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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山文苑】与陈寿昌先生在一起的日子// 稷山 樊喜庆

 后稷文苑 2020-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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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陈寿昌先生在一起的日子

 

稷山 樊喜庆

   前不久,我从《稷山文苑》上看到,1978年《光明日报》上刊登了稷山县的知识青年陈寿昌的读者来信《农村集市应该恢复》,当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全县、全区乃至全国都引起了强烈地反响,被称为“打破坚冰的一个缺口”。那时的我还是蜗居在仁义村的农民,孤陋寡闻,看不到《光明日报》,只知道本地“撵集”和“恢复集市”这回事,还没听说过陈寿昌这个人。

1983年,我把过去曾经整理的十余则笑话,连缀成文,以《愚老大笑传》为题,欲在稷山文化馆办的《枣花》上连载。当时的馆长是任国成,两位编辑分别是即将离任去陕西的白蔚(卫立生)和刚从东北回到稷山的肖霖生。他们完全同意连载,而且在当年第一期上发表了4则。随后文化馆召集了一次业余作者会议。那时县上还没有楼堂馆所,是在某单位的一个宿舍里召开会的,大家都坐在炕上。会议刚开始没几分钟,博物馆的杨志遐老先生突然发言说:“这期《枣花》上的《愚老大》是精神污染!”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下子把会议的主题完全扭转了。两位编辑急忙作检讨,说他们一开始就“捏着一把汗”。接着馆长任国成说:“一个文艺作品,见仁见智是常有的事情。比如鲁迅评《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我认为樊喜庆的《愚老大》不是精神污染。笑话嘛,是人们生活的需要。人常说笑一笑十年少嘛!”

就在这时,有一个矮个子年青人,本来躺在炕上 ,突然站起来,操着北京话,慷慨陈词:“我认为《愚老大》完全有现实意义。过去我们国家闭关自守,夜郎自大,年年是‘形势大好’的赞美之声。这完全是自欺欺人,是阿Q精神、愚老大精神!”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陈寿昌先生。

接着,我做了解释:“我是根据笑话改编的小说,前面有序,后面还有跋。我的目的在于讽刺那些夜郎自大、闭目塞听、不懂装懂、自欺欺人的人的。这种人,如果是平头百姓,还没有什么危害;如果他们是身居高位、窃居要津的官,那对我们的革命事业就会造成极大的危害!”

文友张华说:“老樊,我相信你的《愚老大》不是精神污染。不过为了你的安全,我希望你今后多写歌颂的,少写暴露的。”

不料,还是那位杨老先生,慢条斯理、若无其事地也来了一段儿我从未听说过的“精神污染”:即山里人看《辕门斩子》的故事。这个故事实在太绝啦!我的小说里也有愚老大给村里请了个戏班,正缺少一个压轴好戏!

事情是这样的:愚老大给愚家洼请了个戏班,但不懂戏。第一天晚场,他点了个武花脸打架。无奈,戏班给他演了《张飞打敬德》:两个演员乱打一通后,一个说:“哈哈!我在唐朝你在汉,咱俩打仗为哪般?”一个答:“嘿嘿!挣伢的钱,吃伢的饭,伢叫咱咋干就咋干!”这是这个故事的稷山版,北京版就是《关公战秦琼》了。第二天晚上,他要看文花脸戏,戏班演出《三对面》。谁知包公一上场,忘了戴髯口。只得临时救场:“走得紧,跑得快,出来没把胡子戴。叫王朝,把爷的胡子拿出来!”。第三天晚上,唱《辕门斩子》。当八千岁赵德芳唱道:“今天我没有带上我的瓦面金剑,要是带上我的瓦面金剑么——”愚老大突然跳上台子,翻了板,大吵大闹:“昨天包公忘了戴胡子,我饶了他;今天你又忘了带瓦面金剑,分明是欺负我愚家洼人不懂戏,今天我绝不能饶了你!”结果弄得戏班啼笑皆非。不过,为了连缀,我作了一些小小修改。杨老先生的原话是:“上一回我在山下看戏,你说你没有带瓦面金剑;今天你来到我们山上,还是忘了带瓦面金剑……”

这次会议虽然因为杨老先生一句“精神污染”,几乎扼杀了这个作品;但我有收获,从此结识了杨志遐和陈寿昌这两位稷山知名人士。

这次会议后,只有白蔚还惦念这件事,告诉我:运城《河东文学》有个作家叫孙义夫,计划出《河东笑林》,建议我把《愚老大》寄给他,并把他的通信地址给了我。大约1985年,我任稷山县职业中学副校长时,恰好去运城办一件事,就在《河东文学》编辑部附近。于是我拜会了孙义夫先生,他说我的故事写得不错。《笑林》因为经费问题,暂时出版不了。他要把稿子还给我,我让他留着,今后出版《笑林》时看能否捎上。现在看来,孙义夫计划出版的《河东笑林》,比《万荣笑话》要早的多。

1995年的“五一”前夕,我骑车子在稷山县城大街上由南向北走,陈寿昌先生从东向西走,正好在十字路口相遇。我向他打了个招呼,没下车;他突然喊道:“樊老师,这一期的《五谷石》上有你的笑话。”我一时没有懈开,随后下了车子,想问,人家已经走远了。我很迷惑:我闹了啥笑话啦?《五谷石》是什么?

