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风中芍药（44）

风中芍药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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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红药在小区门口找着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烟后，她站在路边的一棵树下便点了一支。凌晨的小区马路边儿上没什么人了，但仍然有行人，还有偶尔才过的几辆车，远处还有隐约传来城市的喧嚣。

刚开始到深城的时候，覃红药有点不适应南方人的生活，在她的老家东城，夏天晚上出来散步遛哒的人还多一点儿，到了冬天的时候，基本上天一黑，不管城市还是乡下，路上就没几个人了。但南方的人们仿佛从来都不睡觉一样，他们有一个习惯叫做吃宵夜，不管是饭店还是大排档小摊儿，总是通宵达旦地营业着，好像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有客人。后来，覃红药就习惯了这忙碌的热爱生活的好像永远有人在不分昼夜地活动着的城市。就好比她在这个深秋的深夜，孤身一个女子站在路边的树下这样抽烟，有三三两两回家或者是经过的行人见到她，也并没有觉得多奇怪，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危险。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斜斜照出来的灯光把覃红药消瘦高挑的身影拉得很长，美人的影子也美。秦以南远远走过来，首先看到的便是覃红药的影子。

秦以南也是出来买烟的。他刚刚搬到了附近。原来他住的旧房子是学区房，丈人很不好意思地问他，能不能和他们换个房子住，因为小舅子的孩子该上学了，有了学区房，事情就好办多了。秦以南虽然心里有点儿不舍得那处他和妻子住过多年的房子，可他还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换房子。大约是因为妻子病后他不离不弃尽力救治，丈人一家对他十分尊重，小舅子也服他将他当大哥看，这点小忙，能帮就帮吧。再说了，他也没有孩子，自己住个学区房做什么？小舅子的房子是比他的房子小了点儿，但是是新小区，他一个人住，足够了。

丈人一家很是高兴地搬了进去，他自己就搬出来了。一个丧妻无子的单身男人的夜晚实在是难熬。比如今天，他看了会电视，玩了会游戏，饿了，想抽烟，想出来找点吃的。下楼没找着便利店，拐了个弯就发现了覃红药正抽着烟的影子。

秦以南的妻子是典型的南方姑娘，个子娇小，说话温温软软，普通话有点儿说不标准，但是却有一种特别的韵味儿，秦以南就觉得她不管什么时候对自己说话的时候，都像是在撒娇。所以他是在心里疼爱她。那时候他还在部队，虽然两人两地分居吧，但是真过了几年恩恩爱爱的好日子。后来妻子就病了。先是胃出了问题，后来是乳房出了问题，都是癌，化疗与药物耗尽了妻子的精力，也耗尽了他的爱。后来钱花没了，他就退伍给江远安做了司机保镖，江远安那时候都是预支着钱给他为妻子治病的，他也是充满了希望想治好妻子的。可妻子熬了七八年，到底还是没了。

人没了。秦以南的心也空了。就一个丈夫对于妻子的爱与责任来说，他无愧于心。可是有时候，他觉得他有愧于自己，三十五六的男人丧妻成了鳏夫，老婆没了，也没留下个后。丈人一家都明里暗里对他说，人走了就走了，活着的人得活，让他再去找一个。可他总觉得再去找一个吧，自己没那个心力了。

或者，总归是没遇着他看得上的女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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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南不知道自己对覃红药算不算动心。他就知道覃红药好几次都是无意一个动作就勾起了他的欲望。

秦以南还真不知道覃红药这样的女人会是自己的类型。他向来是喜欢像妻子那样的娇小玲珑温软柔顺的女孩子。他比较大男人主义这点他知道。部队出来的，大男人习惯了。可覃红药完全不是小鸟依人型的。她个子高，得有一米七吧，又爱穿高跟鞋，穿的衣服都是简约利落中性风格，走起路来带着风似的，一看就是很有气势性子又强又犟的类型，撒娇？秦以南估摸着，覃红药就算会撒娇，也不屑于对男人撒娇。她一看就是那种爽快利落的性格，对于男人，大概是那种有事说话，没事滚开的态度。

可是，秦以南没想到他还没察觉自己对覃红药动了心呢，就先对她动了身。他有一段时间没去找女人了，以前自己解决时都是找点片儿看着助兴。最近这几次，不用看片儿，光是想着覃红药就够了。

想到这里，秦以南又觉得下身紧了紧。他暗骂自己一句，定了定神，走近了过去：“覃小姐。”

“哦。秦先生。”覃红药手里还有半支烟，打完招呼之后，就想掐了。秦以南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没事。我也抽烟的。覃小姐一个人吗？我要去吃宵夜，一起？往前走一点就有一家大排档。不算远。”

抽了一支烟，覃红药心里没那么慌了，还真觉得肚子有点儿饿了。她也没与秦以南客气：“行。”

秦以南真没料到覃红药竟然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女孩子嘛，他和她又不是太熟，见过几次面而已，她算是那位孙小姐的妹妹，他呢，只是江先生的司机。江先生对孙小姐有意，这若是在古代，就是公子与小姐去约会，他这个跟班看上了人家的大丫环，这贸然就开口去约，真没想到，竟然就约到了。

秦以南的心里欢欣起来，主动聊了几句天气又聊了几句新闻，问了覃红药老家是哪里人，不问还好，覃红药说自己老家是东城的，秦以南顿时激动起来，在心里瞬间就为自己为何会喜欢覃红药找着了理由，因为他老家也是东城的呀。

