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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狗 阿 黄 文/李海莹 阿黄是只看门狗，它生来就是看门的，这是出身问题，因为它的爸妈就是看门的，它比不了那些被人抱在怀里捧在手心里穿着漂亮衣裳吃着丰盛食物的宠物狗们，它没那样的血统。 阿黄被王婆婆抱回家的时候出生才两天，村子里家狗，野狗都有，不是所有人家都喜欢养狗啊，狗主人常常会送给相好的邻居，送不完的就成了野狗。 王婆婆找了个空纸箱，放了几把麦草，将这个毛绒绒的小家伙带回家了，她心里是热乎的，刚过完年不久，天气还很冷，她烧着热炕，把阿黄挨着火炕放下了，找来个小瓷碗，倒上半碗热开水，再从馍盆里取出个昨天刚蒸下的馒头，开始掰得小小的给阿黄泡在碗里，示意阿黄快吃。 王婆婆的丈夫年前得病去世了，孩子们哭天嚎地地埋完老父亲，又在家过了个不那么团圆的年后，就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去了，家里在一片热闹过后只剩下王婆婆一个人的时候，她第一次感到那么孤独和冷清，她想起以前老伴在的时候即使整天病歪歪地躺在炕上，她一个人忙里忙外，忙前忙后，也能干得热火朝天，可是现在她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没精神做任何事情。 阿黄来了，王婆婆的日子又有了盼头，这么大个家里不再进进出出只是她一个人，还有了另一个活物。 阿黄是那种常见的家狗，通身的毛几乎都是黄色的，但又在前胸、下脸，腿内侧、尾巴等部位夹着些白毛，耳朵是耷拉在头顶的，四只小短腿，样子看起来不怎么机警。 阿黄小小的，呆萌的样子倒是很讨王婆婆喜欢的，它跟在王婆婆后面摇着尾巴，王婆婆到哪儿它到哪儿，王婆婆吃什么，也给阿黄吃什么。 王婆婆下地去干活的时候也喜欢带着阿黄，来回的路上，还有干活的时候都有个说话的，阿黄有时也会像听懂了似的汪汪几声，或者围着王婆婆转两圈，那大黑眼珠子总是无比忠诚地看着王婆婆，使王婆婆感觉它就像个老朋友一样，越发信任了。 看门狗是分主人和外人的，凡是主人以外的人都是外人了，那么都是存在危险性的。 有一次，村子里一个小孩故意逗弄阿黄，拿砖头扔它，那时王婆婆正在家里做她和阿黄的午饭，事情是在门口发生的，等王婆婆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声跑出来时，那孩子的一只小腿已经被阿黄咬伤了，王婆婆赶紧呵斥一声，将阿黄赶走，这才救下了那孩子，幸运的是阿黄凭它几个月大的嫩牙口并没有将孩子咬太深，而且孩子裤子穿得厚，只留下了轻轻的一排牙印，就算这样，王婆婆还是立即带着那孩子去了镇卫生所打了狂犬疫苗。后来孩子家长非要打死阿黄，王婆婆再三道歉，还请了人来说和，才总算是保住了阿黄，但从此阿黄必须被拴在家里。 王婆婆家是有狗舍的，家里以前养过几个狗，都是为了看家护院，这几年老伴儿一病倒她就顾不上又照顾人又照顾狗了。狗舍设在大门口，是她一砖一瓦盖起来的，就像旁边的厕所一样，都是她一砖一瓦盖起来的，老伴手拙，干些粗活还可以，泥瓦匠这样的细活干不来。 在阿黄住进去之前，王婆婆又把这狗舍翻新了一下，垫了些干土。 从此，阿黄也像是瞬间长大了一样，正式司职看门狗了，只要一有人从家门口经过，阿黄就在墙里汪汪叫，更别说踏进这家大门了，阿黄绝对是扑着扑着叫，一般家里没养过狗的人见了这阵势都吓得不敢进来。 阿黄陪伴着王婆婆，王婆婆怜惜着阿黄，儿女们不在的日子，它们相依为命，一晃七八年过去了，阿黄成了老狗，行动开始迟缓了，胃口也没那么好了，有一次王婆婆亲眼看着阿黄把她刚放在狗盆里的白馒头用两只前爪在地上刨个坑埋起来了。王婆婆一下子就火起来了，捡起一把棍子就是一顿打，她看阿黄是好日子过腻了，不想过了。打完后，她又在旁边哀哀戚戚地哭起来，她想起自己，也是守了七八年寡了。 儿子结婚三年，终于生下个白胖小子，要接王婆婆去城里看孙子了，这事儿吧，她想去也不想去，在农村畅快惯了，受不了城里那份拘谨，最好是能把孙子带回老家来带。就跟儿子商量，但儿媳不答应，没办法，她只好收拾了家里的里里外外，但这老狗怎么办，总不能跟着一起进城吧，城里可容不下它，再说儿子家也没那块地方。王婆婆狠了狠心，趁着天黑把老狗牵到西山里去，绑在一棵树上，自己转身回家了，没想到她前脚到，阿黄后脚就回来了，谁知道它是怎么解开绳索跑回来的呢？ 王婆婆本来就不忍心，既然阿黄回来了就继续养着吧，它也老了。 阿黄去了别人家里又认生，就还是养在自己家里，解决的办法是，王婆婆嫁在邻村的女儿一礼拜回娘家一次，给阿黄的狗舍里放上足够的干粮和水。这样一来，等于是阿黄一个狗来看这三间两层楼房的大院落了，但它的任务似乎又没那么重，因为王婆婆走的时候锁上了楼房的防盗门。那么，阿黄是独自活在这里了。 等阿黄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王婆婆刚走了三天，三天里，它吃冷馍，喝凉水都不算啥，可怕的是第四天没有干粮了，怎么办，对于一个被用铁链牢牢缚住的老狗来说，它无能为力。等到第六天的时候，王婆婆的女儿终于来了，他饿极了似的要扑上去，但他连汪汪叫两声的力气都快没了，女儿看出了它是饿坏了，这一次给它放了上次两倍的干粮和水。 第二个礼拜阿黄吃饱了肚子开始思考了，食物的寡味和单一并不能使它灰心，它要开始盘算它的口粮，每顿尽量不吃太饱，饿的时候也要忍住尽量少吃，这样才能保证剩下的几天里有的吃。 阿黄第一次这么安静下来，它开始仔细地看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以前它总是聒噪得顾不上细看）。王婆婆在院子里务弄了各种果树，仲秋时节，已经开始慢慢落叶，巨大的核桃树挺拔站立在院子中央，像是个王一样俯视着它，各种农具规规矩矩地或靠或挂在角落里，农用三轮车在锈迹斑斑中落满了灰尘。 阿黄最喜欢的时候是夜晚，乡村的夜晚最安静，偶尔也会听到几声同类的叫声，这声音让它觉得不那么孤单，有时它也回应几声。天气好的时候，它会走出狗舍，仰望星空，它无论怎么也想不通，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亮闪闪的星星，它只知道夜空很好看，有时看着看着它就睡着了，睡着了狗也会做美丽的梦。 王婆婆始终放心不下，一个月会抽空回来看一次阿黄，叮嘱女儿多多照顾她的老狗。但是冬天很快就来了，王婆婆的女儿怕阿黄会冻死，于是替母亲做了决定把它卖给了来村里收狗的贩子。 2019.2.15 作者简介：李海莹，女，1985年1月8日出生，陕西省礼泉县召陵镇坡北村人，现就职于陕西省交通建设集团公司西商分公司，从事财务工作。业余喜欢文学，热爱一切美的事物。  扫描二维码 关注我们 了解更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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