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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都文艺》作者:​袁瑱博《​回忆我的父亲》(外三篇)总363期⑤2020年79期⑤

 新京都文艺 2020-07-19

(一)

回忆我的父亲

作者:袁小满

老祖宗发明的阴历也叫农历,是中国的国历。农村生活中,农民习惯记农历。今天农历九月十三日,是父亲二十年忌日。父亲去世二十年了,那年我二十岁。我十八岁时开始带徒弟利用农闲到广东弹棉被挣钱贴补家用。二十岁那年,收完早稻莳好晚稻,没请到学徒,我只身去了东莞的高埗镇。由姨表姐介绍我到装修工地干活。老板是佛山的,人还好,预支给我五十元钱零用,吩咐我用砂纸刷磨墙壁。刚干了一天,材料不能到位只好停工。没活干就没工资,干等了几天,虽然管着饭管着住,我也坐卧不安。老爸长年有病,姐姐们都出嫁了,大哥大嫂另立家门,二哥还在武汉读大学……这时候的我正应了于都俗话“等着票子火上炙”,家里等钱急用,就只好搭朋友货车至虎门坐船到顺德容奇,再转车到了中山黄圃镇重操旧业。三姐夫妇在这弹棉被,我向三姐夫大弟借了个徒弟开始搭棚揾食(揾食,广东话,营生的意思)。没几天,一封电报递到三姐手上:“父病危,速回!”三姐和我火速搭车回到家。早几日前父亲就一直屙血,身子颤弱弱的……所幸大嫂在家,和妈一起照看着父亲。大哥也匆忙从潮阳赶回,姐姐姐夫们也赶过来了。所幸村医施治得当,终于止住血,暂稳病情。过了几天,大哥工地催得急,他便又返广东了。大哥刚走,父亲病情又恶化,打了针也不管用。村医私下对我说:“准备料理后事吧,可能就一两天的事了。”头晚我服侍父亲同睡一床,母亲在另一床睡。天蒙蒙亮,父亲照习惯要起早,便扶他起来坐在竹椅上。父亲说口渴,妈剥个柑桔给他吃了两瓣。当含着第三瓣桔子时父亲便溘然长逝了。那一天,是农历一九九三年九月十三日。

今天,农历二零一三年九月十三日。晃眼间,二十年过去了,父母相继离世,对双亲饱含的深情只能留滞在岁月的记忆中了。我从小生活在农村,我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延续着农耕文化,一辈子都劳累在修缮地球上了。母亲由我陪着还坐过火车去武汉二哥那。父亲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竟然连火车都没坐过,记得他在世时曾经几次三番问我关于坐火车的感觉。那时,于都尚不通火车,自然未能涌现朱自清《背影》里父亲送子搭火车的感人场景。不过,父亲也吃过几年皇粮,在人民公社武装部长的位子上病退到村当大队干部,之后退职归田。父亲是烈士的骨肉,而且是个遗腹子,出世后从没看过他自己父亲也就是我爷爷的样子。奶奶有了身孕怀着父亲时,爷爷跟随红军大部队万里长征,据说牺牲在陕北再没回来。父亲和奶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靠租地主的田维系生活,交完租谷,粮食所剩无几,基本上不够吃,没了粮食就只好咽糠充饥。奶奶有次在小河洗衣抓到一条手指大的白条鱼,烘熟浸些酱油给父亲吃。父亲眼巴巴看着解馋,好几天才舍得吃掉那鱼……解放后,人民政府扫除文盲,父亲有幸上了村夜校,得以识得字。父亲自学文化知识的悟性挺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公社成为干部。印象中,父亲喜欢看《毛泽东选集》、看《支部生活》,也喜欢唱革命歌曲,据说以前还会拉二胡。上世纪八十年代“包田到户”后,生活条件略有改观,有了收音机,父亲对它爱不释手,一早一晚必听广播新闻。

奶奶给父亲起了好几个俗名,“叫牯”、“石长”,家常生活中叫他“矮牯”,从小一直叫到大,据说叫得贱的小孩更易拉扯大。父亲后来喜欢用的名字是他夜校老师起的,因为父亲是袁氏“祖”字辈,老师给他起名叫“祖和”,一个“和”字还真应了他的性格,和气老实。父亲是个和气勤俭的人,在当时农村还是个难得的文化人。在同辈份里也数他年龄大,都叫他“叫牯哥”。尽管父亲没有兄弟姐妹,仿佛天生就是做“大哥”的料。有了什么疑惑困难,邻里乡亲都来请教父亲这位“老大哥”,求他帮忙。释疑解惑拿主意,借钱借物借劳力。父亲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更不舍得用,帮助邻里乡亲却大大方方。打我记事起,家里面姐姐们渐次长大成人了,逢上莳田割禾农忙劳力紧,父亲总是叫姐姐们先去帮助邻里乡亲,以致自家田里的庄稼经常延误了时节……谁家有了红白好事,喜庆婚宴,也必然瞅得见父亲主场张罗忙里忙外的影。

