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0-07-16 文:Joy Liu来源:繁荣成长工作坊(ID:FlourishingParty)今天是后现代哲学维特根斯坦系列的第4集。 昨天在后现代哲学日签里,我跟大家分享了维特根斯坦的这样一句话:“哲学家和心理学家所做的各种分类:他们根据云的形状对云进行分类。” 有几位朋友留言,说觉得分类还是很重要的,我们当然不否认分类的重要性,但是有一个问题的核心往往被我们忽略,那便是我们要区分科学领域的事情,和人文领域的事情。它们是两条平行线,没有谁可以统摄谁,并且思路完全不同。 面对人生的议题,“科学的思维”在多大程度上有效?又在多大程度上有害?这是需要我们深入并且一点点反思的事情。分类当然是必要的,但是对人的分类,尤其是心灵和心理领域的分类,我们可能要格外格外地小心谨慎。 今天又是颠覆三观的一天呢!你准备好了吗? -01-是什么阻碍了我们真正“看到”一个人?我在咨询中经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渴望“被看到”。这里的被看到,可能指被理解,被肯定,被认可,被赞美,或者至少是被听到,被了解了。但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在多少关系里能有这种“被看到”的感觉呢?可能少之又少。 你可能会问:为啥这种体验这么少呢?为什么它不是每天在任何关系里都会发生,而是在极少数的情境和关系中才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呢? 换句话说,“看到”与“被看到”,缘何如此稀有,以至于很多人经常感觉不被看到,被误解,被否定,被忽视,甚至觉得自己是“有病的”,“有问题的”呢? 这里我们要回归到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就是我们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 我们以为自己解决的是一个关于“实在”的问题:比如遇到了渣男怎么办,我自己爱无能怎么办,我觉得很自卑对自己没有信心怎么办,我处理不好跟他人的关系怎么办,伴侣拒绝过性生活怎么办,孩子不听话怎么办…… 我们以为事情就是自己认为的如此这般,我们对于它们的描述是“准确的”,是“对的”,是“反映客观事实”的。因此,剩下的工作,就变成了一种“科学式”的工作:提出问题—分析问题成因—提出解决方案。 但如果我们从根源上就把事情给本末倒置,用充满了令人误解和混淆的方式描述了问题呢?维特根斯坦对哲学和心理学领域的最大贡献,便是他在所有人探讨问题的基础上,后退了一步,直接指出,我们的语言和“实在”之间,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 换句话说,我们描述事情的语言,并不是描述这件事情的“唯一方式”。对普遍性,真理,和同一性的追求,是我们在科学领域做的事情,照搬照抄到人类的心灵领域,一下子就失效了,原因就在于此:我们以为自己描述的是“事实”,是“真相”,是所有人都应该有同样理解和解读的东西,但恰恰事情并非如此。 所以维特根斯坦邀请我们退回去,看看自己是如何使用语言的。问题并不是“真实的就在那里”,而是我们描述问题的语言,把我们引入了深渊。而我们笨拙地试图“解决问题”的过程,让我们进一步深陷在“问题”之中,无法自拔。 你觉得我在胡说? 好,我们来举个例子。
从这个例子里你会发现,对于我们的心灵领域,对一件事情的描述可以是多维度和多视角的,而不是唯一的。在自然届和科学界,我们可以说,那里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就是桌子,你不会对它有其他的描述方式和命名。但在心灵领域,并没有哪个东西完全对应着所谓的“实在”。 比如你跟我说灵魂,灵魂这个词显然真实存在,但是灵魂的所指物是什么,你说得清楚吗?你所理解的灵魂,和另一个人理解的,相同的吗?当你说灵魂的时候,一个信仰基督教的人,或者一个信仰佛教,犹太教或者印度教的人,会跟你有不同的理解吗? 回到上面的例子中。我们并不是在否认说“抑郁”是子虚乌有的,而是说这种情绪或者心灵的状态,是一个很模糊的东西,我们是在语言的使用中用它的,但是如果你不用这个词描述,换一个词,也未尝不可。 