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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库老故事】​固伦端敏公主 作者:李桂林

 公众号辽河记忆 2020-07-18
固伦端敏公主

固伦端敏公主,在清朝的历史中是一位极具个性、极为特殊的公主。她本不是皇帝嫡出,是由皇室抚养所封的公主。然而,就是这位公主,她却有着比长公主还要乖戾的性格。她任性、刁蛮、高傲,她专横、不讲理,甚至有些不尽人情。但他的一生却是那样的畅然,一帆风顺,她始终站在最高处,趾高气扬,说一不二,尽情地张扬她的权势,享受着她所拥有的一切,长寿正寝,活到了77岁。

端敏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位女性,她又为什么于刁蛮中一路坦然地走下来,为什么连康熙皇帝都对她敬而远之,又为什么与雍正帝合得来?看看她的出身,看看她所处的那个时期的特定历史背景,以及她身后的一面面大红伞,也就不难理解了。

端敏生于顺治十年(1653)六月十三日卯时,她的父亲是顺治皇帝的从兄简亲王济度,母亲为蒙古科尔沁左翼中旗多罗贝勒绰尔济之女博尔济吉特氏。端敏从小被顺治帝领进宫中抚养,封为和硕端敏公主。

端敏的爷爷是第一代郑亲王济尔哈朗,济尔哈郎是清太祖的弟弟废庄亲王舒尔哈齐的儿子,小时候被太祖爷抚养于宫中。济尔哈朗为人聪慧稳重,骁勇善战,深得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赏识。当父亲舒尔哈齐和哥哥阿敏相继落马后,济尔哈朗非但没有受到株连,反而加官进爵。到了顺治朝,他则以辅政王的身份成为大清朝举足轻重的人物。

济尔哈朗死后,他的第二个儿子济度,也就是端敏公主的亲生父亲继承了王爵。并由郑亲王改称简亲王。这是因为原定郑亲王的继承人是济尔哈郎的长子富尔敦。可是富尔敦竟先于他的父亲去世,于是济度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亲王世子的继承人,由封号“简”,取代了“郑”,成为这一支铁帽子王的新封号。

就在端敏公主出生的几个月后,即顺治十年(公元1653年),顺治帝以“无能故当废”为托词,将皇后降为了“静妃”,改居侧宫。这位被废的皇后是蒙古科尔沁左翼中旗卓礼克图亲王乌克善的女儿,也是顺治帝的亲表妹。因为这桩婚事掺杂有多尔衮的意见,再加上皇后的个性与顺治帝合不来,婚后二人一直矛盾重重。顺治在苦熬了三年后,终于力排众议,将其废掉了。

顺治帝本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册立新皇后,但他这个一国之君却无权决断他自己的婚姻大事,按照他自己的喜爱选择佳偶。半年后,由他的母亲太后庄妃做主,于顺治十ー年(公元1654年)五月,迎娶了科尔沁左翼中旗多罗贝勒绰尔济的女儿。同年六月,被册封为孝惠章皇后。

孝惠章皇后的祖父察罕是皇太后(顺治母亲)庄妃的同胞二哥。按辈分算起来,孝惠章要比顺治小一辈,不过那个时候满蒙联姻讲的是政治仗,并不在乎什么亲缘和辈分关系。就这样,年仅14岁的孝惠章皇后便成了新的一代国母。

孝惠章的入宫并没有给顺治帝带来欢心,两年后,他的注意力完全聚焦在一个有夫之妇的女人身上,她就是后来的董鄂妃。董鄂妃进宫后,使得原本就对皇后没有感情的顺治帝更加对她不理不睬了,十几岁的小皇后整日独守空房,无儿无女,寂寞难奈,于是便经常到太后处诉苦。

那时,顺治膝下的子女比较少,还要考虑“北不断亲”的满蒙联姻问题。因此他不断地把一些王公贵戚的女儿领进宫中抚养,端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皇帝收养的。

当然,端敏能被皇帝收养并不那么简单,一方面是她出身贵族,她的父亲是显赫的亲王之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她的母亲简亲王的嫡福晋。简亲王的嫡福晋也是科尔沁姑娘,而且与孝惠章皇后同为一母,是孝惠章皇后的亲姐姐。早妹妹两年嫁到了简亲王府。把她所生的女儿领进宫中,由她的妹妹抚养,不是再合适不过吗。这种安排,也是太后和皇帝有意给新皇后的一些安慰吧。就这样,亲王府的郡主成了皇帝的养女,也由此变成了堂堂正正的公主。