父亲身体一向不太好,时常闹胃痛,据说是穷时候忍饥挨饿拉下的老毛病。我就见过他劳动时胃病突然发作,痛得弓缩在旱田里直打滚……父亲向来起得早,天蒙蒙不太亮,就扛着个竹畚箕去拾狗屎来增加农家肥。有时或担着竹篓,别人还懒在床上,他已割了满满两篓青草回来垫牛栏。我的记忆里,根本没有父亲睡懒觉的印象。父亲还是个手艺精湛的篾匠,他编的箩啊筐啊篓子篮子什么的特好看且扎实,踩个大人上去也压不扁。有时候,父亲接揽到县城工地绑外架的扎篾活来做。那时电力紧张,晚上多数时候停电,白天干了农活,父亲晚上还得凑着煤油灯微弱的灯光剖篾,刺鼻的油烟味熏得父亲忍不住地咳,真令人心疼呵。父亲啊父亲,您咋不注意身体,咋不好好休息,让儿女们为您担心为您心疼哟。正因为父亲忙忙碌碌没顾及劳逸结合,太不把身体当回事,为家庭为儿女操劳过度,透支体力,以至于五十九岁就英年早逝,令人犹为痛憾!

父亲是个好男人,烟酒不沾,也从不染及赌博恶习什么的。寻常就爱看书读报听广播。他摸过枪,练过靶,职业习惯养成了远视眼,连看字也是将双手把书报的位置伸摆得远远的,对着光线直看,很庄严的样子。他却时常笑笑着提醒我不要看书看得太近,不要得了近视眼。我没听得进劝,至今还是看书看得近,但从不戴眼镜,也不知道是否算近视眼,或者假性近视罢。父亲偶而会和儿女们说笑下,但在我面前多数时候却绷着一脸严肃,那是因为我小时候很调皮捣蛋,爱给父亲惹事添烦。我是兄弟姐妹中最顽皮的,自然少不了父亲的管教。虽然小时候的我还没“升华”到偷鸡摸狗的“高度”,但和童年小玩伴们偷摘别人家的桃子李子或者香瓜西瓜类来解馋是常有的事。五六岁的我脑子有时真笨,有次偷吃人家西瓜地里的西瓜,不知道摘整个西瓜来吃,用镰刀尖将西瓜一个个划一瓣出来啃完瓜瓤又把瓜皮盖回去,自作聪明以为这样不被人发现,结果整块地的西瓜都让我糟蹋裂了。瓜农自然非常抗议地告状到大人面前,除了赔损失,我少不得挨了父亲狠狠一顿打。父亲教育子女从不骂脏话,但体罚我还是常有的,谁叫我淘气不听话。父亲打我很讲究,既不用拳脚更不用木棍竹鞭。说怕出手过重伤了孩子。他发明了独特的责罚方法,那就是专扭我的小腿肉,这样既痛又不伤着筋骨。按他的说法是既起到教育孩子的震慑作用又不会打伤身体。遇上这种情况我是万万不敢逃跑的,只好老老实实木木地站立着,好让父亲蹲下身子出手扭我那小腿肉,扭得肌肉红红的痕迹就象三月的桃花但不肿就一会儿痛。待父亲转身一走,我又活蹦乱跳着,指不定没准一会儿又犯下一件在邻里乡亲间更惊天的大事出来……兄弟姐妹中就我不是旱鸭子,小时候偷着玩水,游泳过后都要在干净的脸上胳膊上涂些泥巴,怕身上过于干净被父亲发现去游泳了,引来责怪。父亲担心孩子私自玩水不安全,一直不太许可小孩瞒过大人偷偷地去玩水。所以我怕挨父亲的责备,时常游泳后干这“下三滥”的伎俩,以便遮父亲耳目。稍微大了,好象是上十岁十来岁吧,暑假的某天早饭后约略八九点钟光景,我挑了担小篓筐独自到村外四五里水库边割草。不一会儿塞满两篓筐草。看看时间还早,我就爬到山上摘野果品尝后睡到树荫下芦箕丛中,一不小心竟然睡晕了头。一觉醒来,竟然是下午四五点钟了,早错过了午饭时间,这才觉得饥肠辘辘。赶紧挑着担青草回家。在路上,碰上正找我找得焦急心慌的父亲。这次倒好,父亲破天荒没责打我,很温情地叮嘱我赶快回家吃饭,说以后要及时回家,免得大人担心。原来我迟迟没回来吃午饭,父亲担心我出了意外,村里村外满世界找,快找得慌张发狂了。自从这次,我隐约懂得,父亲其实是爱惜自己的儿子的,只是恨铁不成钢,谁叫我淘气不听话,总捣蛋惹事呵。之前,因为妈妈从没打骂过我,甚至没大声嚷嚷过自己的儿女,所以我更喜欢妈妈那种慈爱。也许害怕做错事挨父亲打,对父亲有的只是一种敬畏中掺杂的惧怕,甚至有时候挨打后指不定还藏了那么一丝儿恨呢。还好,感谢上苍,小时候这么调皮竟然没学坏,总算让父亲调教得没祸及社会得以中规中矩……

