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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馡儿 || 薰衣草花语

 溪云斋 2020-07-18

乔延凤——著名诗人,中国作协会员,国家一级作家,《诗歌报》原主编,《溪云斋》特邀顾问。


薰衣草花语

xunyicaohuayu

作者:雪馡儿   版面:豆丁   美图:网络

  每年的五月,是熏衣草绽开花苞的季节,连空气中都迷漫着浪漫的气息,熏衣草的故乡,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浪漫的世界,梦幻般的天堂。

  紫色庄园里,总能看见一个衣着朴素的老人,在一片紫色海洋里忙碌着,当温绚的阳光照在他瓷色的面颊时,他总会采一束新鲜的熏衣草来到一个坟莹前,轻轻放下,静默,凝望那堆小小的坟莹,旁边的向日葵,摇曳着笑脸,微凉的风拂过,那紫色的花海就像紫色的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冲击着心湖,那样温情,轻柔。

  初夏的风,摇曳着我的裙摆,在庄园的花草缠绕的棚架下,终于近距离的看清他的脸庞,清瘦的面颊,深邃黑亮的眼眸,柔和的目光,让人感到那样的亲切,异乡遇故知,一下子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他说,钟爱薰衣草的女人,自身一定都有一种特别的味道,让你一眼就可以在人群中将她认出来:娴静,优雅,成熟。也只有经历过感情和生活历练的女人,才会真正懂得和欣赏薰衣草。

  他还说,喜欢紫色的女孩儿,散发着一种淡然的忧郁,却并不幽怨,如秋后淡淡的月光,如隔着万水千山的思念。熏衣草几乎就是忧郁的一个注脚,喜欢紫色的人,都有一颗柔软温润的心,却又那样淡淡的忧郁,浅伤。老人说话时,眼眸里流淌着一种明艳,是那样的柔情,神态却又恍然隔世。

  花海绵延,如醒着的梦,轻轻微嗅空气中的浓郁的香味,老人对我说,他来法国已经十多年了,女儿都已经成人了,在不远的小镇上工作,同这里的人们没有什么两样,舒适而殷实的生活,工作。只是让人们费解的是,他背离乡,却不奢望更好的物质需求,平平淡淡,安然度过一个又一个熏衣草绽放的季节。

  又是一个柔风扶海的上午,在老人工作的住所里,我听到了一个紫色熏衣草的故事,絮絮而谈的记忆就像熏衣草,他说,庄园里紫色花海里,沉睡着他的娇小可人的爱人,这里发生的故事,如同昨日烟云,淡远而温和,淡到极致,又铭刻心底……

  “半朵烟花”酒吧的灯光璀灿,在烟雾迷漫的小小角落里,坐着一位艳丽的女子,鲜艳的彩妆下面,不难看出娇好的面庞,雍懒的卷发衬出女孩儿成熟很多,稚嫩的吐烟圈,笨拙的夹烟,忧郁中漠视的眼神,无不显示出女孩儿的那种叛逆,不羁的性格。

  路萧被同事们拥着走进酒吧,一眼就看见角落里的女孩儿,那年龄比女儿莹莹大不了多少,女孩儿的桌边,放着一杯未饮尽的红酒,色泽暗红,把杯体上那纤纤手指衬得白嫩若葱,忽然,一抹浅紫的色彩映进路萧的眼帘,那么熟悉,是熏衣草!

  那天,是路萧四十一岁的生日,女儿还在上晚自习,路萧不会让女儿请假陪自己过生日的,很多年了,好像已成了习惯,每次的生日,都是被一帮哥们拥进酒吧,尽情释放着心底的压抑和沉闷,灯火迷离时,醉眼观花,都是浮云一片。醉了,碎了的心也就沉淀成一束午夜里琉璃的光带,在颠沛的辗转中幽幽萧瑟。

  夜深,星稀月朗,醉意朦胧的路萧,依稀记得当年妻子给自己祝贺生日时的温馨时光,那里面有家的温暖,有爱的芬芳,有一种踏实体贴的滋味,生日总会过的简单而快乐,平实而温馨,浪漫怡人。家的感觉真好!

