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舅舅的秘密不可告人

“笑笑，走吧？”杨秀儿是什么人？一看徐卉笑的表情大抵就猜到几分徐卉笑的想法，但是，她没那种玻璃心，也不想女儿有这样的玻璃心，她看都没看纪素素关上的门一眼，走过去揽住了徐卉笑的肩膀：“我们吃完饭去购物怎么样？刚才来的时候，我发现新开了一间商场。”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是购物不能治愈的吗？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杨秀儿对付徐卉笑的方式，从来都是花钱。同是女人，有什么是买买买不能解决的吗？

杨秀儿不知道的是，徐卉笑最近在杨浩宇的纵容下，已经不是一个缺乏物质的小孩了。就在旁边这套杨浩宇说是给徐卉笑的房子里，还有着不少还没拆包装和标签的礼物玩具衣服什么的，徐卉笑是贪心，是什么都想要，但是，大约是和纪素素在一起久了，便觉得自己在不开心的时候，有人陪伴开解比有钱更重要。

所以，徐卉笑犹豫了一下，才说：“好吧。但我已经吃过饭了。而且我作业还没有做完，我只能出去一会儿，要早点回来做作业。”

“作业很多吗？”杨秀儿明显地感觉到了女儿的抗拒，但她假装并不在意：“学校是哪一个？要不要换一个学校？”

“学校就在我们小区里，不要换。我不想离开家太远。”徐卉笑其实很恋家，所以她选择走读，早晚放学后都会回家的。纪素素给了她很轻松的家庭气氛，她喜欢呆在家里和纪素素开玩笑聊天，也喜欢和可爱的弟弟呆在一起，甚至希望纪素素能和好像什么都会的顾叔叔结婚。她还希望自己能够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当然，这些是不能与杨秀儿说的。

想到这里，徐卉笑偷偷地看了一眼杨秀儿，问了一句：“你要回来多久呀？”她在心里忽然有些害怕，害怕杨秀儿会忽然醒转过来，要争取自己的抚养权。如果那样的话，她是不是要跟着她到美国去？到了那边，她的丈夫会欢迎她吗？她能像小纪阿姨一样对自己关心和陪伴吗？

徐卉笑不敢肯定杨秀儿的新丈夫会欢迎自己，因为她甚至都没有见过他。徐卉笑曾经见过杨秀儿的男友，但她觉得杨秀儿那位已经分手了的前男友并不喜欢自己。徐卉笑当然也明白，她的妈妈绝对不会是那种会为她妥协委屈自己的人，她可能都不会太管自己，会让她在陌生的地方自生自灭－－之前，妈妈明明知道爸爸不会要自己了，却还坚持一个人出国不要她，这是发生过的事实，不是吗？

小少女的心思儿，杨秀儿并非不懂，但她并不想去解释。她所期望的与徐卉笑之间的母女关系，是各自分开的，相对独立的。她生一个孩子出来，不是要孩子依赖自己，而是希望她像一个独立的人一样有自我有自己的生活，然后她能和她一样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杨秀儿自己不曾得到过陪伴，所以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徐卉笑不需要陪伴也能长大。

杨秀儿并不认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什么错。她不想做那种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女人。也讨厌那种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女人。当然，像纪素素这种，什么也不要只要孩子还要别人的孩子的女人，她虽然服气，但也很不屑：为了孩子而放弃自己的生活与人生的女人很愚蠢。

杨秀儿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女人，更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母亲。但她并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不曾经历过父母的爱护与亲情，也不知道母女关系是什么的人。

然而她现在也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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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秀儿四岁的时候，母亲便去世了，六岁的时候父亲再娶并且在新妻的要求下另外有住处，她一个人在大屋里长期与保姆佣人一起生活，从小学开始就在学校里寄宿，放假也只在很特殊的节日才会去父亲家吃饭－－仅仅只是一起吃一顿气氛冷漠的饭。没错。她有她的家，她父亲有父亲的家。她感觉过自己受排斥，但也并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对。她个性很强，也很独立。关于母女亲情关系她并没有什么好的体验，对于徐卉笑，完全是出于一种责任与本能，她没有感受过正常的母女关系，也不知道要如何经营母女关系。但杨秀儿始终觉得，她是这样长大的，而且过得好好的，她的女儿不可能没有妈妈就长不大。而且，有纪素素这样的女人存在，女儿没有她也过得很好不是吗？

所以，回想到这些，杨秀儿也很坦然地接受了徐卉笑那些小小的对自己的排斥。

带着徐卉笑到了她昨天才新买的跑车上，杨秀儿才告诉了徐卉笑一个事实：“我离婚了。以后应该会一直呆在国内。”

“你不走了？”徐卉笑居然是惊讶而不是惊喜：“为什么呀？”