听说秦以南是东城的，覃红药兴致也来了。讲起来，两人的老家离得并不算太远，一百公里左右的两个小县城里，秦以南也是家里的老二，也是家里三个男孩比较受忽略的那种孩子，两人少年生活经历相似，于是话题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拐了个弯儿，两人果然找着了一家还营业的大排档，要了几个菜几瓶啤酒，两人边吃边聊，都已经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了。

两人聊着聊着，秦以南的眼神便深了些。覃红药一开始没觉察出什么来，后来也明白过来了，她愣了一下，有点儿失笑：难道这家伙是真的对自己有那种意思？不是为了替江远安追求孙晓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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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秦以南也知道这时候说些什么显得有些冒昧，所以即使眼神热烈，却也没有说什么不合适的话。两人还聊着故乡小吃童年往事，吃得差不多之后秦以南就提出散了。

散是散了。两人依旧是走路回去，秦以南一路将覃红药送到了楼下，要走的时候，又回头问了一句：“有空的话，我能不能经常来找你一起吃饭？”

覃红药愣了一下，才点头说行。毕竟秦以南也没说什么别的，就算是普通朋友那样客气，也应该的。

秦以南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怕自己没把自己的心思掩饰好，于是又说：“那个，江先生比较关心孙小姐，我知道你和孙小姐的关系比较好，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建议，能让江先生与孙小姐的关系近一点儿呢？”

“江先生？”

“江先生妻子去世一年多了。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人。”秦以南对江远安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孙姐是孤儿。她单纯善良，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覃红药说得很直接：“江先生如果是有其它目的才接近她，希望你能提点一句。”

“江先生……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为人正派，也体恤下属，秦以南还是相信江远安的。只是……他还真看不出来孙小姐那样的女人是怎么入江先生的眼的。不过，感情这种事情，原本就没什么道理，他明明喜欢的不是覃红药这种类型的，覃红药现在不也入了他的眼么？

“那就好。哦，对了，江先生人脉广，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找得到孙姐的家人？”孙晓慧对她很好，如果孙晓慧也想寻找家人，那么，她倒是想帮帮她。不过她现在没那个能力，借江远安的力应该是可以的。

“江先生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已经拜托人在查了。”秦以南笑了，这妞儿，真是精明得很，又护短又想从江先生身上得到好处。

“哦，江先生想得真周到。”覃红药也没多说什么，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清纯白莲花，想要的东西，能开口就开口了，绿茶婊那样的角色她还真做不来，让她端着脸装着，还不如直接做个婊呢。

“如果那边有了消息。我会先告诉你的。”秦以南自然也看出来了，覃红药对孙晓慧是当亲姐姐一样护着的。他识相点，总能在她面前刷点好感。

“那就先谢谢你。”当年能把孙姐抛弃，就怕是什么黑心亲人，覃红药是想帮孙晓慧先把把关的。而与秦以南结好，覃红药想得也简单，多个朋友多条路，现在用不着，将来也不知道哪里就帮得上忙了，何必处处与人为敌呢。她对秦以南开始的印象是不太好，但各为其主，也不是什么大得不能忍耐的事情，一起吃饭时听他为数不多地提起了自己过世的妻子，知道他是为了给妻子筹钱治病才去给江远安做保镖的，一个男人独自服侍病妻七八年，也算是有情有义了。这样的男人，大抵也不会坏到哪儿去。至于他眼睛里那些她可能看错了也可能是真的的内容，在秦以南没说出口之前，覃红药暂时不想去思考。就算是真的又如何，秦以南长得不错，两人也算有话题，又都单身，有什么不可以？

因为吃了东西喝了酒，回到家的覃红药倒是精神了，又开始接着做没做完的报告。天快亮的时候，一份完整的调查报告终于完成了，几天的奔忙也有了结果，倒下睡觉的时候，覃红药想，她马上就要像一颗大炸弹一样在总公司里炸开了，前面这个坎，她过去了就成了人物，她过不去，大不了就失业，总之，她可不想委屈扭捏地去擦海关部那个脏得已经烂掉的屁股。

覃红药休息了一个周末，算是给奔忙的上一周养精蓄锐了。周一的时候，她没到海关部的办公室里去，而是直接去了公司。

覃红药上班的这个电商平台公司可以说是国内最大的公司，拥有自己的专业快递服务，五年前已经上市，势头一直很强劲，总部设在北京，但是在深城也拥有一幢大厦这样的规模，主要的技术核心团队都在深城，大老板也是经常过来的。

覃红药挑的就是大老板来的这一天。一般大老板来的时候，像她这种部门小主管是没资格开会的，一般都是股东以及大的部门经理，像李伟志这种职位，也只是坐大会议室末尾的份儿，甚至连发言权都没有。大老板在媒体的风评不错，但公司的元老都知道，老板其实脾气怪异，一般人都很难知道他的想法。年少的时候是学霸，从国外留学回来后创业开了这家电商公司，最后发展成为国内排名一二位的电商平台，当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物。覃红药进公司时间才半年多点，就只见过老板本人一次，还是在他类似巡视公司的时候远远地见了一面，并未交谈过，也不知道老板传说中的性情怪异到底能怪异到什么程度。

但是现在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第44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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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