比如刚刚我说到,在日本,那种现在可能被称为是抑郁的情绪,在从前他们的文化里,反而是一种高尚的象征,它没有被污名化和病理化,自然也就不会成为“问题”。而我们也知道,情绪状态是流动的,是暂时的,就像天空中的云一样,当我们用平常心去看待它,甚至看到它的好处时,它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转化为其他的情绪和状态。“高尚的情绪”和“心理疾病”,这完全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描述方式,你说哪个对呢? 如果你用科学的视角去探讨这件事情,你就一定会问对错。但如果你用人文领域的视角,从语言是如何被使用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对错就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什么?你也许会问。重要的是,哪种描述方式给了我们更多可能性和自由,哪种描述方式又框死了我们,让我们动弹不得! 北大哲学系教授韩林合曾经在他的书【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解读】里说过:
送你做后现代哲学日签所以上文的例子里,我们也并不是在否认美国心理疾病诊断手册本身,而是做一个提醒:它仅仅是一种新的描述世界的方式罢了,但绝不是唯一方式,更不是真理,这里也包括所有的心理学理论和概念框架体系。在我们跳进去把自己“对号入座”,觉得自己“有病”之前,对你如何描述这件事情,保持觉察和警觉。 所以是什么阻碍了我们去真正看到自己或者他人呢? 至少一部分上说,是我们觉得事情就是自己认为的那样,理解这件事情,只能从我们的那种方式出发去理解,而抱有其他视角的人,都是“不对的”。 科学范式的理解方式,诱惑我们去用“对错”的视角思考问题,戴上非此即彼的有色眼镜(你不是“对的”就是“错的”)。从此我们无法脱下自己观点的外衣,把自己的观点,变成了需要被誓死捍卫,辩驳和守护的东西,进而无法听到任何与我们相左的声音,也就无法进入另一个人的视角中了。 -02-“理解”是一件比我们想象得更困难的事情
这里维哥所说的哲学家们,就是在探讨人生议题时的我们。 在这里,理解自己和理解他人,都同样困难。 我们先来说说理解他人。 人人都渴望被理解,还有被接纳。但轮到我们自己理解别人的时候,却发现我们根本做不到。那么理解的前提条件是什么?或者说,为了能够理解另一个人,我们需要做哪些准备? 当然,就像合作对话的创始人贺琳.安德森所言,我们永远不可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但却可以不断靠近,尝试着去理解另一个人。 (1)not-knowing的态度 Not-knowing,直译过来是“不知道”。但我们不是真的不知道,而是说不抱着以为自己知道的心态,去聆听另一个说话。 当然现在主流文化的倾向正好是反的—主流教育我们要成为专家,对于任何问题,我们都要能够立刻给出答案,说得条条是道,最好听起来逻辑严密,有理有据,这是主流视角下,一个有能力的人,应该表现出来的样子。 但这种倾向,这个充满诱惑的成为专家,成为答案提供者的诱惑,恰恰成了我们真正理解和看到一个人的最大障碍:
所以贺琳才在合作对话中一次次地提到not-knowing的重要性,也是我在从前的文章中反复强调的,学习放下我们自己的预设,假设和自以为知道的东西的重要性。 讲一个禅宗里的小故事。
很多时候,我们就是这只满溢的杯子,空不下来,也就没有空间留给别人的想法。教授往往是这个状态的,因为学了太多知识,反而让知识成为了自己知见的天花板,让自己学过的那些理论和概念框架,成为自己看待世界的唯一视角,那副有色眼镜和那件脱不掉的衣服。 为什么你觉得已经认识了多年的人“没什么需要再了解”的了?比如你的伴侣,你的父母,你的孩子,包括你自己。因为很多时候,你已经活在了自己对他们(和自身)的偏见中太久了,你一次次用同样的视角,同样的滤镜看到他们,然后一次次忽略掉那些不符合你偏见的东西,最后,想法就固化了,成了横亘在你们中间的一堵墙,让你无法真正地去看到和理解。 