  夜更深了,醉意更浓,路萧已经忆不起那种感觉了,可是,鼻翼间却缠绕着一丝淡淡的香味,那么固执的围着路萧的意识,所有的一切都淡远了,亲情般的爱,温馨的家的味道,都若浮云一般,飘走,绵远……那浅浅的紫,淡远的香,在半醉半醒中支撑着他的一份意念,一点坚强,不能垮,不能弱,女儿更需要一个更安全,更坚实的支柱,就是自己。

  薰衣草的香味,既不像茉莉的清淡,也不像夜来香那样的浓郁,它更像榴莲。喜欢的人会非常喜欢,不喜欢的人闻过一次之后就会避开它。这样独特的香,总是和更深更远的忧郁相连。

  一份执念,一份诚然,一种绵远的情思缱绻,那种根植在心底的一份喜爱,让路萧更执着的守着这份熏衣草的天堂,紫色花海若温柔的海浪袭过一波又一波,如同一份希翼飘来,又荡远……

  妻子说,你在熏衣草庄园和我之间,做个选择吧!

  其实,她不懂得,那份绵远的爱,却是来源于对她的情深,一份固守。他的眼里,妻子就是一束淡雅的熏衣草,淡淡的忧郁中暗映着一丝羞涩,终是妻子抛下女儿和他,走出了紫色的海洋,走出了他温柔的怀抱……

  那一丝丝的香味,依然固守着他的鼻翼间,他安心的醉着——所有美好的,不好的,心酸的,都融进了那一抹淡淡的紫色之中……

  月儿悄悄爬上窗棂,偷偷看那张熟睡的脸庞,有一丝的倦怠,疲惫,手心里握着一束碎紫的熏衣草。

  初夏,江南的风丝里带着一束轻雾缭绕,帘卷清新,风过花扬,文雪早早的坐在学校的琴架旁,今天,没有去听课,她坐在静寂的琴房,看着旁边空落落的小花瓶,一缕失落总在心未央偷袭。轻轻点一下琴键,纷纷扬扬的思绪回落昨日,那个醉酒的男子,袭走了她的那束熏衣草,看他固执的盈握着那束花,文雪有些无措,不知该不该放弃那束熏衣草,可是看着男子小心呵护的神态,心里有些释然,轻轻的把他朋友给的花钱放下,走出酒吧。

  风儿带起鬓角起扬,轻夜凉风,染指岁月,平静的日子在抬眼瞬间,一袭而过,浮尘的迷离,萧瑟如沙,宛若风华,辗转着时光。梦境中的情景也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回味中变得寡然,平淡的没有一点波澜了。

  一颗苍然的心,在岁月的鞭哒下,愈来愈沉静,越隐匿越深。

  是多久了?文雪早已习惯无人的房间里,静静的观望着那细细碎碎的紫色小花,仿佛看见自己一袭柔弱的身影,在尘世间颠沛流离,清风无言,相携落寞飞入窗,黯然断魂肠。烟云扶梦,也只不过繁华一场,浅愁难眠千千结,低语未央。

  遥远的普罗旺斯,熏衣草的海洋世界,曾经让文雪遐想过很长时间,母亲也多次打电话过来,要她过去,父母亲都老了,思念成疾,可是文雪迟迟迈不开脚步,在印象中,父母的概念是那么的模糊,奶奶走了,弃留她在这个世上,她放不下奶奶,哪怕是在奶奶的坟前,静静的伫立,心里就会有种无比的温暖,充满整个心房,她的根在这里,离不开,舍不下。

  文雪的学校在风景如画的杭州,巴比松米勒那片幻紫的庄园,有让文雪留下来的念想,课余,跑了很远的路程,去领悟那细碎的花香,与其说薰衣草是开在田野中大片大片的紫,飘在空中的香,不如说是记忆里的东西。其实,说不清,或许是源于太孤单?太忧郁?自己也不明白……

  太阳很柔和,在紫色的世界里,文雪很容易迷失自己,忘了自我,碎碎的小紫花给了她恬静的空间,在花海里听风,不小心就会醉了。

  “是你么?”