端敏入宫后一直跟随在养母兼姨母的孝惠章皇后身边,一定的血缘关系使她们更加相亲相爱,孝惠章皇后把她平日里的寂寞孤独感全部投到了这个“女儿”身上,对她是宠爱有加,百般呵护,太后也不时地对这个小公主投以种种关爱。中宫皇后的高贵与尊荣给了年幼的端敏公主以极大的影响。

出身于贵族家庭的她,打小在父母身边娇生惯养,入宫后又得到皇后、太后的庇护,尊贵、傲慢、刁蛮的种子就这样在她幼小的心中渐渐地发了芽。

顺治十六年(公元1659年)十ー月,科尔沁王公按照年班的班次进京朝觐时,皇帝为她决定了终身大事,把她指嫁给了科尔沁左翼中旗达尔罕亲王满珠习礼的孙子班弟。

满珠习礼是太后庄妃一奶同胞的哥哥,又是皇帝的岳父,还是先皇的女婿。他的女儿是顺治皇帝的悼妃,过世的前妻是皇太极收养的克勤郡王岳托的女儿。与皇室错综复杂的婚姻关系令满珠习礼有着比科尔沁其他王公更加尊崇的地位,而太后对这个一奶同胞的娘家哥哥更是礼遇有加。一心想维系满蒙联姻关系的太后便在这时,将年仅7岁的端敏公主通过皇帝许配给了满珠习礼同样年幼的长孙班第。从此,端敏便成为了科尔沁左翼中旗达尔罕亲王家的媳妇,使其又多了一个关爱她的有权势的长辈。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康熙九年。在这十多年中,端敏的几位亲人先后离她而去。先是顺治十七年(公元1660年),她的父亲济度去世;顺治十八年(公元1661年),她的养父顺治去世;又两年,她的生母离她而逝;康熙四年(公元1665年),未来的祖老爷满珠习礼亲王去世;康熙八年(公元1669年),未来的公公和塔亲王去世。端敏几乎失去了所有最为关爱她的长辈,她的身边,只剩下始终疼爱她的养母孝惠章皇后和祖母庄妃太后。

此间,对她最大的打击,是她弟弟德塞的死。德塞小端敏一岁,是端敏唯一的一个一奶同胞的弟弟,这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作为嫡福晋的女儿,端敏在家时已经是个娇惯成性的格格,入了皇宫,更成了王府的骄傲。处处高人一等的端敏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在所有姐妹中,只有大姐和四妹(端敏排第三)是侧福晋所生,其余的为庶福晋所生。庶福晋实际上就是没有封号的小妾,有的甚至可能只是同房的丫头。对于她们所生的孩子,端敏向来是不放在眼里的。在她看来,她的亲弟弟德塞虽然是济度的第三子,但他是嫡福晋所生,他才是王爷的正宗,王位承袭非她的这个弟弟莫属。果然,顺治十七年(公元1660年)济度死后,年仅七岁的德塞承袭了王爵,成为了新一代的简亲王。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康熙九年(公元1670年)三月二十ニ日,年仅十七岁的德塞因病过早地离开了人世。这个消息真不亚如五雷轰顶,实在是无法接受,她又失去了一位最亲近的人。而且,她的这个弟弟并没有留下后人,王的继承问题显然要由她的同父异母兄弟继承了,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但王位不能废,最后,简亲王的次子喇布承袭了王,为第四任简亲王。从那时起,端敏就认为那个家对她来讲已经不存在了。在她的心中,不管他们当中哪一个承袭了王位,也都不是她的同母兄弟,简亲王府已不再跟她有任何关系了。

康熙九年(公元1670年)九月,就在喇布成为简王府新主人的同时,端敏以和硕公主的身份踏上了去往科尔沁草原的婚车。端敏的送亲队伍是庞大的,车队、马队、各式人等浩浩荡荡。因为她的特殊性,除按当时朝廷定制享受正常的陪嫁户乳娘、侍女、老公(太监)、护卫外,皇帝还特别恩准一些陪嫁闲散户,所以她带的人特别的多,各行各业的工匠、手艺人等都有。故端敏公主有陪嫁差人“七十二行”之说。它的这一举动,不仅使她成为满蒙联姻的使者,同时也把内陆的先进文化和技术带到了科尔沁。

端敏的到来,轰动了整个科左中旗。在西辽河北面的伊克唐噶里克,一座崭新的公主府已经落成,这是专门为迎接端敏而建造的。端敏公主就在这里度过了她婚后长达六十年的漫漫人生路。

