵住了!

这男人,闭上眼睛,眼睫毛浓密修长,小时候听妈妈说,眼睫毛又长又密的人爱哭,可她认识这个男人十二年,她从来没有见他哭过。他的鼻子很挺,很好看,据说,这代表了性能力。这她领教过,确实可令女人食髓知味。他的眉毛,也浓得化不开。他的怀抱,坚硬宽大而温暖。

但,这又怎么样?他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离她而去。并且,是一声不吭地离她而去。既然他还活着,以他的人脉,以他的敏锐,他不可能不知道她为了寻找他,整个人都脱了形,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几乎死去。在当时,哪怕只给她一个电话,说他暂时有事不能回来,说他很好,叫她不必担心。

哪怕是说他要和她分手,她都不会撑得那么艰难。

凭什么?五年过去,她终于重新收拾了自己的时候,他回来了,什么也不解释,抓住就是一个吻?一个吻算什么?他以为,司马嘉宝是用吻思考的女人吗?

司马嘉宝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怨恨,她只知道,她恶狠狠地咬了下去,她觉得自己有可能咬了断他伸进来的舌头。但这个从来无比灵敏的男人,他伸手抓住她下巴的同时,快速地离开了她的嘴,于是,她那么恶狠狠的一咬,咬在了他欲离未离的下嘴唇上,然后,血液的味道在她的嘴巴里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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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很痛。但他居然没出声,一只手仍然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伸到她的嘴角,抹掉那滴留在她嘴角的鲜血,然后,他居然笑了。

司马嘉宝正摸不着这男人被咬了还笑什么笑的时候,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阿固。你怎么在这里?”电梯门外,很显然地站着打扮入时神情惊诧的李小姐,看到他身后的司马嘉宝后,眼神忽然变得敌意而略带阴狠。

“阿固!你的嘴怎么了?”李小姐一个箭步冲进来,一把将方固扯开,方固的手,原本可以不放开司马嘉宝的,但他放开了。他的下嘴唇,仍然在潺潺流血,看来,司马嘉宝咬得挺狠。

“呃……”司马嘉宝正要解释,方固却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说:“被只猫抓了一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一个人的伦巴的大门,李小姐紧紧跟在他身后,把手塞进了他的臂弯,似在宣示所有权。

司马嘉宝介意的却并不是这个。

什么?猫?

这么烂的理由,亏他想得出。也亏那个高傲无比的李小姐能相信。看着他们俩进了一个人的伦巴,司马嘉宝站在电梯里不知所措,到底她是跟进去呢,还是下楼回家?

电梯叮叮叮地闪着,然后,门关了。然后,下楼去了。不是司马嘉宝按的。是一楼有人按了。一楼,出去就是停车场。想当然,上帝在对自己说,回家对于你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司马嘉宝下了楼,重新开车上路,任由泪水蒙住了自己的眼睛,鬼才知道她为什么要掉眼泪,可她不肯把车停下来,就那么抹着眼泪,把车开回了家。

进了家门,她瘫倒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个抱枕把脸盖住,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看来,她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鸵鸟。只要把头埋起来,不管事情是什么,就会觉得舒服一些。

这样不行,司马嘉宝,这样不行。你三十三岁了,你不能逃避所有的问题。并且问题也绝对不是你逃避就能自己解决的。

司马嘉宝一把丢开抱枕:“朱央央,朱央央。”

没人应。洗手间里有水声,她去敲了敲门说:“朱央央。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妈死了。”

朱央央在里面大叫:“说什么?没听到。一会儿我出去再说。”

你看,她多么有勇气多么干脆利落地说出来的时候,没有人接收。她只好窝回沙发,继续做一只发呆的鸵鸟。

“今天神情不对劲,我没怎么你吧?”朱央央洗完澡后只披一条浴巾就裸着身体一边擦头发一边开冰箱的时候才开口问她。

司马嘉宝像机械一样重复那句刚才自己说过的话:“朱央央。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你妈死了。”

她语速正常,说得不快不慢,朱央央应该听得清楚。可她愣了会儿,继续打开冰箱找了一罐可乐打开喝了起来。可乐喝完了,才问:“怎么死的?”

这反应,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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