“我想回国内和你一起生活。”杨秀儿笑着说的这句话，似是玩笑又似是真心话，徐卉笑吓得愣愣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不想和我一起生活吗？”杨秀儿已经戴上了墨镜，她看了一眼徐卉笑，继续笑着说：“这几天我正要想办法给你改姓氏呢。你想姓杨吗？还是，你想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姓氏？”

徐卉笑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她转头不再看杨秀儿，很认真地说了一句：“为什么要改姓氏？为什么你和舅舅都这么任性这么霸道？”

“舅舅？”杨秀儿听到舅舅这个词，愣了一下，笑了：“舅舅怎么任性霸道了？”

“舅舅把我们家隔壁的房子买下来了，说要送给我，还想为了我和小纪阿姨结婚，但是后来他又和纪浅浅阿姨在一起了。他做事的时候，也是从来都不问别人的意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很不尊重别人哎。”徐卉笑吐槽完毕，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我还是挺喜欢舅舅送的礼物的。特别多特别漂亮，也很贵。”

“他还送你礼物了？”杨秀儿挑挑眉，心里冷哼一声，杨浩宇那样的家伙，居然也学会送礼物了？

“对呀。送给我很多礼物。还有弟弟也送了。还有小纪阿姨也送了。他好像也特别喜欢送礼物。”徐卉笑说完，又看了一眼杨秀儿，仔细地观察她的神色看她有没有生气。看她似乎不像不高兴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舅舅送礼物特别大方。”就凭这一点，徐卉笑还是挺喜欢杨浩宇的。以前她之所以喜欢见杨秀儿，并不是因为她对自己多好，而是每次见到她，都会有求必应，甚至会有很多不用开口也会收到的礼物。想想，妈妈和舅舅还真是像，都是喜欢送别人礼物的人。

“你舅舅……给小纪阿姨送了什么？”杨秀儿到底没忍住好奇，她真的很想知道杨浩宇给纪素素送了什么。

“有裙子，包包，外套，首饰，围巾，还有鞋子什么的，送了很多。不过小纪阿姨好像不喜欢。”徐卉笑仔细地想了想，纪素素还真是一次都没用过杨浩宇送的那些礼物。

“哦。”杨秀儿笑了。不过是哄女人的礼物，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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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在舅舅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大盒这个！”徐卉笑说着，将一条项链从脖子里扯了出来：“这个星星，好漂亮是不是？舅舅有一大盒子呢！我也很喜欢，就偷偷地拿了一个。”如果是纪素素，徐卉笑大概不敢说自己偷拿了，因为十有八九纪素素会让她把东西还回去，还会教训她不要未经别人同意乱拿别人的东西。但是面对杨秀儿，徐卉笑却放心的说出来，并不是因为她多么信任杨秀儿，而是她觉得，在杨秀儿这里，偷偷拿一个东西好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坏事。

杨秀儿看了一眼，本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但她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地刹车然后向徐卉笑手里提着的星星挂坠看了过去，这是不是，她准备和徐济明结婚那年回家过年时丢的那个星星挂坠？

后面的车因为她的急刹车猛烈地在按喇叭，杨秀儿也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惊讶，巨大的足以遮住她半张小脸的墨镜也帮她掩饰了慌张的神色，她继续开车，淡淡地问：“你什么时候去了舅舅的房间？”

“舅舅在我们家隔壁买了房子呀。装修好了之后他就说把房子给我了，他有时候在那里住，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不在。他送我的礼物太多了，小纪阿姨说家里放不下，就都放到那边去了。有天我找东西，不小心就找到他的房间里去了。”徐卉笑说着话，还悄悄地看杨秀儿的脸色，看她是否会因为她偷进别人的房间而生气，而杨秀儿的关注点显然并不是这个，而是：“你说，舅舅曾经追求过纪小姐？”杨秀儿一直很客气地称纪素素为纪小姐，从以前纪素素刚和徐济明结婚的时候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改口过，她也并不打算改口。所以徐卉笑也知道她说的是谁。

“是呀。我偷听了小纪阿姨打电话，小纪阿姨拒绝他了。”徐卉笑停了一下，很老成地评论：“我觉得吧，换我我也不会嫁给舅舅的。他又不喜欢小纪阿姨，是因为看到我喜欢和小纪阿姨在一起，他想要我的抚养权，这才要和小纪阿姨结婚的。他都不知道，小纪阿姨根本不可能会为了我去和别人结婚的。”

“你舅舅长得很帅，也很有钱不是吗？”对于徐卉笑对于婚姻爱情的评论，杨秀儿有些失笑，小女孩居然也知道要嫁给喜欢自己的男人了？

“钱可以自己去赚呀。干嘛要为了钱去和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结婚呢？”平时看书看电影看新闻的时候，纪素素也会与徐卉笑讨论关于爱情的问题，所以，徐卉笑现在还有些迷蒙的感情观，几乎都是来自纪素素。而这种爱情观与杨秀儿却是相悖的，而杨秀儿也并没有客气：“但是你喜欢的男人，总有一天会变得不喜欢的。比如纪小姐曾经也很喜欢你爸爸，但是现在他们离婚了。我也曾经喜欢过很多男人，但现在我都不喜欢他们了。”