望子成龙,父亲供子女读书也舍得投资且不余遗力。他多次说过,不分男或女,只要自家孩子有志向考上好学校,读到哪供到哪。哪怕砸锅卖铁,哪怕借债欠钱也要供。他是这样说,更是这样做。他七个孩子,四女三男,一个大学,一个高中,其余都供读了初中。这在当时重男轻女思想甚重、小学升初中竟如考秀才以致初中都难以普及的农村是很不易的。一九九零年,二哥考上武汉水利电力学院(前身为武汉大学水利学院,现重并该校),是当时村里唯一考上重点大学的。父亲几无学历,眼光却出奇远瞻。二哥中考时,志愿决择高中、师专时,村里人多数劝父亲让二哥选师专,意思就是早吃皇粮,早跳农门。尽管当时师专类很吃香,父亲毅然要二哥读高中,理由是大学知识涉猎面更宽,前途广。父亲坚信自己孩子有出息,不想因自己一时的拮据来耽误二哥的前程。于是二哥考入县最好的于都中学读高中。高考填志愿,父亲再次显示过人的眼光。以二哥的好成绩,他建议直报清华大学。说即使清华没录取,二志愿仍有希望上一般本科;说二哥有这实力就得有勇气去争取。二哥当年考了五百五十三分,重点线是五百二十分,清华在江西曾以五百四十多分录取考生。倘若二哥报考清华,想必就上了该名校。可惜二哥稳妥起见没按父亲建议填,父亲便允从了他。我至今不明白,仅上过短期夜校的父亲,怎么对专科、一般本科、重点本科之间的区别剖析得那么准?父亲还希望二哥继续深造读研,早早叮嘱二哥备考。父亲去世那年二哥正备考读研。父亲重病临终前特别交待我们,万一他走了,暂不要告诉二哥,说怕影响二哥备考。待二哥考研后回家过春节,才痛知父亲其实早已离世。二哥当年或可保送本校读研的,却因改考外校,一时专业没考好,只好先出来工作。二零零一年,二哥考入武汉大学读研,从事国际企业经营与管理方面的研究,总算没辜负父亲的期望,圆了他老人家的愿。

时事春秋,二十年了,对父亲的记忆一直烙印脑海。对父亲的追忆虽有太多,然而拙笔难书,只能记之点滴罢。如今的我也为人父,安顿在城市,早已少有住农村,更不同于父亲那时代的农村生活了。在城里忙生活,百忙之余,我喜欢写诗,但写给父亲的作品却没几篇,谨以此文纪念老爸,愿老爸老妈在天国幸福相伴!