过了两天,稷山中学美术老师卫俊发先生,把两本装帧精美的《五谷石》1995年第1期交给了我。只见这份刊物是稷山县文联出版的,我便问卫老师:“我怎么不知道这份杂志?”“樊老师,你还不知道吧,陈寿昌现在是咱们县文联主席啦!”“啊!那张大魁呢?”“张主席已经退休啦。”我真想不到,时过12年,当年那个还是知青的陈寿昌先生,已经走马上任稷山县文联主席啦!而我的《愚老大》终于被发表啦!现在从我剪贴的资料来看《五谷石》1995第1期上发表了3则,2期上发表了4则,特别是最后一期是《河东文学·稷山专号》(1996年第1期)发表了6则。我不由感叹陈寿昌先生对我实在有知遇之恩呀!

过去因年龄关系,陈寿昌先生叫我樊老师,我则直呼其名。现在陈先生已经步入老年阶段,并且回到北京后已经成为全国知名作家了。

这个《愚老大》系列实在是命运多舛,早在1961年,我还在山西水利学院农场劳动时,就把过去听说过的此类笑话,串联成篇,最初起名叫《愚老大笑话连篇》。文革中原稿丢失,1983年重新整理。因此,当我见到1995年第一期《五谷石》杂志后,便写了《难得知音——〈愚老大笑传〉终得发表有感》(发表在《河东文学》上)。引用了唐代诗人孟浩然的诗《留别王维》中的几句:“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来表达我对陈寿昌先生的感激之情。我有一句口头禅:“对别人的滴水之恩,做不到涌泉相报,但能做到没齿不忘”。

陈先生不仅在八十年代为我的《愚老大》鸣不平,九十年代刚上任文联主席,就把发表在他主编的《五谷石》上,尤其最后一期更是推向了运城地区文学期刊《河东文学》。从此,你来我往便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他还把我1992年写的的另一篇文章《我和群众文化》,刊登在《五谷石》1996年第2期上。有一年我们还共同参加了运城地区文化局举办的小品研讨会。

陈君把《愚老大》过半的篇幅发到《河东文学》上(3000余字)。美中不足的是,把最后的“拔”给删去了。虽然这已经够面子了,但我个人认为,有这个“跋”就是“小说”,没有跋只能算一般的笑话。这个跋是“点睛之笔”,它点明了故事的主题。《愚老大》不同于“万荣笑话”,它是对原民间笑话进行了再创作,是经过选择、排列、串联、改编,从而塑造了“愚老大”这个具有鲜明性格特点的特殊人物形象。它具有小说的“三要素”,有鲜明的主题,也就是具有小说的一切特点。而万荣笑话,不具备这样的性质,过去人常说万荣的“72赠”,现在恐怕“720赠”也不止。一般没有明确的主人公,故事情节也很散乱,是无机组合。

我记得陈先生在那次即兴演说中是把“阿Q”与“愚老大”相提并论的。这两个人物确实有某些共同之处:都是农民,都是被人们嘲笑的对象,都是既自尊又自卑(都有“精神胜利法”),都不知道自己姓啥(阿Q不敢说他姓赵;愚老大是文盲,不知道是哪个yú)……但他们“致愚”的原因却有本质的不同:阿Q是被封建社会制度残酷压迫剥削,逼使他没有社会地位,没有生存空间以致性格发生了扭曲;而愚老大就跟社会制度没有什么关系,是因为其生存环境特殊,我在“序”里说他住在“子虚省无有山的愚家洼”,与世隔绝,闭目塞听,孤陋寡闻以致愚昧无知。

《阿Q正传》是一鲁迅先生的著名小说,是鲁迅以其辛辣、犀利的笔锋,深刻刻画封建专制社会制度迫害下的社会最底层人物形象;深刻揭露封建社会制度吃人的本质,鲁迅对这样的人物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因此,我们绝对不能把《阿Q正传》与《愚老大笑传》相提并论。《阿Q正传》人们读后并不觉得可笑,只能是对旧的社会制度产生憎恨。阿Q是被赵太爷、假洋鬼子等封建制度的代表人物以及那些愚昧无知、浑浑噩噩的人们所嘲弄的对象,是辛亥革命不能唤醒群众的“假革命”的牺牲品;而我所塑造的“愚老大”来源于民间笑话,而“民间笑话”就没有什么深刻的社会背景,是人们茶余饭后消遣的东西,是人们生活的需要。现在的万荣笑话已经成了国家非物质文明遗产啦。不过,我认为纯民间笑话良莠不齐,有些是低级趣味,甚至是毒草,譬如那些“黄色段子”,在人们口头流传,也未尝不可,使人们笑笑而已;假如有人把它搜集起来,编印成册,恐怕就是“扫黄”的材料。

