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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打篮球。”官天泽明确拒绝。 “考虑一下吧。你可是个运动天才呀。你要是进了篮球队，咱俩联手，一定扫横高中篮球赛无敌手。”杨锐开始畅想未来。 “你为什么要跟来医院？” “不想上博士小姐的课。好闷的。”杨锐继续说篮球的事：“官天泽，考虑一下吧。” “我考虑一下。”官天泽觉得他顺眼点儿了，既然杨锐不是为了姚十一而来。 “真的？太好了！”杨锐高兴不像是装的，看来，他对官天泽的兴趣比对姚十一还大。 杨锐走后，官天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走回了医院。 刚才姚妈妈的那种态度，他有点儿不放心。 “你什么意思？你这么壮的人会晕倒吗？实在是病了为什么不在家睡觉？为什么要去学校？是想告诉别人你生病了我不管你吗？我不是叫你多喝水了吗？感冒多喝水不就行了？你还好意思来住院！住什么院呀，这瓶药水打完就给我回家去！” 官天泽刚刚靠近病房门口，就已经听到了里面的责骂声：“小小一个感冒，居然还住一间单独的病房！你以为你是谁？银行家的女儿吗？也不拿个镜子照照你那脸，你那苦脸有这福气吗？” “对不起。”是姚十一的声音，软弱可欺，谨小慎微，甚至有点儿战战兢兢的可怜兮兮。 官天泽心里一动，低头看到了自己不由自主地握起的拳头。这是第一次，官天泽正视了自己心里莫名其妙跑出来的想保护姚十一的想法。 是吧？像她那样瘦小的虚弱的还被欺侮着的小女孩，是个人都会想去保护她的吧？这只是他做为一个正常的男人的本能，而不是什么爱情，不是吗？ 官天泽后退两步，靠墙站着，用思考平息内心翻滚起来的愤怒情绪。他一向是一个冷静而理智的人，他相信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就能控制自己的人生。 “这瓶药水完了就自己回家去！别在这赖着不走！我去办出院手续！”刻薄又强势的中年女子打开门走出来了，走到楼层护理站那儿叫：“护士！护士在哪？606要办出院手续！” 然后，她竟然真的直接就去办了出院手续！ 姚十一得的可是肺炎！而且还引发了胃炎之类的并发症！这种情况是一定要住院的！ 入院时官天泽已经为姚十一付了近一周的药费与住院费用，根本不用她付钱！ 可官天泽还是低估了姚十一的继母，当她在听说已经预付了费用后，马上要求了退款。那些退还回来的钱，她竟然问也没问就放进了包里，紧接着她拿出手机打电话：“喂，是我。咱下午打麻将吧？我家那个死丫头生病了。说住院呢，我向单位请了假。我告诉你，也不知道是哪个钱多的竟然给她交了一笔住院费！退回来了好几千呢！就一个小感冒住什么院呀，我都给办了出院了！”她竟然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进了电梯，完全没有再回病房的意思。 7 她刚才对姚十一吼的那句你自己回家去并不是假话。 竟能这样刻薄狠心地丢下病倒住院的女儿，姚十一的继母的态度刻薄而不加掩饰，连楼层的住院护士都投以鄙异常的目光。 姚十一的继母并不介意这些陌生人的目光，姚十一的父亲经常不在家，而就算在家又怎么样，她在丈夫面前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所以姚爸即使在家，对姚十一也是与继母一个态度。想当然，姚十一在家里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官天泽在病房的走廊靠着墙站了一会儿，路过的几个护士都对他的颜值暗生赞叹，悄声问不知道那个男生是谁，会不会是明星之类的话。 眼看着姚妈妈拿着医院的退费头也不回地离开，想着姚十一自己还在病房里挣扎着，官天泽有点儿生自己的气：人家做为妈妈的都不操心，你干嘛担心啊？他为什么要替姚十一操心她有什么样的继母？而且他为什么要背她来医院呀，弄得现在身上都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儿！而且他居然还给她付住院费！就算他是土豪也不带这么乱花钱的！ 官天泽，你有毛病！而且你病得不轻！官天泽在心里给了自己这个评价，握紧的拳头轻捶了一下墙，转身下楼决意离开。 可他怒气冲冲地走到了医院门口，又停住了脚步。初冬的阳光难得的透亮，在太阳底下，暧得舒服。 官天泽停住了脚步，在医院门口站了半个小时，果然等到了自己出院的姚十一。 