袁小满(袁瑱博)2013年10月17日
写于江西于都


(二)
再游贡江石鼓风景区
作者:袁瑱博


阳春二月,久雨偶晴的一天,难得的和风丽日。一红一白两部小车,十人一支队伍,出城顺着323国道,向东奔驰约五公里,在“石鼓山庄”指路牌前右转,便转入我老家石鼓风景区的水泥村道。山坳开辟的村道,由两侧逶迤的山相守着,蜿蜒前伸。因为这儿成长了我的童年,所以我熟,自然担当起临时导游的角色。一掠而过路左边“果盒寨”的路牌,熟视无睹右边那座天然金字塔般的黑山,直奔村里。不必前不着村,不必后不着店,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石鼓这个自然村落。鸡犬声没闻着,倒是满世界的五彩缤纷,告诉我们春来了。

老式灰瓦房是看不到几间了,清一色的砖混结构白房子,显示原住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田里零星种有油菜花,而尚未复耕的地里蔓延着芳草。本想带游友们去我写有两首五律诗的“福涌寺”看看,不知女司机忌讳什么,一听说寺观,她坚决地表示不乐意去。对于佛教盛行的国度,有好景的地方大多数建有寺庙。佛门净地旨在普渡众生,劝人行善,从而安抚凡根清静且心去杂念,德善者大善也!石鼓本有两座寺,一曰“福涌寺”,一曰“果盒寺”,看来今天都未能去观谒了。权且继续内进,先去了“小尾”那山沟腹地。过了小桥,把车摆放在屋旁树荫小平地,众人下车开始步行田间小道。

圈圈围围的山把这个小村落包裹在山沟里,竟然连移动信号都弱得极难接听到手机电话。迎眼的是满山郁郁葱葱的树林,一层一层,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就如歌剧院站立着的一排排合唱团人员那般密密实实。路旁田间以及好些坡地种植了脐橙树,岭脚田坎处见缝插针栽有本地棕树。号称“世界脐橙之乡”的赣南脐橙处处有,于都也不例外。而本地棕树全身都是宝,棕叶可以做扫把、斗笠;用棕毛皮打的棕席保暖,缝织的蓑衣穿在身上遮风挡雨。小时候我看过父亲戴棕斗笠、穿棕蓑衣冒雨赶牛犁田,也用过他亲手扎的棕扫把扫地。只是这些物件都停留在遥远的记忆里,现在都没派上用场了。棕席倒是通过家具厂新工艺做成了时尚席梦思垫子,市面上处处有售卖。大家热议多的是棕胚,棕胚有清火明目的功效,原味略带涩苦。虽然四周县市都栽有棕树,据说以前除于都以外,别处的人们都不吃棕胚。不知哪朝哪代的先民们琢磨出特有的厨艺烹调,去其涩苦,增味鲜甜,最终创出于都特色的棕胚炒肉。由棕树上割摘的棕胚,先剥去粗皮,露出嫩嫩的内胚。切记千万不可用水洗棕胚,一洗就味苦了。用手轻轻抹净棕胚表层绒毛,用菜刀现切现炒,大火油锅配上蒜椒、棕胚炒肉,如此爆炒出来的这道菜味鲜肉脆。如今家家户户逢年过节来客人都喜欢弄棕胚炒肉这道菜,也有用棕胚滚肉汤的。流传甚广的棕胚炒腊肉是于都的特色地方菜。现在附近县市的人们也逐渐喜欢上这道棕胚炒肉风味菜,同游的赣州来客就有好几位表示曾经品尝过,并且对其赞誉有加。

带着游客们顺着溪路往下游走,涧边有一丛很突兀的野竹,竹侧落着一口小潭。苔绿的磊石挡着溪水的流注,激起一叠叠的浪花,叠成一披白花花的小瀑布。欢快的浪花劲舞着比人还活跃。路开始躲蔽在芦箕芒草灌木丛中,已几乎看不到路了。再走着,路上植被齐腰深了,同来的有几位开始打退堂鼓说不往前走了。好风景不在平处,要有长途跋涉的毅力才能细致品味到更原始的美景。如果走几步路都感到累,晒一点太阳都感觉头晕的体质有可能是亚健康了。其实,有益的野外活动让人亲近到大自然之美的同时还具于健康养生的功效。当然,行者自行,剩下更具耐力者跟着我继续前进……路看不见了,下沉一道断坎,拽着灌木枝,小心翼翼地下到荒草地。还好,不是沼泽地,不会陷得深。趟过浅水的草地,鞋袜湿了一点。渗进鞋袜的水已经湿及脚趾,所幸天气暖和,脚趾触水一润,有种凉凉的感觉。又过一小桥,两边挺立着密密的桂竹。还没到萌笋的时候,记得去年清明节祭祖,我和家里人路过此处,曾经摘拔小指头粗的桂竹笋弄回家里煮熟,香油葱椒拌笋,做出一道风味独特的“凉拌鲜笋”。穿过桂竹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在石桥的一头,两溪的交汇处,座落一块大黑石,就如一只巨型兔子般蹲着。两溪缓缓流淌的水清澈见底,把两边的溪石岩洗涮得油光锃亮。溪旁一些高枝灌木上开有不知名的野花,不争名利,只吐芬芳。双溪汇流的山地没有人烟的熏染,静静幽幽,自然天成另一番野境。此时已近响午,有同伴感觉饥肠辘辘,提议回去,便匆匆拍摄几张相片,开始返程。