不过,我认为《愚老大笑传》也有其普遍的社会意义,也可以说它是寓言。人所共知,知识的海洋是无限的,而一个人的知识毕竟是有限的。我们每个人的生活空间毕竟有限,你不可能万事皆通,事事经历,那你就会被生活领域所局限。人常说“隔行如隔山”,在我们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座座无形的“山”把你与其他人、其它知识领域相隔离。你如果不懂装懂,就难免会闹类似愚老大的笑话。我敢说,我们每个人不是“可能”,而是都犯过愚老大式的错误。

我一生朋友不多,只有两个人被我称作“故人”、“知音”,这就是陈寿昌和杨山虎。关于陈寿昌,那时我在诗词方面即将“出山”,是引用了唐代诗人的诗句,把我和他的关系比作孟浩然与王维,称其为“难得知音”;杨山虎是我晚年在诗词方面的伯乐、引路人,杨山虎君的逝世,使我非常震惊,感到“意孤零”。从而想起另一位“知音”陈寿昌君。关于杨君,我计划另外写一篇回忆文章。

为什么肖霖生与我交友时间最长,发表我的作品最多,我只认为他是我的好朋友,而没有称之为“知音”?因为在我的《愚老大》被人说成是“精神污染”时,只有陈先生能挺身而出,慷慨陈词,并给予很高的评价。十几年后他一上当文联主席,就从别人的废稿堆里捡出此稿,给予发表。这样的人不是知音,还有什么人才算知音?

陈君对我有恩,也有“怨”,这“怨”从何来?

1996年我在编辑《稷山诗联报》时,只因对他的两幅副对联做了修改而引起一些误会,加上他不久离开稷山去北京打拼,我们再没有合作的机会,也没有向他解释的机会,我们的友谊也就中断了。

对这件事我一直觉得满腹委屈,不光是陈君一人,还有不少文友(有些已故)对我有误解。我也到“途穷路末”“朝不虑夕”的时候了,我想把心里话说出来,以消除某些还在世的文友的误会。

稷山诗词楹联学会1995年成立,次年决定出刊一份小报《稷山诗联报》,编辑人员有5人。杨山虎任顾问,张大魁任总编,三个副总编,分别是一副王雪保,二副裴海涛,三副是我,并且由我担任执行主编。当时我就提出:我们的东邻新绛出了个《联友》,基本不讲平仄格律;西邻河津既有《黄河诗报》又有《河津楹联》,格律都很严谨,我们该怎么办?王雪保说:“我们当然要严格把关啦,不然要我们这些编辑干什么?”大家都无异议,这就等于是集体决定。

然而我根本没有想到,在稷山懂诗词联律的人不是“凤毛麟角”而是“九牛一毛”。因此在第一期,我便把几乎所有不合律的诗词楹联都改了。当年12月出了第二期《稷山诗联报》《贺百货大楼试运营专刊》。陈君有两副对联很不合律。我给修改时,张大魁说:“这个人的你最好别改。”我说:“不要紧,你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事后我给他说。”这天晚上,张大魁把已经制版的清样,拿着让百货大楼办公室主任宁水龙审稿。陈君也在场,一看把他的对联改了,便指责侵犯了他的著作权。张大魁说他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回来问我怎么办。我说,明天我找他说明道理。于是,我们决定连夜重新制版,恢复陈君原作。

起初我以为很可能是两位文联主席之间有些芥蒂,应该与我无关。两天后,我去教育局在城西与陈君相遇。陈君说:“樊老师,我那两副对联你改的好哇!那就应该署上你樊喜庆的名字嘛,咋署我的名字呀?什么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完全是古人故弄玄虚。什么拗而有救,拗而无救,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我原以为是两位文联主席关系不谐,现在看来问题是出在我身上。这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活不投机半句多”。我也就没有必要再费口舌了。

当年我为什么要坚持给陈君改联呢?是为了感恩!别人的诗词联不合律我都要改,何况是我被我称之为“难得知音”的陈君的?你想,一个文联主席写出两副严重失律的对联,我还要把它排在第一版最显眼的地方,这与他的身份不相称呀。读者笑话的绝对不是我,而是他。这一点当时的陈君不能理解,现在可能有所理解吧。

如果陈君现在还没有理解,就请重温一下《愚老大笑传》:愚老大不懂戏剧艺术,人家八千岁明明没唱错,他却翻了板,弄得人们啼笑皆非。我非常感谢杨志遐老先生,他给我讲了一段很好的寓言,这个故事对杨老先生也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当年不仅在我们稷山,后来我担任《河东诗词》主编,稿件来自全国各地,有些七八十岁的老人,写了一辈子“诗”、“联”,竟然不知道诗词楹联要讲平仄对仗。那些轻律、非律、甚至主张改律、废律的人很多。现在,我们国家高考都要考对联、诗词,央视一套每年要举办几次《中国诗词大会》,元宵节要搞征联活动;如果诗词楹联格律很扯淡,为什么国家这么重视?当年我和陈君的一点误会,早就化解了。我是想告诉那些至今还对我国独有的格律诗词楹联存在偏见的人,这是我们国家的文学瑰宝!

——发刊制作:薛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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