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著作《论具有现代头脑》(On Being Modern-Minded)中,伯特兰·罗素描绘了他对历史和人类才智进步的美好幻想。因为每个时代的人都会放大其独特性,并将自身看做过往时代进步的顶峰,其与先前历史阶段的连续性易被忽视:“新的流行语让我们忽视了其实我们的祖先和我们有着类似的想法和感受,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行为科学 操控心灵的无形之手 心理学家卡尼曼和特沃斯基的研究成果为新行为科学奠定了基础。
○ 《雅典学院》全图,拉斐尔,1510-1511,意大利梵蒂冈博物馆
这些共同特征之一表现在:人们倾向于匆忙得出不成熟的结论,而不管证据是否充足。在《斐多篇》中,苏格拉底警告斐多,不要被几个特殊的巧妙诡辩诱骗,进而怀疑一切论证是否正当,变成一个“厌恶论证的人”,苏格拉底将“厌恶论证”类比于“厌恶人类”: 厌恶人类是出于知人不足而对人死心塌地的信任。你以为这人真诚可靠,后来发现他卑鄙虚伪。然后你又信任了一个人,这人又是卑鄙虚伪的。这种遭遇你可以经历好多次,尤其是你认为最亲近的朋友也都这样,结果你就老在抱怨了,憎恨所有的人了,觉得谁都不是好人了。
假如一个人还不识人性,就和人结交,他干的事就不漂亮,这不是很明显吗?假如他知道了人的性情,再和人打交道,他就会觉得好人和坏人都很少,在好坏之间的人很多,因为这是实际情况。就譬如说大和小吧,大的人或狗或别的动物,很小的人或狗或别的动物都是很少见的。或者再举个例,很快的或很慢的,很丑的或很美的,很黑的或很白的,都是少有的。就我所举的这许多例子里,极端的都稀罕,在两个极端中间却很多。
柏拉图深知对逻辑误区的易感性不仅是心理学问题,同时还是伦理学问题。
柏拉图以分析或描述的方式在他的对话录里多次提及这一理论。在《泰阿泰德篇》中,他借苏格拉底之口说:“比骰子的时候,拿六点与四点比,我们说六点多于四点,或者说六点比四点多一半;如果拿六点与十二点比,那么六点少于十二点,只有十二点的一半,此外就没有其他表述了”。 在《理想国》中,他举了一个人类手指平均长度的例子:多数人的无名指比小指长而比中指长。这看似是个简单的算术题,却对心理学和知觉有深远影响。例如,“一款新上市的软饮料比可口可乐少含一半卡路里”远比“一款新上市的软饮料的卡路里含量是一根胡萝卜的18倍”更对消费者胃口。我们通常很容易混淆“相对”和“绝对”这两个概念。比如,如果X值大于Y值,那么这仅仅只表达了一种比较,但我们很容易误认为X值一定远大于Y值。同样地,我们也会倾向于认为这种软饮料是完全不含糖的,而非含糖量较少。 他的这些观察不仅在心理学上有立足之地,且终极目的在于为我们如何生活提供指导建议。有些人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追求感官欢愉之上,而要得到这种欢愉,必须要先承受极度渴求的痛苦。他们只能比较,满足了此种渴求所得到的快乐和之前遭受的痛苦是否对等,以此来衡量这种快乐的震颤程度。这就是很多人更偏爱追求智性快乐而非肉体欢愉的原因,获得智性快乐,不一定意味着需要承受强烈的痛苦。 心理学 当我们相信不该相信的事情时,我们在相信什么? 通常我们被证实大错特错时,会恼羞成怒地作出辩驳。
○ 卡尼曼和特沃斯基 | May Bar-Hillel
智性当然能让人免于被浮夸的言辞诓骗,但免于造作和矫饰亦不失为一笔宝贵的财富。
认知科学 你理性吗?不,其实你只是迷之自信 即使面对事实,你也不会改变想法?
柏拉图对话录及古典哲学大体上考察了与现代行为经济学相似的现象。了解这种连续性能帮助我们保持谦逊:切勿再犯这两个学术领域都探讨过的谬误。古典哲学也为抵御特定认知偏见提供了道德武器。在《论具有现代头脑》中,罗素描述了一种由新奇而引发的幻觉。但他的口吻还带着一种老派的道德色彩:我们自以为在才智上登峰造极了,无法相信往代的奇装异服与笨拙词句居然包装着人们,思想也还值得我们重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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