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治才】遭遇骗子同学

西岳文化 2020-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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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总

作者：杜治才

张亮最近很苦恼，他觉得再怎么擦亮眼睛也难以看清这个扑朔迷离的世界，更难看清复杂善变的人心。最近他仿佛做了一个甜美的梦，梦中的虚幻、满足、成功，在梦醒后，都跌落成一地的碎片，在支离破碎的幻觉过后，生活还是原来的生活，张亮不再是张总，张亮再也不希望别人称自己为“张总”

张亮成为张总缘于一次同学聚会。

张亮生长在农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上不了大学，那就只能回家务农，那时侯农村人还不时兴出门打工。离开诗情画意的校园，走向阡陌纵横的田野，张亮和许多同龄青年一样感到从未有过的迷茫。可是生活就是这样，它从不悲悯地去怜惜任何一个人，而是尽量让人去适应自己的法则。迷茫过后，张亮拿起了锄头，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时间在推移，社会在变化，当初的青年早已步入了中年人的行列，张亮曾经稚嫩的脸，如今已蒙上了岁月的风尘。按道理说，年过不惑的人，应该把啥事都看开了，可是在名利场上，多少人都会迷失自己。张亮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年张亮虽然在农村，但是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如今年农村政策好了，只要你脚踏实地，踏实肯干，日子也能过到人前头。前几年张亮看到市场上，花椒的价格年年飞涨，张亮就思谋起种花椒。得益于地理、气候环境等条件，当地非常适宜花椒树的生长，生产的花椒，颗粒大，色泽红，味浓郁。

花椒在当地已经种植了多年，已成为当地经济的主要产业。这些年靠种植花椒，张亮家的收入很是不错，每年都有十万、八万的收入。家里也住上了二层小洋楼，张亮还给自己买了个面包车，方便出行。张亮的小日子过得平实而祥和，儿子上了大学，张亮和媳妇种种庄稼，侍弄侍弄花椒树，日子倒也过得安逸。这种闲适的生活自那次张亮去城里办事，遇到老同学胡军开始就改变了。

说来也巧，张亮遇见胡军，胡军正在组织高中时的同学聚会，张亮毕业后，回到了村里，和同学们再也没了联系。胡军毕业后去了城里。张亮遇见胡军那天，胡军很风光，说是这几年做生意挣了大钱。非要拉张亮去参加同学聚会，有好几个同学张亮毕业后再没见过，张亮也没理由推辞，就坐进了胡军的奥迪车，去了富豪大酒店。

在酒店里，张亮果然见到了几个高中时的同学，大家握手寒暄，很是热情。张亮这时就不自在起来，看来，在城里发展的这几个同学，现在都不错，一个个精神饱满，意气风发，似乎都很有钱。

张亮就拘谨了，就觉得在光鲜的同学面前有些自惭形秽，说话嗫嗫嚅嚅，手脚也不知道要往哪里搁。还是胡军过来给他解了围，胡军搂着张亮的肩，向同学们介绍说：我们以前的张亮老同学现在是张总了，人家做花椒生意，那可是大买卖，一年能挣几百万，他是我们大家的骄傲，我们都敬他一杯啊，说完胡军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同学们纷纷举起了酒杯向张亮敬酒。张亮听到同学们都叫自己‘张总’，面红耳赤，愈发不自在了，不过在酒精地掩盖下也没人能看出端倪。

酒席进行得无比热烈，同学们酒酣耳热，一个个袒胸露怀，勾肩搭背，说话舌头发直，举杯摇摇晃晃：张总啊！你可是发大财了，李总啊！你的项目一上马，就能挣几百万吧，胡总啊！这大活你不能一个人独吞，你吃肉，让兄弟们也喝点汤啊。在如此热烈的气氛中，张亮不再拘谨了，慢慢竟然适应了同学们称呼他为“张总”。

宴会嘈杂喧闹，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已到午夜，酒店服务员催促买单。张亮看到同学们似醉非醉，都没有买单的意思，再回头看胡军，居然不胜酒力，已经趴在桌上了。这时张亮似乎觉得同学们都在看着自己，张亮一咬牙，喊服务员结账。

好家伙！这顿饭吃了三千八。结账后，张亮还在想，三千八，就三千八吧，同学们都是大老板，好歹也叫自己“张总”，今天可不能丟了面子。想到这，张亮有点乐了，在酒精的作用下，张亮走出酒店时俨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老板，是别人仰慕的“张总”。

此后张亮的生活就彻底改变了，胡军和城里的同学们隔三差五就会打电话来，而张亮已是张总，自然不能爽约，少不了吃饭聚会，洗脚唱歌，同学们对张亮是推崇备至，张亮就有些被众星捧月的感觉，结起账来也格外豪爽。张亮的应酬多了，花销大了，老婆就追问，张亮就说同学们都成了老总，自己准备向他们学习做生意，老婆就不再追问。

慢慢同学们开始向张亮借钱了，三千、五千数目不等。张亮觉得同学们都是老总，生意都做得挺大，不差那几千块小钱吗，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呢？因此，同学们一开口，张亮答应的都很爽快，只是同学们借钱后，就再也不提了，当然张亮也不好意思追要，因为张亮现在是张总了。

胡军又给张亮打电话了，说是投资一个项目，资金周转不开，要借二十万。张亮有些犹豫，二十万，是自己这些年的全部积蓄，况且还要做老婆的思想工作，可是不借又碍于情面，谁让自己现在是张总呢？几经思量，最终张亮把二十万借给了胡军。

慢慢城里的同学来电话少了，胡军也很长时间不来电话，张亮心想，都是老总，可能是生意忙吧，也就没在意。这一晃就到年关了，老婆就催问张亮那二十万的事，无奈之下张亮就给胡军打电话，可是一拨竟然是空号。老婆急了，催张亮进城去要，张亮还想着，人家大老板，不在乎这点小钱吧，想是这样想，张亮还是进城了。

进城一打听，张亮傻眼了，胡军的公司早被银行查封了，张亮也跑路了，至今杳无影踪。原来胡军这些年就没正经做生意，租了两间门面房，开了个皮包公司，套取银行贷款，年年举新债还旧账，如今欠银行几百万。

张亮很震惊，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又给其它同学打电话，可是没有一个同学接听他的电话，张亮这时才明白，同学们都不是什么“总”，都是些骗吃骗喝，骗银行的骗子。

从城里回来的路上，张亮双眼昏黑，两腿发软，他发誓，以后不让别人再叫自己“张总”，他只想要回他的二十万。可是啥时候才能要回那二十万呢？看来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