  “你怎会跑到这里?”

  文雪顺着声音回头看,阳光下站着一个男子,手里拿着做活的工具,手上粘满了泥巴和草星,衣袖卷起,有点苍桑的味道,只是那双眼眸让文雪记忆犹新,酒吧里袭走她的熏衣草,醉酒的男子,他温和的望着她,轻笑了;我还欠你一束熏衣草呢,不介意的话,我给你采一束新鲜的吧,给你道歉……

  “守着这片紫色的花海,一定对它有特殊的感情,那天你醉了,看你那样的小心呵护它,我就懂了,也不介意那天的事的……”

  “如果,你也喜欢熏衣草,就常来吧,我每天都能给你采最新鲜的花……”

  “喜欢它的人很多,可是懂它的人却很少……”

  男子说话时,眉宇间有淡淡的纠结,这是个有点忧郁的男子,文雪感觉到,痴守一片庄园,肯定有一个苍桑或者美丽的故事在里面,就像自己喜欢熏衣草一样,父母在遥远的国度,那里是熏衣草的世界,而自己固守着这份淡淡的期许,或许也是对亲情的一份渴盼吧?

  “喜欢熏衣草的香,喜欢它的不张扬,它独特的气质,还有浅淡的忧郁,紫色的浪漫融着一丝的伤感……”文雪幽幽的絮语,像对他,更像是说给自己。

  “你这么年轻,还在上学?”

  “是的,我在上学,再有一年,我就毕业了,可是我不想离开这里,奶奶在这里……”

  路萧采一束熏衣草递给文雪;“你爸妈呢?”

  “她们从小就抛弃了我,是奶奶把我捡回家的……”

  文雪说话的声音很小,低下头,轻吻花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的男子讲这些。再有一年,自己就大学毕业了,可是她不想离开这里,始终对父母有一种无形的隔膜,不知道是不是怨恨?

  “丫头,开心点,每个人来到世上,都在忍受着各种的苦痛,就像这熏衣草一样,固守着一份情缘,而有人却不懂……”

  文雪忽然笑了,看着他说道;我叫文雪,你呢?

  “我叫路萧,你还是个孩子,应该跟我女儿大不了多少……”

  “你就叫我叔叔吧。”

  “我能喊你老爸么?”

  路萧愣住了,无措的望着文雪,很不解。

  “你别问原因,答应我好不好?”

  路萧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心里柔润了,点点头。

  文雪一下子欢了起来,“呵呵呵,我也有老爸了!”

  手中的熏衣草随着文雪素格子裙摆舞起来,路萧看着她,轻笑,真是个孩子,简单的快乐就是如此,如果世界都是这样的简单明媚,多好哦!

  在杭州市的一个孤儿院里,文雪将一束浅紫的熏衣草轻轻插在花瓶里,孩子们围着她,叫着,嚷着,笑着,文雪和她们做游戏,唱童谣,跳舞,那澄澈的笑声感染着旁边的路萧,眼前的女孩子怎样也跟那晚的颓废的文雪联系不在一起,她就像一个谜,又像琉璃般的透明,脸颊上的笑容,永远都是那样的真诚,纯净。

  来做义工,路萧还是第一次,也被感染了,他给孩子们当马骑,他会跳踢踏舞,他给孩子们当猪猪侠……从妻子离开这个家,路萧从没有这样开心过,原来,付出真情和爱,会这样的快乐!人竟然感觉年轻了很多,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光。

  文雪回望路萧时,路萧正笑眸的看她,顿时有些羞了,一片红云飞上脸颊,紫色的小花在阳光下泛着明艳的光晕,路萧的心紧了一下,文雪还是个孩子,只是过多的苦难禁锢了她活的性格,路萧的心又疼了一下,看着文雪,光洁的额头上有闪亮的汗珠,伸手去拂过她的汗水;“歇歇吧,丫头……”

  “老爸,真好……”

  文雪的笑容甜甜的,有些拘矜。转眼又坏坏的笑;“老爸,怕有一天会爱上老爸,老爸这么优秀!”