“可是，为了钱和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结婚不是很痛苦吗？”徐卉笑半懂半不懂地问，她很喜欢钱，也喜欢买漂亮的东西，喜欢奢华的生活，但是，如果和一个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她觉得自己会很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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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秀儿因为徐卉笑的这句话，几乎一路沉默到了餐厅里。

她喜欢艾瑞克吗？并不。她只是喜欢那种征服的快感。喜欢那种破坏的窃喜感与成就感，喜欢看他为自己疯狂。为了让这种快感持续得更久一些，她答应和他结婚了。并且跟着他出国。她并不惧怕任何陌生的环境，事实上，她也适应得很好，交了很多新朋友，开始了新的生活。但是，她慢慢发现了自己冲动的代价。她与艾瑞克之间的共同兴趣共同话题很少，除了上床，他们几乎不再交流。渐渐地，连上床也变得勉强。她终于受不了艾瑞克的控制欲，她于是又有了新欢，然后，短暂的婚姻并不意外地离婚收场了。因为婚前并没有签协议，她分到了一部分艾瑞克的财产。随后，她收到了新欢的求婚，但是，她并没有感觉到快乐。甚至觉得自己找的那个新欢就像个狗屎。

杨秀儿几乎是逃跑一样从国外逃回来的。当然，这个逃跑不是指她有多落魄，事实上，她的感情生活虽然混乱，但是她从来没有让自己的经济落魄过。可是，她仍然无法完全否认她是以逃跑的姿态回国的。

如果艾瑞克不是一个有钱的男人，她会连女儿都不要跟他出国去吗？答案杨秀儿都不用思考。她不会的。她本来就是一个感情淡漠的女人，多年的独立生活让她深刻地明白经济的重要性。她知道在感情上，比起她自己的不可靠，男人更不可靠。所以，她并不穷，可她并不掩饰自己对于金钱的依赖。当然，她也没有掩饰过自己对于感情的游戏态度。与徐济明的婚姻除外。她曾经很努力地在徐济明面前做出忠贞妻子的形象――虽然她并不忠贞，但至少她为他掩饰过。

从徐济明与纪素素再婚的那一刻开始，杨秀儿就明白了徐济明对于她来说是特别的。一个好几次对她暴力相向的男人，她竟然还在在意他，在心里留有他的位置，她是疯了吗？杨秀儿想，大概是疯了吧。但是，人的感觉这个东西，是最不可靠的又最可靠的。感觉会变，可是感觉也是内心最直接的欲望。

所以，杨秀儿并不打算掩饰，她一回来，就打电话给徐济明了。她就是想看看，她如果要和他复合，她到底还能与他相处到什么程度，或者说，还能再次爱起来吗？

被徐卉笑几句题外话说得有些意兴阑珊的杨秀儿陪着徐卉笑逛街，徐卉笑也没替她省钱，就像以前一样，看到喜欢的东西，就都买了。很快两人手上就都提了不少的购物袋。

然后，提着购物袋的徐卉笑和杨浩宇在离商场洗手间不远处的休息卡座上相遇了，徐卉笑自然是在等杨秀儿，而杨浩宇，则是在等纪浅浅。

“笑笑，你怎么在这里？”杨浩宇皱了一下眉头，觉得纪素素让徐卉笑独自逛商场不应该：“你小纪阿姨呢？”

“今天是妈妈陪我逛街。”徐卉笑也没含糊，很诚实地说出了一个令杨浩宇脸色微变的消息：“舅舅，我妈妈回来了，你不知道吗？”

“笑笑。”

“杨浩宇？”

杨秀儿先从洗手间里出来的，她本想补个妆，但是有一个女孩在洗手台那儿披头散发地干呕，她有些嫌弃，就算了。没想到出来居然看到徐卉笑和杨浩宇在说话，而杨秀儿站在边儿上看着他们，侧影窈窕，气质清冷孤绝中又带着些颓废迷人的气息。

那个在洗手台干呕被杨秀儿嫌弃的女孩儿正是纪浅浅，她吐完之后，洗了一把脸，整理了一下头发，抹了点口红，让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好了一点儿了，才从洗手间走出来。

那是纪浅浅第一次看到杨浩宇杨秀儿与徐卉笑三个人站在一起，男人高大帅气，女人娇媚动人，少女恬静俏丽，像姐弟三人，又像一家三口……那感觉，很奇怪。

最让人奇怪的是杨浩宇的眼神，他明明在与徐卉笑说话，纪浅浅却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其实在注意杨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