贺琳说,即使是认识了很久的来访者,每次跟这个人的对话,对她来说都是新的。她会带着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的目光一般,去好奇,去提问,去尝试着理解。 (2)带着质疑的眼光,看待自己的所有想法(和理论) 最具有后现代精神的,非质疑莫属了。这里的质疑并不是一种怀疑论,觉得一切都不可靠,一切都不能信,而是说我们要意识到,自己理解和描述事情的方式,只是众多理解这件事情方式中的一种,而非唯一准确或者正确的那种描述。 这里当然也充斥我们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尤其是当别人的价值观跟我们的特别不同时,我们要格外小心。 在对话中我经常会遇到来访者跟我讲述出轨这件事情,不管是他们自己出轨,还是伴侣出轨。如果我站在道德的高地上评判他们,我们的对话就无法进行下去,因为我心里的某个地方,一定有想要改变他们,让他们“回到正轨”上的冲动。 但真正的对话不是这样的。如果换做是我自己,我可能不会那么做,但这并不妨碍我尝试着去理解,在对方的脉络中,他们选择这么做的来龙去脉。所以理解也并不意味着认同和赞许,而是先把自己的价值评判放在一边,听听别人是怎么看的。 在一次次对话中,我渐渐放下了自己的绝大部分评判和预设。比如出轨这件事情,每个人的故事都是独特的,但你总会发现各种各样新的视角:比如在关系里不被认可;在自己原本的关系里只能固化地以某种样子出现,在新的关系里却可以释放另一个自己;没有性生活,对方也拒绝探讨,而在新的关系里第一次享受性爱;从前因为“将就”而结婚,现在却非常想要尝试一次爱情的感觉…… 很多时候,在不断尝试理解的过程中,我们其实在不断清扫和整理困住我们的那种描述方式。用贺琳的话说,一个老的故事,在我们的好奇和问询下,以新的方式被讲述出来,便有了新的可能性和力量。 所以现在在对话中,不管对方提前告诉我她的议题是什么,不管我从前听过多少次类似的议题,我都不会以为自己真的知道和了解对方的处境,不会在对话之前,产生任何对她议题的建议,答案,理论和方法。即便是真的有,我也会把这些想法放在一边,想办法去理解她真正想要告诉我的,而不是我以为我听到了的东西。 开头我们引用维特根斯坦时说到的“给云分类”便是如此。对于人生届的议题,我们对自己的分类,要万分小心。当一个人说她是“不安全型的依恋类型”时,请记得这只是其中的一种描述方式,不要让这个描述,吞没了其他可能性:有“安全”的时候吗?在跟谁的关系里感觉到安全?在什么样的关系里感觉到安全?感觉到安全的时候,自己和对方分别做了什么,增加了安全感?…… (3)理解是一个持续的,不断更新的过程 我们对一个人的理解(包括自己),会随着我们生活经验的发展而持续。同样一件事情,比如离婚,失恋,或者失业,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和发生了5年之后理解,很可能非常不同。 刚失恋时你可能觉得这是最糟糕的事情了,但结果就是在失恋之后,你每天焦虑失眠,担心自己找不到男朋友的那段时间里,你第一次开始关注自己的成长。结果5年后的现在,你不仅在一段美好的关系里,还能够更加成熟地处理关系中你从前处理不了的困境。现在再回头看之前的失恋,你可能会说:幸好那个时候分手了,不然我也无法遇到这么好的伴侣,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反思和成长。 我想再举个例子。
从上文两个例子中可以看出,我们之所以狭隘地觉得对方“很 low”,很可能是站在自己的框架,自己的评判体系和标准里去看待别人的结果。 如果我们能够走出自己的框架,去理解一个跟我们非常不同的视角,就很有可能发现一片“新大陆”,一系列从前没有看到的可能性。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不断更新自己的理解的原因之一。 -END-作者:Joy Liu,本文已获微信公众号繁荣成长工作坊(ID:FlourishingParty)授权转载,用后现代心理学,做自己生命的专家。排版:小鲸鱼 so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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