  “傻丫头,说什么呢?老爸会好好待你,跟对女儿一样的好。”

  “抽个时间,搬家里住吧,跟莹莹做个伴。”

  ……

  夜很深了,文雪和女儿的房间早已熄灯了,路萧坐在黑暗里,手指间明暗闪现,吐出最后一圈烟云,思绪仍然乱乱的,脑海里一直闪着碎紫的熏衣草和文雪的笑眸。地上早落满了烟蒂,这么些年,早习惯了一个人独自面对,默默承受着孤单带来的空虚,一个人拉扯着女儿,那些无以言说痛苦,和着烟圈都吞进了肚子里。

  忽然,听到了低低的呻吟,路萧掐灭了烟,声音是从文雪的房间传来的,路萧打开灯,看见文雪缩在床角,抱着被子,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路萧呆住了,紧声问;“丫头,怎么了?”

  “老爸,我胃病犯了,有胃药没有?”

  “有,我给你去倒开水,小小年龄怎么会得上这样的病呢?”

  “没事,会好的……”

  “去输液吧,这怎么行?”

  “没事的,老爸,吃了药就好了……”

  “恩,你睡吧,老爸看着你……”

  “老爸,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找个好女人,结婚吧,那样,我也安心了,老爸……”

  “别管老爸,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你还年轻,有很长的路要走,记住,身体是自己的!”

  “有时间了,老爸陪你去给奶奶上坟……”

  月儿悄悄的向西隐去,文雪慢慢的睡在梦乡里,路萧坐在床边,望尽轩窗月,接着是更深的夜,眉宇间的纠结更深了。

我想与你一起

去吹吹风

  紫色花海里,每周日都会有一袭浅碎长裙在随风飘扬,释放着青春的光芒,指尖划过的痕迹如同熏衣草温和淡远,那种感觉若冷香飘逸,有时迎着文雪的眼眸望去,竟有种错觉——那袭素雅的身影在眼前又复活了,定神凝望,依然是浅浅盈笑,狠狠的抽几口烟,吞进肚里,呛出零星的泪水来。

  从文雪走进这个家,路萧对厨艺研究了很多,他能熬制出各种口味的粥,学会做很多新口味的菜,文雪的身世让这个温婉的男子疼惜了好久,也许,自己所能做也只有这些,给文雪一种家的温暖,一份踏实的感觉吧。

  一丝淡淡的花香洇出来。

  “老爸,你这样优秀的男子,应该有一个更贤淑更灵慧的女子来爱老爸……”

  “我要帮老爸找一个温暖的女子。”

  路萧听着细碎的话语,浅浅笑了;老爸不结婚了,有文雪和莹莹就知足了。

  有时,文雪迎着调皮的眼睑,试问;老爸,若有来生,我就嫁给老爸,好不好?

  说话时的神情,文雪有些撒娇,有点一本正经。

  风轻轻徐来,路萧点着她的鼻子;傻文雪,乱说什么?

  文雪的眼眸里有点点湿润;老爸,一个人守着女儿,这么些年,太辛苦了,那不仅仅是心累……

  清朗的月夜,一地的烟蒂,很深了,还不能入睡,一种乱乱的思绪纠缠着路萧。烟雾缭绕中,透着一张倦怠的脸,有种疼痛在午夜里燃烧着,徘徊不散。

  门轻轻推开了,路萧有些无措,掩饰时已晚了,那种沮丧,颓废的情绪缱绻在空气中,忽然,有种恼怒,对着门口的文雪低吼着;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我的事是你能管得了的么?你还是毛孩子!你懂什么?更甚恼人不敲门就闯进来!出去!