到停车处会合队伍,回至岭子脑三叉路口,右转直奔上村“石鼓山庄”。上越陡坡急弯,车停在山庄接待中心面前。点好午餐的菜品,众人在等饭吃的间隙,一齐先饱览山庄美景。游客中的美女们都爱拍照,她们相映在桃花丛里,展露各自靓丽的身姿。或手机或相机,相互取景相互拍照,兴许她们恨不得把这春光花色统统装进自己的玉照里,用来拥簇自己丰富多彩的人生历程。我还是前几年到石鼓山庄泳池游泳过,那时是夏季,已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今天,刚巧遇上桃花盛放,春暖花开,自然激发可遇不可求的闲情逸致。一树一树的桃花,淋漓尽致地绽放;一朵一朵的桃花,争先恐后,粉艳露红。桃花不尽是开在桃花源里的,她开在每处温暖的春意里,开在每人充满爱的心头。艳花丽人,一树桃,两眼丽,春光醉意悦今人。不知何时,树下幽径竟然溜达出几只可爱的灰鹅,摇摇摆摆,看人一眼,又害羞地躲向桃林深处。鹅不象是藏在深闺人勿识,更象是消遥于碧野桃香而悠然自在。它们把自身融入大自然,享受着大自然的清新,无拘无束,无忧无虑。鹅是躲起来了,但漫山遍野的春色加上桃花的渲染,微风一吹,香气弥漫在和煦的阳光里,飘溢四方。桃花人面两相映,更是醉了芳菲。

赏过桃花,饭菜已端出桌,大家在伙房外棚底下聚餐饱吃一顿。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饭后集合队伍到城,便各自归各家了。短短的半天时光放归到大自然,倘若在内心始终保留这份野趣的朴真,人的心情或可以随时随地开朗欣喜的。就不知道下次何时再择机出游了。人对于没去过的地方都想去逛逛风景。我也喜欢到没去过的地方看新鲜的风景。但一方水土一方人,谁不知道自己家乡好?如果连不知道都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了。就不知道是否需要我再度导游,更不知道何时何刻会有更多的游客带着相看总不厌的好心情,几次三番去领略家乡石鼓更多的美景,譬如寺观村落,石鼓石山,山洞山寨,溪河水库,原始森林等等……写到这,我咏起去年所作那首五律诗《补吟贡江石鼓风景区三通寺(福涌寺)》:“松山斜落谷,悬石卧春秋。净寺空禅坐,庸心止步休。得缘逢在遇,送客惯于留。许是经年好,风华岁月稠。”古往今来,客到心意至,山水流连,美景依旧,游情尚存,遍览风光,无处不赞好!

袁瑱博(袁小满)2016年3月23日
写于江西于都


(三)
高远天华山
作者:袁瑱博

心里酝酿着去天华山玩已经很久了,总算抽出一天时间,携女儿和诗友寻游。对当地不熟,不知有几条山路能登上天华山,而我要找的是那条可以通车上去的路。一山跨三地,银坑路当头,在原来的糖厂边上有条水泥路直通天华山。停于路口问询本地人,确定此路通向天华山再无岔路,就骑摩托径直朝山上飞驰……山路十几弯,一弯弯到天华山。天华山是银坑圩的靠背山,仿佛几条龙飞来天华山聚首,凑成同一个龙头,绵延几十里却望不到尽头。

天华山寺居高临下,视线高远。统观四面八方,群岭叠起,到这已经是长龙抬头踞为寺,昂首于此,摆尾却遥在天际,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之前,一直误以为天华山寺是东汉光武帝刘秀曾避难的皇固庵,待问了寺里僧师,才知两者竟不是同一个地方。山高皇帝远,这里距桥头乡固石村塔岭山腰里的皇固庵还隔着好几重山。

天华山与华山只是一字之差,却也带有类似的险,据说没修路前,行人都是蹬一级一级的石阶攀山而上。上山途经的第三座风雨亭,恰恰立在险峭的山石上。那时,女儿爬上亭外的岩崖边叫我帮她用手机照相。看她在高处,仰视对焦中,我都是战战兢兢,提醒她不要坐得太悬于外沿,安全要紧,坚持要她往里面挪。好不容易胆战心惊地帮她照几张相,赶紧劝她回到踏实的山道上。