他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药，心想她还算知道自己病得不轻了，还记得拿着那些药。也幸好，他提前把几天的药钱都付了，不然按姚十一的继母的态度，估计也不会给她买药。再回想回去，也许姚十一并非不想去看病，只是，她不具备去看病的条件。 官天泽想，这都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会让他遇见没钱看病的可怜继女，也许不是这个世界不疯狂，只是他以前的理解不够深刻。 “姚晓筑。”官天泽迈开长腿跟上她，叫她的名字，若无其事装作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出院：“你怎么跑出来了？” “哦。我觉得我好多了，就让我妈办了出院手续”姚十一此刻说话都还有点儿喘，几个小时前还在高烧晕迷的人，现在就应该浑身乏力眼冒金星才对，她能感觉好多了才是怪事呢。 8 “这里不容易打到车。我顺便送你回去吧。”司机梁叔一直就在路边等着他。 官天泽顺手接过了姚十一手里装药的小袋子时，因为内心对自己的行为是抗拒而愤怒的，所以动作看起来几乎是抢的姿势，他打开了车门自己上车后，回头瞪姚十一一眼：“不上车吗？” 他心里的害怕来得莫名其妙又坚定无比：他怕她不跟上来，他疑心她身上连搭公交车的一块钱也没有，他怕如果不把她送回去，不知道她会不会又晕倒在路边的什么地方。 “嘿。官天泽。你蛮像上帝给我派来的救兵的。”幸好，姚十一上车了。她没有逞强。也是，她就不是逞强的人，不是吗？ 姚十一的家虽然不是什么豪华小区，但也算是学校周围不错的位置了。到楼下的时候，一路都因为比较虚弱没有说话的姚十一才说了一句：“我到家了，谢谢你。” 官天泽皱了皱眉，没有搭腔。他与别人的相处，一向如此，别人随便说什么都说，他总是很少搭腔。 “那个，我妈她，是个可怜人，脾气不太好。希望你不在太介意她的态度。”姚十一想了想，才说的这句话，她觉得十分尴尬，被班上的同学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这样的一个人。 “跟她相处的并不是我。”官天泽这么回答，嘴上冷漠得理所当然，心里却想着，这个可怜的家伙，她要装圣母玛丽亚吗？后母对她那样，她还要为她说好话。 官天泽觉得姚十一应该像一般的虚荣女孩那般，因为觉得尴尬而强加掩饰或者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毕竟在班上最帅的男孩面前，被继母虐待是一件挺丢人的事情。又或者像大多数被冷漠对待的继女那般，充满了愤世疾俗的怨恨也行，那样会显得更有个性。 可她多令人失望，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懦弱的无助的慬小慎微的被后妈虐待的可怜女孩。 官天泽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反倒是姬百合那样虽然狠虽然冷酷的自私与直白更容易在这个世界生存，像她这样的，分分钟被虐待被欺负的，真是土爆了讨厌爆了！ 但是，他为什么要觉得不喜欢她？难道他不是应该一如既往地对别人没有情绪才对吗？ “谢谢你送我回来。”姚十一下了车，勉强对内心正要纠结的官天泽扯出一个笑容：“你走吧，我自己上楼就行。” 官天泽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脸上的表情又寒了一层，他打开车门下车的样子，像是要去做一件令他极度愤怒的事情。因为他怎么看都觉得姚十一现在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虚弱。因为确定了他不喜欢姚十一也是一种陌生的情绪，他甚至敏锐地觉察到他之所以不喜欢她这样的个性是因为她不够强硬不管去到哪儿都会被欺负！ 9 果然，没走几步的姚十一因为剧烈的晕眩差点跌倒，从医院撑到现在，她真有点儿撑不下去了。 官天泽伸手去扶住她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息，但是，他能确定这是他的第一次叹息，因为遗憾，难受，怜爱，或者是一些其它的什么样的他至今为止未经历过的感受。 这种感受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还不能确切地知道。他当时归结为一个男人对于弱小的同情心。 姚十一的家看来是新搬的房子，东西都挺新的。