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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望端回忆录:少不入川(三)

 焦际空间 2020-07-20

前言:

今日恰逢本文作者薛望端老先生70岁寿诞,特送上几句贺词: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我和大姐步行来到她母亲家,大妈很热情的招呼我吃早饭。

我在这样一个从没来过,也可以说是从未谋面的一个远方同乡的家里,丝毫也没有感到拘束,主要是他们的热情感染了我,真正意义上的宾至如归,说吃就吃,说唱就唱。

中午,我告别大妈,说要去广元中学寻找山广,就不回来了。

广元中学不在市区,据说在飞机场附近。我一边走,一边问,终于来到广元中学,一打听,山广也不在学校,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

我也并不失望,广元中学那时候也和我们学校一样,都处于停课状态。多年以后,再见到山广,已是二十年以后了。

听山广说,他那个时候也和大多数同学一样,不知道去了哪里游荡,文化大革命后,又当了几年兵,如今已在广元市交警大队队长任内退休,定居在成都。

而就在四年前,我曾在广元机场乘飞机去杭州,是五广送我去机场的,已完全看不出当初去哪儿找山广时的模样,真是沧海桑田。

就是这次广元之行,使我和广元,和山广一家人结下了不解之缘。

几十年间,我十数次作客广元,他们一家人都把我们一家人当亲人对待,我们一家人都先后来过广元。广南,金玉也先后迁往广元。而他们一家人只要返回山西,都会在我家小住。

平时也是电话不断,而最近广南身体不太好,让我们十分挂念。愿这个交往了一生的朋友快点痊愈,我们已商量好,来年春暖花开,让他们到山西老家,在我家静静得疗养一段,衷心祝愿她早日恢复健康。

而广南妈,一个虔诚的老基督教徒,一生抚养这么多儿女,任劳任怨,无怨无悔,记得有一次我和大女儿映红路过广元,在光南家小住,大妈每天上山来给我们做饭,但并不和我们一块吃,她看着我们吃完,洗刷打扫干净,才会回去自己做饭吃。

回家的时候想往家里带两张四川的竹凉席,那时广南和根喜还住在东山,她老人家就从山下挑好凉席,一趟一趟送来山上让我们挑,不厌其烦。

这两个凉席我们家已用了快三十年了。每年拿出来我们都会念叨老太太的好,衷心祝愿她老人家在天堂过得安逸。

在广元中学没有找见山广,我便赶往车站,又是两毛钱买了票上了车,在江油又被赶了下来,在车站附近游荡。

天色将晚,蚊子肆虐,身上咬了好多疙瘩,奇痒难忍。好不容易找见一个水龙头,我便脱掉衣服,冲了一个澡。还真怪,洗后身上就不痒了。

以后好多年,我和老板,小女映真,儿子三多又去四川,在游宝瓶口时,三多不知动了路边的什么花草,立刻身上痒得受不了,我急中生智,就用凉水给他冲了一下,立刻就不痒了。

在江油当晚大概又是用老办法买了张票,又混上了车。好在火车已行驶在成都平原,离成都已不远,再也没有人查票,一路来到成都。

成都这个陌生的城市,当时还没现在这么繁华,我曾在大街上见到大摇大摆的鸭群,车站离市区还很远,中间有一片一片的农田。

我落脚在城边的一个小旅馆,每天就四处游荡,好像也没有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也没钱去品尝成都的小吃。好像还去过一个公园,在公园看到一个接一个的灶炕,也不知做什么用。

后来想,是不是成都人好吃,是野餐时用来煮饭炒菜的,后来也没有认真考证过了。

小旅馆倒也干净、安宁。一张床,一领凉席,一个被单,这些就足以让我不致露宿街头,一天也不过几毛钱,但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吃饭总是去省里收容学生的接待站混饭吃。成都嘛,天府之国的省府,是不会让一个远行的学生挨饿的。

好多年后,我有一次因公来到离成都不远的一个县城——金堂县,由于工作不太顺利,心里有点烦,就信步走出城外,来到一户人家,经过攀谈,才知主人也在山西当过兵。

中午执意留我吃饭,我还记得桌上摆了好些菜,除了腊肉,小鱼,还有自己家产的时令蔬菜,并不时从饭桌上探起身,在挂满果实的桔子树上摘桔子给我吃。四川人真好。

而此时此刻,我出来已经十几天了,身上只剩下几毛钱了,也有点想家了。

很快,我就在四川省学生接待站领到一张回家的车票。走出接待站,就碰见一个外地的学生,和我一般大小,穿着一双十字拖鞋,估计是南方省市的学生。他鼓动我去车站把车票卖掉,我又看了一下车票:“成都——孟垣”,价格十二元,上面还盖了“禁退禁售”四个大字的红印章。

