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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祭文|姚晓丹

 乐乡树人 2020-07-22

迟到的祭文

——_谨以此文祭奠远行八年的公公

文 / 姚晓丹

爸爸,您走了吗?为何您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为何您的亲切呼唤犹在耳边;为何您粗糙的大手温暖依旧。八年了,爸爸,您从没有走出女儿的视线,更不会走出女儿的心。是的,是女儿,我是您的小女,从走进您家门的那一天起,您就待我像女儿,从没把我当儿媳.这是我哪一世修来的福份,爸爸,能够做您的儿媳。

您的所作所为,是有的亲生父亲都难以做到的。我们的工作地离家有一段路程,每隔十来天,您就会打电话来说:“丹,你们不回家玩吗?你们不想念我们吗?我们挺想你们的。”作为儿女的我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

爸爸,记得第一次走进您家的门,是我们几个年轻同事受东的邀约去您家做客。当时的我,穿一件红大衣,戴一顶红呢帽,您说:'姑娘,你的妆扮同我大女儿的一样,远处看到你,以为是我女儿呢!'不曾想,一句有心无心的话,成就了一份美好的姻缘。一年后,我真的成为了您的儿媳。不!是女儿。爸爸,难道冥冥之中我们有父女缘吗?不然,为何第一眼您就认下了女儿?;不然,为何一向内向、羞怯的我,第一次在您家便自在而自如?不然,为何面对陌生人经常紧张、木讷的我,与您相处却能谈笑风生?不然,为何在您家玩了两天后,依然觉得玩兴不减?是的,我前世一定是您的女儿,只是还没有做够,便以儿媳的身份来继续这份父女情。

是的,我们只是生活自己的温柔乡里。我们不但没有打电话慰藉您们二老孤寂而担忧的心,反而时时是您次次打电话关心我们的身体。每次我们回到了家,您都是清晨就起床,把早餐买好或做好,放在餐桌上,很多时候是您把早餐热了一遍又一遍,我们仍然慵懒的窝在被子里。然后您又从菜市里买来合我口味的菜,洗净,且切、剁好,中午,您又亲自掌勺做好满桌子菜。因为您做的饭菜好吃,色香味俱全,每次寒暑假回家返校,我都会长胖几斤。一天三餐的空闲时间,您怕我的时间不好打发而觉得乏味、无聊,您就说:'丹,叫你妈妈来,我们教你学打牌。”于是,小院的葡萄架下就会传来您爽朗的笑声和我不和牌的耍赖声,那种亲热、热闹的场景常常的惹得左邻右舍羡慕又嫉妒。其实,您这样做,是为了让内向的我更好地融入这个家庭中,尤其是在节、假日,好与两个姐姐、姐夫们打成一片,用心良苦啊!爸爸!

次年暑假,我在老家生下了您的孙子。您喜得眉眼都是笑。那年的夏天格外热,我的食欲又相当差,但是,每天只要我喝上一杯水,小孩就有足够的奶水吃,这样我身上的一点点营养都被小孩吮吸了,我的身体却一天天的瘦弱。坐月子必须吃清淡的食物,而我对此又往往难以下咽。于是,在那酷暑难挡的炎夏里,在外面忙了一天工作后的做公公的您,操起刀,把鸡上肉的或削或剔下来,切成鸡肉丝,用各种味料调配好,让我多吃点饭,把身体补起来。并且每天变换着花样的弄。爸爸,哪个个公公能如此周到、细致。每天早上、晚上,都是您一遍遍地催促还没有进入角色的东给我做早餐、夜宵。每天早晨五点多钟,您这“闹钟”就准时的叫唤了,“东,快起床,给丹做早餐”。晚上,同样是“东,丹的夜宵要做了。”不然就是“东,今天的早点要换花样了'`……爸爸,这些话语就在昨天啊!好像就是在昨天,声声叫唤,绵绵不断,威严中透着亲切,急切中含有关爱。

四年时间,您和妈妈无微不至地带大了孙子。于是,闲不住的您们到湘鄂边界承包了一口水库养鱼,当了十多年兵,又转业当了几十年厂长的您,俨然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卷起裤腿,挑着马笼,在天沟、渠边搂弄水草作鱼食。当地的村民说,老厂长,您可要悠着点,像我们这长年累月劳作的人也没您吃得苦啊!是的,为了我们后人们有一方优裕的生活环境,竟不顾劝阻拿出最后的一点积蓄,用老黄牛般的精神为后人造福,哪想,却把自己的性命葬在了那方水土。

2000年暑假,我们夫妻要到外地去学习,小孩就放在水库边的二老照看。那一年的油菜花格外繁茂,油菜籽取得了空前的大丰收,您们为了给我们三姊妹弄点更卫生、油质更好,也更划算的菜油,在当地农夫手中买了千多斤菜子打榨,七月七日那天,打完了一千斤菜籽油榨的您们,已经相当劳累,而不懂事的孙子却嚷着要吃水库边栽种的甜瓜,于是您不顾疲累,和孙子一起到对岸摘瓜,不小心船翻人落水,为了托举胖乎乎的孙子,用尽了自己的悉数的力气。哪怕孙子嘶哑的哭喊,婆婆声声的呼唤,村民的极力打捞,救上的只是您冰冷僵硬的身体。其实您当时离岸边只有三米多远了,孙子是附近田边一个除草的农夫用锄头柄拖上岸的。爸爸,难道这三米的距离都可望不可及了吗?三米呀,爸爸,就阴阳两隔!您可知道,这一直是您孙子心中的痛,从他会写日记那天起,每年都有一篇写给爷爷的信。您的离去是他永远的愧疚,是他心头的巨石,是他心底的阴影。

爸爸,今天是您的节日“八一”建军节,您的小女儿是在凌晨四点钟,因为思念您写这篇祭文的。小女不会忘记八年前的今天,您为了参加厂里的节日庆贺,提前几天从水库回到老家,又带着四个孙辈,一路看望、拜访老战友、老同事来到我家。当时,我正在切菜,您顾不上喝一口水,接过我手中的菜刀就忙起来。您远行后,人们都说,那一次您是来辞行的。是那样吗? 爸爸,辞别了战友、同事,亲一亲孙子们,还是放心不了您的小女儿,还要看一看她的厨艺是否有长进,要劝一劝她“减肥计划”要停止……是吗?爸爸,一定是这样的。

八年了,爸爸,您粗糙而宽大的手掌抚摸过的额头余温尚存;您亲切而声声唤女的声音亲热绵长,为何就是不见您的身影?这篇文字是我早年的心愿,可我一直不忍落笔,我怕未语泪先流;我怕纸薄情意重;我怕文浅思恋深。爸爸,我怕这两千个日日夜夜的思念,依然换不来我亲爱的父亲,依然只是烛泪滴滴;依然只是纸灰飞扬;依然只是黄土一堆……

爸爸,天已大亮,七点钟,您该去参加您的节日庆宴了。天堂里也有建军节吗?今天您吃一碗小女儿为您做的早餐,然后像往年一样,收拾打扮后,神清气爽的去参加您的节日庆宴。

(作者系松滋市言程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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