  空气中凝结着沉闷,让路萧窒息,久久的一个声音传来;老爸,我爱老爸,心疼老爸,我想做老爸的女人,好好的疼爱老爸……

  门被带上,如同被隔开的两个世界。

  早晨,饭桌上依然是暖暖的奶茶,清爽的早点,文雪低着头吃着,没有一句话,空气仍是沉闷。忽然,文雪对着他笑了,眼神是无邪的那种澄澈。

  “老爸,我想搬回学校住……”

  “只要你开心,随意就行。”

  次天晚上,路萧依然熬制了粥,做了好多的菜,守着一桌子的菜肴,忽然就没了胃口,一点点的食欲都没了。给女儿莹莹挂个电话,也不回来吃了。一种淡淡的失落袭来,房间里空荡荡的,原来,早习惯了对文雪的照顾,才知道,有些习惯,一旦形成,竟很难改变了。

  初夏的风,温软的拂着文雪的脸颊,片片浅紫暗下去,有一层忧郁的蓝,深蓝的色彩。文雪晃晃头,那种幻觉又不见了,只剩下眩晕……

  文雪努力的克制着,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吞噬着身体!很长很长时间,平静下来,文雪干裂苍白的嘴唇被咬出了血印。

  轻轻坐在学校的琴房里,一曲轻柔的《遥远的小渔村》随着月色淌出来,流泻一地,环围着文雪,一丝浅愁慢慢聚拢。曾经听说过;对熏衣草花香的爱是种情结——一种依恋,怀旧的情结,它没有玫瑰花那种浓烈的情绪,也不似百合那样淡然,却怎么也抹不去……是风过后还在的香,是从小提琴中流淌出来的音乐,柜底翻出来的旧时衣裳;是少年时那片三月天的桃花,连阳光的颜色都开始剥落,而在情窦之外的那个男子的笑依然灿烂;更是未完成的梦,醒来只有化也化不开的惆怅……

  是情愁?是清愁?是依恋怀念的那种恋父情结?文雪说不出的感伤!

  从奶奶离开这个世界,一直独自一人行走在尘世间,对父母的遗弃,说不出到底有没有怨恨,只是一直不愿回到她们身边。那个痴爱薰衣草的男子给了她家的感觉,可是,那却不是爱情,那个家也不是自己的归属,是该离开了。

  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去哪里呢?哪里才是心灵根植的家?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文雪想起了那片梦想,浪漫的天堂——普罗旺斯,那里或许没有俗事纷争的困扰,只有紫色的花海……

  更让文雪心痛的是,路萧一点也未挽留她,乱乱的音符敲击着大脑,有些狂乱,怅惘,更多的痛苦。

  夜姗姗来了,文雪在琴房里已待了一整天,疲惫的身影晃进了那家“半朵烟花”的酒吧,一杯杯的酒精刺激着,纵容着它一点点的吞噬着仅剩一小片完好的胃。酒真的比房间里那大瓶大瓶的胃药要好百倍,醉了,一个人傻笑,累了,一个人给心捶背。这才是自己最初的生活原状。

  “半朵烟花”大大的四个字在夜色里,璀灿琉璃,散着媚色的光彩,文雪感觉自己就是那半朵烟花,拼尽一生绽开明艳,徒留自己一地烟凉。灰蒙蒙的心,灰色的人生主色调。就醉在午夜里的凉薄,让所有的辛酸和不快随夜色慢慢流淌吧……

  那束被老爸抢走的薰衣草在眼前一直晃,碎碎的浅紫,幽幽的香。

  怎样走回学校宿舍的,根本记不清了,又有什么呢?没有人在乎自己的心伤,自己的感受和生活中的琐碎烦恼。一个人的宿命如此,也就这样了。忽然,特别的想念奶奶,特想,想念就伴着撕心的疼痛。

  文雪坐在餐厅的桌子边,没心没肺的吃着东西,电话响了,是老爸的电话。

  “丫头,抽空回家一趟吧,我给你引见一个人……”

  满嘴的食物未等下咽,竟会把泪水逼出来了,咸咸的。

  ……

  在一个很温馨雅致的酒店,文雪远远的望见老爸在酒店门口等她,沧桑的脸颊有一种刚毅的表情,文雪望着,有点冷,呆呆站在台阶下,扬眸望着,思绪万千。

  “丫头,快上来,都等急了的“

  “老爸,什么人哦?要这么隆重?”