站在寺门口,看那天王殿的门楼上高嵌金字“于北天华名山”,这寺庙名称也好生奇怪,寺名不言寺只言山,想必寺以独尊,得山而名。转过头来,正面前方,身外千米悬空,起伏不定的青岭之外是银坑盆地,村庄圩街,树荫田畦,埂路圳沟,皆收入眼底却低于万丈之下。寺的右侧俯瞰之处不知道属于银坑还是马安,另有些村庄若隐若现在小山沟里。寺的后背是山峰,寺是靠山而建,峰俨然比寺高。寺庙大致有三叠,每一叠就当一层,每层都是不同时期建成的。第一层为新山门,又叫天王殿,殿内肃静且无僧值守。第二层为正殿,是寺的主要部分,房屋也多,侧房分别有主事室和厨房饭堂。正殿内供奉着三尊金身大菩萨,有几位僧师正在做法事为香客上表。那诵经声动听悦耳,分明是唱出来的,起唱一句,附和多声。有唱有答,一唱多合,有如山歌又好象唱采茶戏的曲调,不同于我以前在别的寺庙听到的纯粹的念经声。每座山有每座山的高度,每座寺有每座寺的风格。连这和尚念经声都带有音乐感,怪不得我曾听过于都好几个社场戏班子的采茶戏的唱腔无不兼有银坑葛坳这一带酥软温婉的韵律,说不定就来源于同一地域,原本是乡土文化一传十,十传百……民风淳兴,曲乐流芳,由来已久,自然不虚于此。民乐悠然,沉醉于心,悦耳难忘,以至于我从天华山回到于都过了一个星期仍记着那唱经的和音,毅然决然为之填写一首《念奴娇·银坑天华山》:“日升长岭,炫岚彩,雩北天华山上。古寺高悬,居险处,云岳林风啸浪。石道凉亭,阳坡壑谷,万翠千苍样。行程山水,摄来游客留像。低瞰盆地田园,市街村镇密,繁华之状。好景连连,相比下、应在人间难忘。最是悠然,心宽境自远,意欢身畅。豪情无限,或追年少奔放。”当时填妥这首词,感想间,仿佛耳边又传来那悦耳的唱经声。

其时,在正殿内的听众几乎是信徒。老中青好几个,象是一家人,来到同一座寺庙,倾心而信,虽然口不作声却怀揣着相似的虔诚来祈福。看那几个香客在僧师的唱经声引导下,对着菩萨上香点烛,行礼膜拜,此起彼伏,井然有序。我不太懂敬神的规矩,止步在大殿门口,瞅着里面的僧师给香客按部就班地布施法事,自然不敢冒失入内,惟恐惊了人家的虔诚。驻足在殿前的水泥坪上听了许久,僧师仍唱未休,我悄然移步殿后。听着唱经声,在绿树掩映下,蹬着石阶上到第三层,绕房右转过来,竟然是早期的天华山老门楼。和第一层的朝向不同,这门楼对着马安乡抑或是桥头乡那个方向开启。门楼里面是个小院,院的一侧还留有老房子,低矮而沉静,无怨无悔地看守在那,坚持着有些年代了,任由旁侧新起的高楼傲视天外。感觉老房对于新楼的相守,犹如一位慈祥的老人看待日渐长大的孙儿辈超越自己之泰然,百般欣喜,一隅安闲。

在老寺院的下方,山肩的右面又新建一座别致的寺堂,外形趋全,待装饰好就可竣工了。在这险峻的山峰艰难地开辟一方净地来大兴土木,想必是寸土寸金。朝圣的香客络绎不绝,寺庙也扩容不断。历练风雨寺依旧,坐高望远,沧桑世道,青山不言老,人文此蔚起。国泰民安,百业俱兴,丰年增收成,佑万民而生千秋,更是添益于香火旺盛之气象。

寺峰的最高处树立一杆信号塔,借了这儿的高峻,轻而易举地就能把信号发射到四周广袤的范围。在寺峰的左肩岔伸一条路到稍矮的山岭,一直延向另几个山头,据说远远的那一端还矗立着一座古塔。这路不再是水泥路面,一段土路之后变成崎岖不平的碎石路。可能是刚用挖机掘开的新路,松软滑溜。路的一侧几乎悬空,仿佛是在天上行走了。这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向山岭压境而来。不好,估计要下暴雨,赶紧掉转摩托车头,打道回府。怕做落汤鸡,再不敢逗留,在半山上搭载了已先自返程一段路的女儿和诗友慌忙下山。

