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林森,除了他母亲和荀小觅,他几乎不与任何人亲近,要在他身上装窃听装备,难度太大,而且,如果这些设备是他装的,想要他不发现几乎不可能。也许,从刘绿枝身上着手,反而会有突破。 最近林森为了避免被荀小觅强行拉去民政局离婚,绝大部分时间都与母亲呆在一起。这一点,林森倒表现得更像一个爱撒娇的孝子,经常逗刘绿枝说话,特别是引导刘绿枝说他以前的事情,然后会要求刘绿枝给他做这做那,孤独多年的刘绿枝突然有了儿子的陪伴,心情好多了,来觅恋客栈找荀小觅麻烦的时候也少了。“他想完全成为林森。”顾寻没见过林森,但他一直不认为回来的“林森”就是林森。在他看来,林森现在陪伴母亲的行为,根本不只是躲避荀小觅那么简单。他是以失忆为由,在事无巨细地打听林森的事情,想要从极细微的小细节里,也彻底地成为真正的“林森”。““316”后,在大洗牌。”年初琨城一役,荀战几乎全数肃清了云省的毒贩网络,这对所有的毒贩来说,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云省三国交界,除了Z国,其它相邻的两国都制毒贩毒成风,甚至已经成为国家的经济命脉之一。与其接壤的云省,其实就是国内贩毒网络的中心枢纽。316案告破,对遍布全国暗处的贩毒网络来说,等于首脑被捕,网点要么破碎被毁,要么散落无序,捞血钱的生意当然大不如前,剩下的那点资源,很快被其他势力瓜分,国内的毒贩们,急需重新成事。所以,之前漏网的那些贩毒网高层,最近都在动作,新的毒枭正在酝酿成形。“嗯。”顾寻应了一声,不打算再谈下去,他坐直身体,拍了拍他身边的椅子,把靠枕摆正,然后动手泡茶。看顾寻的动作,荀战就知道,荀小觅上楼了。而他这个大灯泡,也得滚了:“我说你,光在这儿做厨子浪费了。”B队里一等一的精尖儿,才有可能进得了影子特别队。更何况顾寻还是特别优秀那一挂的。荀战真觉得他不跟自己干,可惜了。“我乐意。”姐姐,父母都不在了,他也没有那种要去寻找亲生父母的意愿,没遇到荀小觅之前,顾寻倒是不太在意自己在哪儿做什么,但这会儿,他就想呆在荀小觅身边生活哪儿也不想去。“荀J官要走?不喝一杯?”荀小觅是抱着啤酒零食上来的,顾寻起身去接她手里的东西,声音都带了谁都听得出来的温和:“饿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不饿。喝点就行。”荀小觅看了一眼荀战,也没瞒着:“有点担心。”花园虽然已经清理过,但不能保证绝对安全,所以荀小觅没提狗的事。她是担心旺财会出事。它再聪明,毕竟只是一只狗狗,如果山上那人穷凶极恶,旺财凶多吉少。顾寻理解她的意思:“小孩子,哄一哄。”他也刻意把事情引到了荀欢欢身上,避免有心人听到。荀战也配合得很:“既然老板娘邀请喝酒,哪有不喝的道理。喝。”觅恋客栈的天台花园里,隐约传来荀小觅娇美爽朗的笑声时,茕茕客栈已经陷入了安静。古风美人苏茕茕做为一个特别的年轻人,她不太喜欢夜夜笙歌,自己也早睡早起。然而,人人都认为她已经入眠的时候,她那张古色古香的大床上,却空无一人。只不过,不是在她房前的小花园里,也不是在她阳台的茶桌边,而是在她房间地下室的冷库里。这间面积只有四五十平方的房间,温度常年维持风冷无霜的零下15度左右,外面虽然已经是秋冬季节,但到底比这里暖和许多。苏茕茕穿着长长大大的羽绒服,一手拿着红酒一手拿着两个杯子,哆嗦了一下,才适应了屋里的温度。这是一间布置得很简洁的房间,有床,沙发,甚至有逼真的阳台和窗户,此刻,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坐在床上,一双眼睛似乎在看着苏茕茕,又似乎没有什么焦距。因为在这个冰冷的房间里,坐在床上的男人,就是林森。当然,如果再仔细些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个林森只是无限接近逼真而已,他其实是一个按照林森的样子做出来的蜡像。苏茕茕将酒端到了床边,在冻得僵硬的椅子上坐下,也没说话,倒酒,喝了一大口。冰冷的酒入喉,她呛得小咳了一声,大概是呛入了过冷的空气,她有些受不了了,开始大口地吸气,哮喘要犯了,她的手也慌乱地往衣兜里掏。然而,她咳得太厉害了,喘息也越来越重,一张小脸眼看要憋得发紫,手脚也不听使唤,把酒都打翻了。苏茕茕在慌乱失措中,不由看了一眼门――如果这种时候,她没有带药,或者是出了意外,她会不会,也永远被冻在这里?会不会,就永远和林森在一起了?直到被别人发现他们被冻僵的尸体……苏茕茕用失去知觉的指尖儿把药塞进嘴里有些艰难地吞了下去,之后,她将自己缩进宽大暖和的羽绒服里,等待呼吸与心跳的缓慢恢复。自从上次荀战在她面前刻意提起她的父亲后,她就有些难以入眠了。她知道这种状态不好,已经在调整了。可童年的旧事,早已经成为她内心的梦魇与桎梏,她对此根本已经无计可施――如果,如果真的是有效果,她也不至于……不至于对阿森……但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她只能往前走。能放弃的,就放弃,不能放弃的,就拖着走。终于缓过气儿来后,苏茕茕也没了喝酒的心思,她起身,把洒落的酒渍处理好,又给林森的蜡像把冻得僵硬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阿森,我有点冷。我明天再来看你。你乖乖的哦。”床上的蜡像男人,似乎毫无动静,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苏茕茕看了他几秒,叹息一声,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阿森,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她的这一声轻叹,也被零下十五度的空气,冻在了这个房间里。云城秋冬的夜色,因为天气的晴朗,也十分美,即使是深夜,仰望夜空,仍给人一种天高云淡的通透感。在这样透亮宁静的夜色下,林弯村的刘绿枝家,刚睡下没多久的刘绿枝尖叫一声从睡梦中醒过来:“阿森!阿森!阿森呀!我的儿呀!”这一声惊叫之后,她慌乱地想从床上起来,但因为上了些年纪,猛然起床的动作未免有些不协调,她一下就从床上摔了下来,痛得她呻吟了一声,直接哭喊起来:“阿森!阿森!我的儿呀!”“妈!我在这里,你怎么了?”林森还没有睡,他推门进来,将倒在地上的刘绿枝扶了起来:“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阿森?”刘绿枝还有些没从梦里出来,她反手紧紧抓住林森,瞪大了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的脸:“阿森,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那你刚才为什么在梦里吓我!你说你腿都没了,在一个房间里冻着都出不来!你哭得妈妈的心都碎了!心都碎了呀!我的儿呀!”刘绿枝的情绪还在梦境的悲伤里,哭得十分痛楚,不过,眼前真实有温度的儿子也让她很快恢复过来了:“阿森呀,你不要去和荀小觅那个女人在一起了。你就和妈住着吧。妈妈受不了半夜梦到你受罪,醒来你也不在身边呀!”她哭得十分真切,林森也有些动容,轻轻拍着她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只是做梦。”刘绿枝紧紧抱着林森:“阿森,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了。只剩下你了,你不能离开妈妈,知道吗?”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荀战与顾寻听到,必定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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