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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有后来 ● 张 华 想起你第一次生病住院那天，是老公接的电话，傍晚带回两个大鱼盒。听说了你的病情，我的心情异常沉痛。默默地，蹲在雨中，将两个盒子里的鱼鳞洗净。我洗了好久，甚至把底部的丁点泥污都努力洗掉，我知道，你再也不能担着它们为我带回甜瓜、蜜桃了。我的感性随你，每每想起你总会泪流满面，于是又有了一个借口不去想你。我确是不孝！你总是催着我回家，我总要到夜幕降临，你已睡去，才姗姗入门，有时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上，还要烦劳妈去给老公做饭。那晚，你硬是要我和妹妹留住一宿，我是带着情绪的，你知道。虽然12点才睡，却是在改试卷；尽管人在你房中，也只是偶尔瞥一眼睡梦中的你。一点多钟，你痛醒呻吟了一声，妹妹就起床到你身边了，我却依然躺在床上。你们在那边说话，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每天，我都躺在床上听着你和妈的谈话，妹妹和你们睡，也会参与其中。是因为我记事起就和奶奶睡吧，是因为我五年级就住校吧，是因为我一工作又住到学校寝室吧，总之，我们之间不是那么亲密无间。以至于临走前你说:“今天把你委屈了，你肯定是会怨我的，这也是我看着你们两姊妹在家过的最后一夜了。”我什么也没说。五点，你就催着我和妹妹去赶车了。我从未给你送上一句祝福。那天回家，听妈说你吃得很少，我便提出要为你煮一碗面条，你没有拒绝。兴致勃勃地把面条递到你手中，你低头吃着。“好吃吗？”你点点头：“好吃。”埋下头去。我知道，不是我的厨艺好，只是做女儿的终于为你做了一点事让你感到欣慰。你责怪我没有请假多陪陪你让我感到很诧异。十一小长假，又逢妈胆结石发了去医院输液。我便从早到晚守在你身边，夜里就倚在你旁边，双手茫然地在你身上按摩着。你一动或是一呻吟，我便加大力度，或是调整位置。4号，妹妹在家，让我和老公带妈去医院输液，我便去了。因为有一个舞蹈培训课，虽然不能去学习，也想去看看。一定是妈告诉你了，6号，你说好多了，让我去学舞蹈。我终于明白，你其实并不是真不明事理要我不管班上学生，而是一闲下来便想我了，一如我小时候一放学回家总希望能看到所有家人一般。没见到你最后一面不怨任何人，只是我对你的爱还不够深。在峨眉山上，我求得一块玉佩，捧着它绕神像正三圈反三圈地拜过。我知道你能活过那一年，但一定不是像菩萨说的那样活过那年就表示没事了，病根不除，人怎么会好呢？我还是反复叮嘱你先沐浴再佩戴，病情一反复马上问玉有没有坚持戴着。这是我在麻痹自己减轻负罪感。我也曾尝试像一位同事那样只身到你坟前，可我没能像她那样一坐一天。好像我没有话要对你说，强说愁真难。小学二年级我得了学区第一名，兴高采烈拿着奖品回家，你却因为鸭子丢失坐在河边伤心。我幼稚地说:“我的奖品是一个带吸铁石的文具盒和一支钢笔，抵得过一只鸭子。”你便随我回家了。后来，你常说起这件事，我想，你是希望我优秀一些，成为你的骄傲吧。我做不到刻骨铭心地爱你，只能尽最大努力变成让你欣慰的模样。我们之间的后来不再有，我想要只身延续我们共同的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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