  路萧笑而不语,牵着她的手走进雅间。

  “路萧,是丫头么?”

  “真是小乖乖女哦,人如其名呢……”

  文雪顺着声音望去,温婉,素净,暖暖的感觉,是个很好的女子,不是好,是温暖。

  “丫头,叫阿姨哦,你不是早盼着老爸有个依靠么?”

  文雪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时间好像也被凝固了一样。一点点的变红,又变的惨白。

  吃力的说;我是不是也有老妈了?不用叫阿姨,直接叫老妈多好哦!

  看我多幸福,有老爸老妈,还奢望什么呢?

  从服务员手中接过酒瓶,给老爸老妈倒了慢慢的一杯,自己的杯子也是满满的,可是文雪心里更满,就要溢出来了,满满的苦涩。

  灿烂的笑着,举起酒杯,一笑而饮。

  一杯祝老爸永远健康;二杯祝老爸永远这样幸福;三杯祝老爸找到一生的依靠。

  杯子被路萧按下;文雪,你不能这样喝的,你的胃部能承受么?

  文雪浅笑着,抢过酒杯;老爸,开心着呢,我就可以安心了……

  “丫头,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我有老爸,还有老妈了呢,呵呵呵呵呵!”

  是笑么?开心的笑?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桌子上是一束薰衣草,那么静悄悄的,好美!

  这是我的花……

  伴着就是疼痛,胃撕裂的燃烧着,要吞噬整个人的意念。

      初夏的风还未完全退去那丝薄凉,早晨,还有些浸骨的凉。

  文雪平静的坐在房间里,地上静静躺着一张病历,胃溃疡的面积越来越大,几乎没有完好的一片了。要及时治疗和调养才能够复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连日的酗酒,营养不良,彻夜不眠,文雪的脸色惨白,淡淡的口红已遮不住透出的苍白了。文雪好怀念老爸熬制的粥,香香浓浓,缠绵温婉,一直在鼻翼间不肯离开。

  文雪想起遥远的普罗旺斯,好想去看紫色花海,真的好想。

  或许自己心里殷殷的等待在那里,是真的在那里么?让自己无遗憾,好好对自己,奶奶说过,要好好的待自己。

  简单的行李,把父母早办好的签证放进包里,这是唯一能显出父母亲情的见证,走吧!

  一封简单的信件,压在薰衣草花瓶的底端,这是最好的告别方式,没有眷念的眼神,没有流淌的泪水,没有殷殷的叮咛,没有……

  走到门口,回望着宿舍里熟悉的一切,仿若要刻在脑海里,一刀一刀,深刻,铭记。

  清晨里,那束薰衣草还散发着缕缕幽香。

  ……

  好长好长的时间,路萧不曾听到那银铃般的笑声,生活就像死水一潭,媚儿走了,那是临时找的,用来哄骗文雪的,良心安宁了,不是么?这是不是做人的最低限,最起码的道德?自己比文雪整整大了十七岁,她年轻不懂事不能怪罪,自己要引领好她的路子,她的路很长,自己也就这样了。

  只是做好的菜,熬好的粥,没有人品尝,没有人伸出大拇指直夸他,没有人调皮的赖上自己,白吃白喝,还耍小威风。

  更没有人赖在身边,亲昵的刮他鼻子,喊老爸老公了。

  那撇脚的称呼竟然这样的感觉亲切。

  路萧忍不住拿起电话,拨过去,是一个女孩接的电话;文雪退学了,好像去找她父母了……

  什么?什么!?