这可是一笔巨款,他见我犹豫,便把车票拿了过去:“我来帮你卖。”

于是我们就结伴去了成都车站,半路上,路过一个厕所,他说去解个手,我就傻傻得站在外边等,过了好一会,还不见他出来,我就去里边看了一下,早已人去厕空。

我也看到厕所后边有一条小路,通向另外一条大路。路上也看不见这位同学。我才知道,被这个和我一般大的同龄人骗了。这位同学朋友,如果你看到这篇文字,一定会想起你是拿着这张车票卖掉,还继续在成都闲逛,还是去了远方。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这只是人生的一个小插曲。你现在不知过得好吗?

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把我几乎逼到绝境。

失望、气愤过后,我把身上所有的钱掏了出来,也只剩下三角钱。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在商店花二毛八买了一盒“海河”牌香烟,而我根本就没抽过烟。

把我的二分钱硬币重重得摔在马路上,硬币弹了两下,滚得无影无踪。而我也彻底放松了,身无分文,怎么回家?

当时,成都车站已实行军管,戴红袖章的军人守在门口,根本混不进去。

转来转去,天也黑了。由于白天我已观察好,车站大门左边有一家单位,门禁不是很严,乘着夜色,我轻易就钻了进去。

走到后边,一道三米多高的砖墙把这家单位和车站隔了开来。我找来一把椅子,放在墙根,站在椅子上,双手勉强可以勾上墙头。我双手勾住墙头的砖,引体向上,轻而易举就上了墙。我匍匐在墙头上,砖墙外边,是一片三米宽的竹林,粗壮的竹子伸过了墙头。透过竹子的空隙,我看到竹林边上就是站台,站台里面,停着一列客车,但没有车头。

车门口,不断有军人进进出出。我估计这是军管部队的宿营车,如果从宿营车下钻过去,就是开往各地的列车了。

观察了一会儿,手扶竹竿,溜下墙头,隐身在竹林里,大气也不敢喘,偷偷等待机会。

但一直没等到机会,宿营车里,不断有军人进进出出,更要命的是,不断有军人出来,径直走到站台边朝着竹林小解,根本没法靠近。好不容易等到站台上没人了,我赶快从墙角向站台钻过去,就趴在站台下边的轮子下,紧张得观察着站台。其实从竹林跃上站台,趴到车厢底下,也就十来秒的时间,但就是抓不到机会。

正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又从车厢里走出一个当兵的,好像还是个干部,端端朝我走来,看也不看就向我藏身的竹林解开了裤带,尿了起来,直接就尿在我身上!

我忍无可忍,哗得一声站了起来,那位军人大惊,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呀!”马上从车厢里冲下几个战士,冲下竹林,把我提了出来,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乖乖得跟着战士唠叨车站大门口,被送了出来。

我又一次回到了大街上。

其实,早在白天,我就弄清楚了回家的方向,这是我这次外出练出来的基本功。万般无奈之下,又从刚才进去的那家单位门口经过,一直走到列车的出口,这里灯光黑暗,铁道边有条小路,我就在路边等待。

我已打定主意,就在这儿等从站里开出来的客车,不管它要去哪里,先爬上去再说。

不大一会儿,就出来一趟车,我先跟着跑了一小段,刚出站的火车,开得都比较慢,有些车门并不上锁,也就二三十公里的速度。

我估计完全有把握在火车车门从身边经过时,抓住两边的扶手,跳上火车。因为我已经身无分文了,这时又冷又饥。但同时也激发了我的勇气。

等到车站里开出一辆客车时,我就如法炮制。跟着火车跑了起来,等后边的车门经过身边时,我一把抓住扶手,双脚就离了地面,等双脚站稳了,我就腾出一只手,扭动门把手,谢天谢地,门竟没上锁!

因为经过文化大革命,学生大串联的洗礼,大多的车厢门把手都被学生扭坏了,所以我才有了机会。

我一点也不敢怠慢,赶快走进车厢,大大方方找到一个座位坐了下来,长长得出了一口气。

(未完待续)

再次恭祝薛老

全家幸福,新春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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