到了山下,天又由暗渐明,重新光亮起来,虚惊一场。这鬼天气也是小孩子的脾气,忽阴忽晴。欲雨还休,故意吓唬我们,原来在逗我们玩。在圩口的路边,回望已上去过的天华山,横亘山岭,依然高入云天。而对于我来说,天华山再也不是那么陌生,那么遥远。时光荏苒,那寺那山那风景定然会伴着我的游记以及那首新词留下光鲜的篇章,从而悠然地呈现在美好的记忆里,一如天华山那般丰硕!


袁瑱博(袁小满)2016年10月8日
写于江西于都


(四)

巍峨钟公嶂

作者:袁瑱博


之前就听说了禾丰的钟公嶂,一直未曾寻游,今日得以成行。

禾丰东向与会昌白鹅乡交界处,群峦连绵起伏,数钟公嶂有名。钟公嶂,又名峨嵋山,没有去过四川的峨嵋山,竟然来到了于都的峨嵋山。虽无蜀道难,却也攀顶行。近期加宽了原本狭小的山路,现在的水泥路面相向车让行应该不成问题。从修路掘开的靠山那面石壁可以看到一层一层片石,既不是竖也不是横,象“八”字的一撇一捺排列着,层层叠叠,看无规律却挺规律。这可能是地质变化造成山势因挤压抬升导致隆起,把原本横堆的石层斜立起来了。我不是地质学家,只好猜测一下而已。好多石块呈酱紫色,明显是矿石,含铁含铜,抑或其它,未可而知。掘地三尺,兴许是座富矿。但还是不破坏山体为好,让自然之美溢于表则秀其境,仙庐隐于山,就是因为山景秀美使人赏心悦目而利于静养。

从半山坡有棵古樟树的大土坪开始在水泥山路攀行,其实已称不上攀了,都把路修得平坦,就是登山也是迈步前行了。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师自然是领路人。流连山景,边走边拍照,耽搁了时间。前面两位同学已把我远远抛在后面,再加上先已坐车上去的老师和同学们,创业班的师生们遥遥领先,看来我不得不落伍了。路上看起来只剩下我孤独行者,路漫漫且陡远兮,吾将坚持登顶,不仅仅止于高处领略风光,更因为运动是生命的马达。

秋日上午十一点多钟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走一步路,淌一滴汗,古人是汗滴禾下土,我是汗湿一身衫。所幸带有一瓶水,也就甘甜可口不至于渴。没看到野生动物,山是静的,树木花草也是静的,满眼植被浓绿。再扭头望望来时的路途,蛇一样蜿蜒的路有如白条带晃来拐去。山下盆地,乃禾丰上中下三堡也。人在山上,视野广阔,乡村圩街尽收眼底,真是登高望远而目观百里之外。而山路弯弯曲曲,一忽儿山坳,一下子山背。路旁植被茂盛,入秋的赣南仍然一片夏日景象。我一边走着,一边大声与前面的两个男同学对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渐行渐累,我走的步子开始慢下来,也听不到他们的讲话声了,可能隔得很远很远了。

平时步行少,耐不住走得久,步子有点迈不开了。独自一人继续蹒跚着,坚持一个多小时的登山,终于让藏在大山深处的钟公嶂现身在我眼前。仰望高处,山势嶙峋,青石突兀,直压压地悬于顶上。有些灌木咬在崖石上,还有些芒草挤在石缝里,都凸显着更夺目的绿。寺庙坐在半腰的山坡间,开辟出一个大院的空坪,坪的前面是仿古式大楼,红柱黄栏、白墙朱瓦,排廊飞檐。一流排的房子开了好几道门一齐朝东,正殿为“千佛殿”。殿内千佛簇拥着一尊高大的莲座菩萨,应该是观音婆婆吧。不谙佛教,所以叫不出每个佛像的尊名。正殿旁设了个可容几十人聚餐的大食堂,摆放的素食菜品种类挺多,于是和大伙儿在此共进午餐。爬山体力消耗大,饥肠辘辘,顾不得矜持了,大块朵颐下。