官天泽在姚十一的房间门口犹豫了一秒，还是把她扶到了床上，因为极度虚弱，姚十一几乎是倒下去就闭上了眼睛。 官天泽寒着一张脸地帮她把被子盖上，打量了一眼她的房间。她房间里的布置得还是跟得上这个家庭的水准的。如果仅仅是从房间布置这些表面来判断，真挺难理解姚十一的继母对待她的态度竟然如此恶劣。 姚十一的家其实不算太差，城市小康家庭应有的一切都俱备，只是，做为一个正常的三口之家，冰箱里竟然空空如也。别说蔬菜瓜果了之类的食物了，连牛奶和鸡蛋都没有。厨房的储物柜里全是杂物，居然连一袋米面都没有。想来，在咖啡屋里所听到的她和姬百合聊的那些关于有一顿没一顿地挨饿的事情，并非玩笑。 想来，姚十一那么瘦小，还有胃病，大概也是一直饿出来的。一直都是饿着的状态，饿得一有吃的就疯狂地吃，胃能没毛病才怪。 官天泽的想法，从送她进门就走；到给她烧点水再走，再到还是给她煮点粥再走吧；然后到，在厨房里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着后，决定下楼去给她买一点食物再走；直到食物塞满了冰箱而粥也煮好后，他看着满满的冰箱发呆。他疯了吧？装情圣呢吧他？神经病！官天泽狠狠地关上冰箱的门，转身要走，经过姚十一的房门的时候，却没忍住想去看一眼她的冲动。 她还没醒。睡得像一只无害的小动物地缩在被子里，露出了小半边脸，苍白得几近透明，无害而无辜。官天泽脸上的寒意稍稍地缓了缓：这女生还真是没有安全意识，他怎么也算一个大小伙子吧，即使病了，她也不能进门就这么毫无戒心地睡死过去呀。换做在这里的人是杨锐，她大概睡都睡不着。 想到这一点，官天泽心里涌上了莫名其妙的郁闷。真的。睡得着，是因为她不介意。睡不着，是因为她介意。介意就是在意。不介意，就是不在意。 不能再留在她家了。他会越想越复杂。 可，爱是什么？爱是纯粹的来自于内心的感知。 有时候，爱就像一根刺，就长在心上，越是急于拔掉，它就长得越深。 10 官天泽最后为自己对姚十一磨磨叽叽细致周到的做法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爱护可怜的受到了虐待的小动物，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找着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之后，官天泽安心了。 除了亲生父亲早逝这件事情，生活对于官天泽，真是十分的厚待：拜天生的好记忆力所赐，读书对他来说，真的不难。父亲虽然早逝，但留有不扉的遗产。他的母亲带着他再嫁的家庭，又属于世人所说的那种豪门大户，幸运的是，继父是个善良的人，虽然他又有了一个弟弟，但对待官天泽的态度与对弟弟的态度并无二致。与异父弟弟的感情，也出乎意料的好。 至少，就同属于再婚家庭这种相似的境况来说，他的遭遇，比起姚十一来，真是幸运许多。 离开姚十一家后，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些，官天泽没有去上课，让梁叔开车去了郊外爬山。晚上在山顶扎了帐篷过夜。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他再次确定，自己真的跟别的十六岁男生不一样。太不一样了。十六岁的男生应该是像杨锐那样的，简单，运动，阳光。而不是像他这样，独自爬山，独自在山顶过夜，独自看这样的日出，然后觉得自己孤独而悲凉。 官天泽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他在提前过自己的中年，和老年。 可是他才十六岁。有这样的想法和这样的爱好，是不是太奇怪了？ 下山的时候，官天泽又察觉到了自己情绪有了变化，他第一次感觉到沮丧。这种沮丧来得莫名其妙，却汹涌澎湃。他就奇了怪了，怎么遇上姚十一之后，他就变得阴晴不定甚至有点娘们叽叽地伤春悲秋了？！ 直到回到家里清洗好躺在床上，这种情绪仍未能完全平静。 “哥。”一个毛头男孩敲了一下门，没等官天泽应答就自顾跑进来兴奋地爬上床蹦了一下，他的面目与与官天泽有些相似，但与官天泽的安静阴柔的气质完全不同，是外向而明朗的俊眉星目。他是十分喜欢这个哥哥的：“刚才我还以为染叔骗我呢，你真的回来了！你今天回来好早。教我做数学吧。” “好。”官天泽放下手中的书，起身问他：“数学很难吗？” “学校教的倒是不难。但是奥数班的难。”九岁的男孩其实应该去玩，但似乎有一个成绩太好的哥哥给了他不少的压力：“我不像哥哥是天才，我得再努力一点。” “世界上没有天才的。