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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覃三十来岁，是货真价实的环卫工人，在这个岗位上已经沐风栉雨了七八年个年头，脏兮兮的黄马褂好像从来没有洗过，但看他抽烟时凝眸沉思的样子，俨然是一个落魄的贵族。 小覃曾经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大家庭，如果不是一场变故，小覃不可能沦落到这种境地。 小覃是天门人，多年前随着父母举家迁居荆州。小覃的父亲是一个木匠，早年就在沙市街头“打兔子”揽活装修，因为胆大妄为，也接了一些小工程，开始也想“独吞”，但装修是一项系统工程，必须多个工种协同作战才能完成，大多数业主不愿意每个项目都亲自去找人，小覃的父亲就都一口接下，再转包给他人，自己还能赚点信息费。渐渐地熟悉整个装修行情了，索性搭起了临时的装修班子，每次接到业务优先启用这一批人，而他则以工头自居，核定工程量，只发给人家勉强接受的工资。几年时间就在郊区买了楼房，把家眷和户口一并迁入荆州定居。 小覃的母亲从此脱离农田和家畜，做起了全职的家庭主妇，给一家人和工人们做饭。小覃和姐姐也都衣着光鲜、零食不断，比周围本地人家的孩子都玩得开心，家庭常常是宾朋满座，多有远亲。 小覃看起来一表人才，其实是一个“瓜溜苕”，方言的意思就是有点智障。为了给小覃成家，托人在老家天门物色了一个家境贫困的女孩，媒婆的那张嘴我也学不来，无非就是跟女孩的父母表态，小覃家里富甲一方，嫁过去后穿金戴银，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是相夫教子，吃喝不愁。女孩的父母也希望女儿过得好，就应允了这门婚事，果然穿金戴银没有食言，还生了一个儿子。 然而造化弄人，一场变故让这美好化为乌有。 覃父最后一次接单是宜昌的一笔大工程，估计需要一年多才能完成，但验收要求很严格。覃父好不容易托关系找人接下了，临时凑了一班人马浩浩荡荡开进宜昌。在大楼的一层，师傅们的铺盖行李还没有打开，就找覃老板要预支生活费，“打兔子”的师傅们出门没有带钱的习惯，挣一笔是一笔。覃老板无奈，只好厚着脸皮向公司老总好话说尽总算预支到几千块钱生活费，这真是看在关系户的面子上，不然应该还要施工方缴纳一定的保障金的！ 安顿下来后，公司项目负责人带领这个草台班子开始看图纸，交代施工要求，以及验收标准。覃老板和他请来的师傅根本看不懂，只好硬着头皮连连点头说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覃老板发现带来的师傅们连夜离开了，秦师傅也是矛盾了一夜要不要把钱分下去的生活费要回来还给公司，大不了亏损往返的车费和几百块的生活费，但发展到这个局面，覃老板也无颜面对公司，趁公司还没有上班，也悄悄溜回了沙市，换了手机号码，叮嘱家里人就说他有事外出不知道什么回来，后来果真来人找了几次，意思是耽误了宜昌工地的工期，还骗钱。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覃老板自觉无颜见人，连荆州本地“打兔子”的业务都不好意思出去接了，躲在家里抑郁寡欢，不久又检查出患了严重的疾病，保守治疗近两年时间也未能挽回生命，耗尽了家中的积蓄，还欠了一笔外债。 小覃的妻子是个对生活仍然十分向往的女孩（这里是不是应该改口称为“少妇”了？），原本就不甘心与小覃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如今家境沦落到这个地步，再也找不到继续留下去的理由，把年幼的孩子留给丈夫或者说是婆婆，毅然决绝而去。 小覃的母亲只好在家带孩子做家务，小覃的姐姐业已出嫁，男方家境一般，只能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要紧。小覃因为智障的原因，从来没有工作过，一直都是父亲带在身边做一点简单的事情，现在为生活所迫，不得不找了份环卫工扫马路的工作，工资虽然不高，聊胜于无吧。 炎热的夏日，偶尔我也会专门买一瓶水带上，经过他的路段时能遇到就给他，看不到就自己喝了，没什么别有用心，就想看看他曾经有过的灿烂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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