饭后趁大家休息的空儿,我一个人走过院子转到屋后,蹬石阶而上。上了十来级石阶,只见大理石围栏内侧筑起一座观音殿,虽然是现代新建的,仿古似古,使人联想到古色古香的悠远历史。殿旁仍旧是石头铺阶而上,削立大块石面的一边,打坐着一座似寺似亭的道观,石拱门上的半壁嵌着块横碑,石刻四个浑厚的繁体字“钟公仙坛”。进到屋内,在小屋的最里面,有个狭长的小山洞。侧身低头沿石阶往上走,几米处摆有一个小神台,台上神钵里插着点燃的香烛。传说这里就是钟公修行得道的地方。相传钟公是湖南人,为隋朝大业年间朝庭官员,奉旨南巡。到于都后乘船溯濂江而上赶往会昌,途经于都会昌交界处的观音峡,见山高林密,景色秀美,便弃船登岸,攀崖而上。乃至登顶俯瞰,群山起伏,林海碧波,蓝天白云,竟如仙境,心顿然陶醉。于是弃官不做,在此隐居下来,一心修行,最终得道成仙。后人为了纪念他,把峨嵋山巅峰称作钟公璋,并把钟公供奉在钟公嶂这个陡峭而狭窄的山洞里,延续到现在,依然香火不断。

走出坛屋,倚在屋外临空的石栏上对望山坳,有路由下而上伸向山肩,“白云深处有人家”,就不知道山的那一面是否真的“柳暗花明又一村”。望对面山岭,草木葱郁,密密实实。树林长在石山浅土层,多数树冠相同的高,偶有一两棵抢高的,宛如鹤立鸡群。寺下山窝停着好几部颜色各一的小车,同学们已在下面大声嚷嚷着要照集体相留影了。急赶慢赶地下到大院,还有同学在殿内听方丈解签。或许佛在心中坐,既不拘于形式也不累于心计,而在于心诚则灵,心境宽则天地宽!但对于求签而解,我也只算一知半解,能揣度签书字面上大体的意思就难能可贵的了。山有寺庙,境来香客,更多是游山玩水间锻炼身体,陶冶情操,舒坦心情,享人间清福得益于山水秀美,孰可游赏,孰不可不赞美也!

其实,赞美某个地方是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要身临其境能萌生心情的愉悦,便是好风景。身在山野,享受自然之美,呼吸清新空气,我心神悠然而诗兴大发,到此一游,欣然作词《清平乐·钟公嶂》誉之:“禾丰东向,耸峙钟公嶂。山脚出征攀顶望,一上还须一上。半悬寺庙空明,佛门净地心宁。百了风尘憾事,一笑天下悠情!”天下美景由我游,再待时日重来之!

袁瑱博(袁小满)2016年9月26日

写于江西于都

作者简介

袁小满,笔名:袁瑱博,网名:笑五金,《赣雩文艺》主编,《新京都文艺》常务编辑,于都县诗词楹联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华诗词学会会员、赣州市作家协会会员、赣南诗词楹联学会会员,喜欢写古诗词、游记类散文,有若干作品发表于各地报刊杂志丛书及各网站微刊。

小满心语:

放到历史的长河去检验,好多看似名利的东西只是短暂浮躁的小浪花,与大海的深沉无关!

诗意贵在诗外!与别人不一样的视觉,成就自我独特的风格!

在生活中不需要不开心,让人开心,尤其是让自己的亲人开心比什么都开心!

不给他人找累,也不给自身找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简单,做清静而简约的自我!

大道至简,由繁入简乃质朴,无烦一身轻松,得道者多助,得简者轻松,看得开乃真轻松,谁放下谁轻松,拔开云雾见日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图文供稿:袁小满)

人生最大的乐趣莫过于找到了共同爱好者而相得益彰!待如今,有风景则相携而赏,有心意则相印而通!高山流水遇知音,趣味相投,雅俗共赏,有文朋诗友一齐在《新京都文艺》欢聚,不亦悦乎?临沧海则思其深,看高山则望其远,立大地则叹其广,秀林于森,润田于心,悠然于心境,收获之快乐!花儿在阳光下绽放,鸟儿在蓝天上飞翔,文学爱好者在这儿展示才华!每一天的清风丽日 ,每一天的欢歌笑语,每一天的吟诗赏文,日子就是这般充实着的。从此,有您有我有大家在这儿赏心悦目,皆因之文艺欣赏与交流:风雅荟萃,博采众长!才情涌好诗,才华写美文,远与近宜相邻,古与今本贯通,而新时代则出新佳作!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新京都文艺》与文艺爱好者相约在每一天携手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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