努力就是天才。” “可是哥哥你的智商有两百。大家都说你是天才。” “测智商那些题目都很容易，你要是去测，两百还刹不住呢。”官天泽在弟弟面前和在其它人面前，有着另外一种不同的面孔。他愿意去哄官天意，做一个和善有礼的兄长。但是对其他人，他的态度或多或少，都抱着一种不屑。所以，最近他不由自主地对姚十一产生了各种情绪变化让他有点慌张。 第三章 一个人和另一人相遇可能性是千万分之一,成为朋友是两亿分之一,一个人要爱上另一个人的概率是五亿分之一,而如果要成为伴侣,概率是十五亿分之一。即使只是我爱上你，也要感谢这五亿分之一的概率。 1 “真的吗？”官天意好不容易逮着哥哥聊天，继续执着地当好奇宝宝。 “当然。” “可是我为什么会觉得奥数比较难？”九岁的男孩不好骗了：“你很快就能做出来了。” “你才九岁。我马上十七岁了。九岁的大脑还没完全发育呢，你潜力大得很。”但其实科学的说法是，智商来自于基因。他的智商就来自于他的父亲，官天泽的父亲是一位数字天才，凭着那些天份，他年纪轻轻就有了雄厚的家产。 “哥，你昨晚去哪了？” “爬山。” “在山顶过夜你不怕吗？” “不怕。” “那你怕什么呢？” “我暂时还没有什么是害怕的。”说完这句话后，官天泽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真的没有什么是害怕的吗？ 他想起了他发现姚十一烧晕的那个瞬间，还有她在他的背上因为高烧而引发痉挛的瞬间。 官天泽想，一定有些什么事已经发生了，所以，他才有了一些以前他不曾有过的情绪体验。 第二天，姚十一没有来上学。但是姬百合来了。姬百合的个性高傲又毒舌，在班里是根本就不与其他人交流的，虽然长得美，可却长满了刺。所以，自然没有人会主动去告诉她姚十一生病的事情。 姬百合扫了一眼姚十一的空位置，直接掏出手机给她打了电话：“姚十一，你成绩都烂成那样了，还敢逃课不来上学！”“病了？病了还不去看医生，呆在家里等死吗？”“不发烧了就给我滚来上课！”姬百合还真是一句比一句更没人情味。 “她病得很重，是肺炎，还要并发症什么的，昨天都烧晕了，要住院呢。”说话的是杨锐，他对姬百合说话的样子，带着小心翼翼的拘谨与讨好。 官天泽看着杨锐的表情皱了一下峻眉：杨锐那是什么表情？少男怀春？ “给我滚来上课！”姬百合对电话吼了一声，理都没理一脸讨好的杨锐，杨锐很是没脸，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走开了。 而令官天泽无语的是，姚十一居然听了姬百合的话拖着生病的身体在早上第四节课前来上课了！ 这家伙，是被人欺负习惯了吧？让她来就来！ 中午放学后，姬百合拉着姚十一去了赠以旧时月餐厅，点了一堆牛排意面之类的叫姚十一快吃。 姚十一这次吃得不像以前那样狠了：“百合，真的不用点这么多。我这两天有吃东西。真的。告诉你吧，昨天我竟然烧晕了，官天泽把我送回家，还买了很多东西放在冰箱里。我昨天有吃到饭，今天早餐也吃得很好。” “想不到那个面瘫竟然还挺有同情心的。”姬百合对官天泽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厌恶。 “对呀。平时看他又冷又闷的，没想到人还挺好。”姚十一说：“唉，这欠他的人情都不知道要怎么还他。” “还什么还？你把欠我的人情还完再说！”姬百合对姚十一的霸道一如既往。 2 听说她想要还人情，官天泽看到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倒映出来的那张属于自己的一向冷漠的少年的脸，竟然在微笑。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果然是上扬的。 那么讨厌的姚十一只不过是说一句欠了他人情要还，好心情就像一种小小的泡泡，跳呀跳，真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情上扬。 即使是无意专门去听她们聊天，窃听也是一种不怎么君子的行为。以往的官天泽，应该会因嫌吵而换地方。但每天中午放学后，他总是不由自主去走进这间餐厅，坐同一个位子，点同样的食物。在吃饭的同时，或早一点，或晚一点，听两人个女生一边说话一边走进来的动静，听她们一边吃饭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从前，有一个女孩，四岁的时候，母亲因病过世。 女孩的父亲因为经常要出差，为了有人能够照顾女儿，很快再娶。 继母一开始对女孩还算和善。