新的生活环境对端敏公主来说并没感到有什么不适,因为她的生母、养母、养祖母都是蒙古人。她从小就是在一个近似于蒙古的氛围中长大的,不论是语言、习俗、生活习惯,端敏公主都不陌生。出嫁前后的区别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从北京的皇宫禁院搬进了科尔沁的公主府。所以很快,端敏公主就完全融入到了自己的新生活。

康熙十年(公元1671年),班弟承袭了科左中旗札萨克达尔罕亲王的爵位,这无形中又使端敏的身价抬高了许多。她不仅具有公主的至尊地位,又有了札萨克(旗长)夫人的品衔,她俨然就是科左中旗的女当家人。无论是家里还是在外头,她从来都说一不二。她的权势大得没了边,几乎蔓延到了整个王旗中。尤其在亲戚中,她那飞扬跋扈作风几乎遭来所有人的不满,但碍于她的身份,没有人在她面前表现出来,更没有人敢于过问。于是,端敏公主就这样在科左中旗过着她那唯我独尊、目空一切的生活。

康熙二十年(公元1681年),简亲王喇布去世了,他的同胞弟弟雅布继承了王位。这个消息传到端敏耳中,更加引起了她的不满。

喇布和雅布都是济度的庶福晋杭氏所生,这个女人在济度的妻妾中虽然位份不高,但却相当得宠。最为有意思的是,她每次生孩子都会比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早两个月。端敏出生的前两个月,杭氏生下了济度的第二个女儿;德塞出生的前两个月,杭氏又生下了济度的第二个儿子喇布。在后来的几年中,嫡福晋没有再生育,而杭氏却又在顺治十五年给济度生了个老儿子,就是这个继承王位的雅布。

端敏公主的母亲,济度王爷的嫡福晋、第一夫人。面对这样个无名无份出身远不如她,却每次都抢先在她前面的小妾,当然是不会有啥好看法的,难免背地里要说三道四,愤恨不平。而这一切自然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端敏,使她把怨恨直接迁怒于杭氏所生的孩子身上。

有这样一件事,说的是有一年端敏回京城省亲。雅布的福晋西林觉罗氏来府上给她请安,但却被端敏公主给晾在门房里,始终没给面见。这位福晋委屈极了,回家后向丈夫哭诉,雅布安慰她说,端敏公主生性傲慢骄横,任谁都招惹不起,以后就不要自寻烦恼了。可见姐弟二人的关系不睦到何等程度,连点表面上的东西都没有了。

端敏不光同雅布这个弟弟合不来,就连小她一岁的康熙弟弟,也合不来。尽管端敏没有直接跟康熙发生过冲突(康熙登基前有没有就不得而知了),但康熙对她的任性刁蛮性格,是了解的,也很看不惯。但碍于她是姐姐,还有太后、太皇太后的面子,也不好当众翻脸。但从以下两件事中完全可以看出康熙对她的态度。

康熙三十一年(公元1692年)十月ニ十四,康熙为一些下嫁的公主们按照贝勒品级设置护卫长史。其中包括了女儿纯禧公主、荣宪公主、端静公主,以及姑姑淑慧公主,在这批名单中,单单就漏掉了端敏公主。这种作法。其中缘由,可见一斑。

康熙深知她这位姐姐的性情,作为一国之君的他怎能与她一般见识。所以,每当端敏回京城省亲时,康熙还是照例宴请这位姐姐,并和她拉一些家常,临行时总要送一尊铜佛。那意思是让端敏多参禅悟道,修身修心,行佛事。难得康熙对她这个姐姐的一片用心。

康熙东巡驻跸科左中旗时,端敏设家宴款待她这位皇帝弟弟,并亲自料理,亲自端菜,做了许多草原美味,让她的弟弟品尝。可见,端敏的刁蛮并不是对谁都来的,孰大孰小她还是满清楚的。这就是端敏的高明之处。

康熙四十九年(公元1710年),端敏公主的丈夫科尔沁左翼中旗札萨克达尔罕亲王班第去世了,悲痛中,把丈夫安葬在靠近柳条边墙的法库门外黑山上的陵园内。此时的端敏公主已是年近六旬的老妇了,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那种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性格却一点也没有改变,与亲属之间的矛盾也没任何缓和。可是,对于丈夫的离她而去,她却总觉得空落落的,经常做梦。于是,她便在丈夫陵园附近的四家子修建了一座影祠,把自己的画像挂在了里面,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四家子公主影祠。