  疯狂的开车过去,奔进女生宿舍,女孩还在,然而不是文雪。只有一封信,短短的一句话;老爸珍重,照顾好自己,我喜欢紫色色薰衣草,我愿意为其守候一生。

  桌子上的薰衣草早干枯了,如同某个人的心,轻轻一捻,碎了。

  文雪的床铺好好的,很整洁,就像她刚刚出门打开水似的,马上要回来。

  路萧轻轻的靠在床边,无力的坐着。忽然,脚跟碰触到一样东西,弯下腰去拉出来一个箱子,打开,竟然是很多很多的药瓶,还有一张病历,在箱子的角落里躺着一个本子,扉页是碎碎的紫色小花,单薄的花瓣张开着臂膀。

  第一页;生活的厚重和严肃给了我很多的思考,只是未给我一个完美的人生。

  第二页;奶奶走了,带走了我所有的幸福和快乐,我是孤儿么?不是!我只是父母遗弃的女婴。

  第三页;薰衣草的故乡,浪漫的世界,有着我无尽的梦想,有我心灵的根,其实,早不恨她们了,不过问是非曲直,看淡自己。

  第五页;在学校的南岸,有薰衣草,有等待,是不是真的呢?薰衣草花语;等待爱情!

  第六页;我看见了温和的笑容,很温暖,像五月的风儿。

  第七页;老爸?我叫他老爸,比我大十七岁。

  第八页;胃疼痛,很疼很疼!想到了死,不能,老爸要幸福,要亲眼看见他幸福……

  第九页;坏了,可能爱上老爸了,想做老爸的女人,给他最多的爱,我是不是不正常了?可是,我却失眠了。

  第十页;酒真是好东西!烟凉一地,不堪剪!

  第十一页;医生说;若不好好调养,会危及生命的,你这么年轻,要爱惜生命!好想喝老爸熬的粥,有家的味道……

  第十二页;该离开了,找一个安宁的地方,静静度过残留的生命……

  第十三页;好想看着薰衣草,闻着花香睡去……

      普罗旺斯,花海灿漫,紫色的浪潮一波一波,轻声絮语着浪漫凄美爱情传说。

  路萧轻轻的采一束带露的薰衣草,走进医院的房间,义工告诉他,女孩儿最后的时间,一直守着紫色的薰衣草花海,她最多的时间就是义务侍弄着这片薰衣草庄园,她说,她最怕输液,怕打针,她说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熟睡在紫色花海里,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紫色的花瓣。

  她身体越来越差,就让我给她每天能采一束凝露的薰衣草,给她支撑下去的勇气,一天,半个月,一个月,最后,她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可是,我看出,她一直在坚持,在等待……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人!

  路萧轻轻的蹲下,倚在床边,握着那束碎紫的薰衣草,轻轻唤着;丫头,你醒醒,老爸看你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老爸!看看老爸!好不好?我还要带你去看花海,紫色的花海,你不是说喜欢这里么?我来了,丫头!你醒醒!

  幽幽的花香在房间里弥漫。守望薰衣草,等待爱情……

  文雪的眼睑轻轻抖动,一滴清泪慢慢的洇出来,凝住,顺着眼角慢慢的,慢慢的坠落……

  回望男子,伫立在紫色花海之中,他爱怜的抚摸着小小的坟茔,眼眸中是无限的柔情。轻轻的退出,小心的不发出声响,只是我的眼眸有些温热,我知道自己的心湿润了。

  阳光西沉,金色的霞光映在老人的脸上,慢慢的变淡,身影融在紫色的海洋中,模糊成一片,紫色的天,紫色的太阳。

  那天,我终于知道了薰衣草的花语;等待爱情。花语的另一个说法;等待爱情的奇迹!

作者简介:

zuozhejianjie

雪馡儿,原名章会永,教师,河南开封人。喜欢诗歌,散文,网络写手,溪云斋平台主编。

本篇作品作者已授权平台

   团队

特邀顾问:乔延凤

顾问:李立 \ 冯岩 \  王相华 \ 铎木 \ 项见闻

总编:风剪云       主编:雪馡儿

编辑制作:豆丁 \ 夕眉 \ 翡儿

朗诵嘉宾:水晶·简 \ 天宝宝 \ 李磊 \ 三月 \ 杨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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