后来，女孩的奶奶希望女孩的继母能够为自己生一个孙子。女孩的继母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女孩意外落水，继母救起女孩，肚子里的男婴不幸早产逝去。较为迷信的奶奶伤心过度，听信算命先生的话，认定女孩命硬注定一生无兄弟姐妹。 痛失爱子的继母开始对女孩挑剔刻薄起来。就连父亲也因为失去了未谋面的儿子而对女孩丧失了应有的关爱。 女孩的继母又是个会做事的，在父亲面前对女孩仍是十分大度慈爱，以此也换来了丈夫的怜爱。只是在丈夫不在时，对女孩变本加厉的刻薄。 没错，那个女孩就是姚十一。 姚十一之所以坚持要别人称她为姚十一，是因为家乡习俗里家里人丁不旺的家庭爱在孩子的排行前加一个十，以表达希望家族人丁兴旺的愿望。她的内心里，渴望父亲与继母能够再有一个孩子的迫切并不比她的父亲与继母更少。 也许，她甚至是内疚的，为了那个因自己而刚出世就早逝的弟弟。 结合姚十一和姬百合的聊天内容及姬百合为姚十一抱不平的态度，还有他在医院和姚十一家里的所闻所见，官天泽大致都能猜测到这些年姚十一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在那样的生活环境下，姚十一能活泼外向那才是怪事。 当然，除非了说姚十一的家事，偶尔，他们也会谈论到官天泽，三两句：“百合，你说官天泽不会是个智能机器人吧？上什么课都是不用老师讲就懂。”“杨锐很喜欢和官天泽说话。” 但她们谈论得更多的，还是杨锐。杨锐今天穿了什么。杨锐的自行车是什么牌子。杨锐家会住在哪一片儿。杨锐喜欢吃什么。杨锐什么时候有球赛。杨锐什么时候训练。杨锐哪个投篮的姿势最帅。 3 而每当姚十一谈论起杨锐的时候。官天泽对自己不由自主地皱起的俊眉毫无察觉。 官天泽偶尔意识到这种不由自主一定代表着一些什么，但他没有去深究。 官天泽知道自己在悄悄地发生变化，他在顽强抗拒，也甘之如饴。 如果当时思考得深一点，就好了。在种子未发芽之前就挖出来，应该会少痛一点儿，少惋惜一点儿吧？ 但世事怎么可能有如果。印度人有句谚语是这样说的：所有你遇见的人，都是应该遇见的。所有发生的事，都是必然会发生的。 所以，那些在那个叫赠以旧时月的咖啡店里，所听到的一切与姚十一有关的事情，所感受到的一切与姚十一有关的感受，都是一种必然。 后来，官天泽想，也许上帝给了他一颗完美晶亮的水晶心，这颗心透明而晶亮，又冷又硬，几乎毫无瑕疵。但上帝给了他这样一颗心的的原因，却不是为了让他更冷更硬，而是为了让这颗心种出一朵花。 而姚十一，就是这朵花的种子。这朵花的种子，长得不美，个性也没有出彩之处。一开始，甚至是令人生厌的，但是，她那么恰巧的，刚刚巧，就具备了一个特别到独一无二的形状，刚刚巧，就能嵌进了他的心里唯一存在的那个缝隙里，然后慢慢地生根发芽，以他未能阻止的速度，蓬勃生长。 这颗种子最早的名字，叫做厌烦，后来，变成了好奇，再然后，成为了同情，再然后，是欣赏。 他渐渐地纵容自己去纵容姚十一的那些原本令他心生厌恶的行为，比如说，她喜欢吃，他就默认她吃掉那些女生送来的点心巧克力。换做以往，他要么丢掉，要么不收。但现在只要送到他面前，他就会接过来放在课桌上。 比如说，每当姚十一为杨锐而动心动情时，他会一边不屑，一边同情与难过。因为根据他的判断，杨锐对姚十一根本无意，如果硬要说杨锐对哪一个女生感兴趣的话，也是姬百合而不是姚十一。甚至他觉得杨锐之所以搭理姚十一，完全是为了姬百合。 想想姚十一的自作多情，多么可悲。 人是真的不能做不光明正大的事情的，就像怀揣着一个秘密，不管你放多久，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蛛丝马迹，最后大白于天下。 官天泽知道自己亦不可能幸免。但这一天，来得有点太快太突然了。 高一下学期，阳光毒辣的六月的某一天，快期末考了。 桐城一高到底还是升学率为主打的重点高中，班上的同学虽然有钱的多，但不努力的同学还是少。除了官天泽和姬百合这样脑子天生好使一点儿的，还有像姚十一这种似乎天生对成绩这种东西比较乐观的，其他人都挺紧张地在复习功课。 中午放学，官天泽一如以往走得挺早的。也许下意识地不想与姚十一在咖啡店门口遇见，他总是早早就到达了那个咖啡店。还坐那个位子，还点一壶茶。随便点份吐司三明治什么的做为午餐，一边吃一边开始看书。 然后，就暴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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