康熙五十六年(公元1717年),简亲王雅尔江阿(雅布的儿子)给康熙皇帝上了一道奏折,奏折的大概意思是,康熙要为雅尔江阿的女儿指婚,雅尔江阿对此十分感激,但是唯一的请求是,不要把女儿指配给端敏公主的儿子策旺多尔济。因为端敏公主与雅布之间不和,如果再把女儿嫁到她们家,会让雅尔江阿十分为难。

从这份奏折中不难看出,端敏与弟弟雅布之间的矛盾已经延伸到了下一代。以至于她的弟弟死了,其儿子还是不敢把女儿嫁到公主家,甚至不怕触怒皇上,上奏折陈述。再看看康熙皇帝的答复则更能看出问题。康熙是这样批复的:朕对这件事情深知不已,你的要求朕记着了。随之,又在后面加上了一句:端敏公主性情乖张暴戾,不光是你的父亲,她跟所有人都不和。

这评语确实是很尖锐的,不过也算直截了当点出了端敏公主平日里的为人。但是,康熙说的也不完全对,端敏虽然跟那么多人不和,却偏偏跟一个人合得来,那就是皇四子胤祯,也就是后来的雍正皇帝。

这还是缘于她的弟弟雅布。雅布在做亲王时,为人倒是忠实勤勉,很得康熙皇帝的赞赏。他的儿子雅尔江阿继承爵位后,同时也接替了他父亲管理内务府的事务。这位王爷虽然也像他的父亲一样忠厚,但能力却差了些,耳朵软,遇事拿不准主意,公事上总是糊里糊涂的,以至于出了很多疏漏。不过康熙对于他的过错并没有怎么惩罚,而总是以长辈的身份对他进行谆谆的教诲,末了还说道:我如果不训斥你,万一你因为疏忽丢掉了王爵,那谁又能为你惋惜呢?康熙的话说的既实在又中肯,可见他们的关系决不一般。

但这个被康熙所喜爱的简亲王,到了雍正朝,却被削掉了亲王的爵位。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在雅尔江阿的人际关系中,有个叫苏努的人物(广略贝勒英的曾孙)。他们在康熙朝同掌内务府事务,两个人的关系非常要好。苏努是八阿哥允祀的党羽,后来因党附允祀之罪而遭到革黜宗室的严厉惩罚。雅尔江阿与苏努走得很近,同样也跟允祀关系密切。于是,雅尔江阿便很自然地受到了牵连。

雍正四年(公元1726年),雍正皇帝将过去曾经参与夺嫡的几位皇子先后进行了清算。其中包括八阿哥允祀、九阿哥允唐、十四阿哥允题等人,这些皇子或黜或禁,同时还牵连到了很多宗室子弟。雅尔江阿就是其中的一个。

雍正四年二月,就在允祀被圈禁不久,雅尔江阿也被革掉了位。罪状罗织了一大堆,但最主要的则是:“将朕所交事件漫不经心,专惧允祀、苏努等悖逆之徒。”

很明显,雅尔江阿的获罪原由就是因为他与允祀的特殊关系。而一向与雅尔江阿不陸的端敏公主自然不会站到八爷党的那一边,这是个路线问题。于是,她选择了亲近四皇子胤真。结果,端敏的这一决断选准了,她站对了队,不但保住了她原有的地位,还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更大收获。

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二月,皇帝下旨称:“端敏公主及大公主、四公主俱是内里公主,朕先前因未满百日,不曾下旨,今端敏公主、大公主、四公主俱著封为固伦公主。”就这样,在简亲王丢官下马失魂落魄的时候,出身王府的端敏公主却一路走红,达到了她人生最为辉煌的巅峰。雍正七年(公元1729年)五月十八日,七十七岁的端敏公主离开人世,终于走完了她那骄纵、尊崇、荣耀的一生。

固伦端敏公主墓

端敏公主死后葬在了法库,也把她一生的故事留在了法库。有关她生前如何傲慢、刁蛮,如何仰仗权势颐指气使……我们谁都没有见过。但她为法库留下的东西却是有史可载,有目可睹,有迹可寻。因为她,法库才有了那么多美好的传说;因为她,法库才留下了几处古建筑遗址。四家子、慈恩寺、大公主屯(现在的和平乡所在地和平村)等地名的由来都与端敏公主密不可分;公主影祠、九龙沟、王爷陵的故事,经久传颂,脍炙人口。端敏公主不仅是民族融合的使者,也是对法库地区作出突出贡献的使者,她为法库地区留下了丰厚的历史文化遗产。

(李桂林搜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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