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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上半年，我刚考完高小毕业试，父亲来到学校接我回家。他说：“现阶段农村按劳分配政策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的社会主义分配原则。咱家缺劳力，生活太艰难。我给队长说了，你年龄小个子高，回来干活队里给咱算全劳力。‘七十二行，庄稼为强’，做啥都一样，当农民也是建设社会主义，你三个弟弟年龄还小，让他们好好念书。““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记得毛主席说过：“农村是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大有作为。”
我带着对生活的无限憧憬回乡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时遇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天天食不果腹，在生产队干活力不从心，逐渐心灰意冷。
有一次，母亲让我给远在兰州的亲戚写一封信，我提起笔呆若木鸡，不知道怎么写？好比“老虎吃天，无处下爪”。母亲毫不留情的骂我：“你大和我都把你当成‘灵芝草’，原来你才是‘米蒿蒿’，念了几年书连封信也写不了，你念黄鼠哩！”骂得我狗血淋头，无地自容。后来在父亲的指导下，才写完了那封信。从此，我暗下决心，以后还要继续学习文化，至少要把信写好。
父亲解放前曾在河北省易县“万顺堂”字号当过店员，比较有文化，毛笔字写得很好，会打算盘。他常给我讲《聊斋》、《三言》、《说岳传》、《三国演义》、《水浒》等故事。后来，我看书写字遇到生字就向他请教，他是我的家庭教师，在他的教导下，我认识了不少字，学到了不少知识，同时，我也学会了算盘珠算。多位数乘法、除法我都会打。这为我以后人生道路上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三年经济困难时期，每人每月口粮标准是15斤。生活困难，黑市小麦每市斤价格3元，由于太贵，我家买不起。当时我家六口人，兄弟四个，饭量大吃得多。三个弟弟年幼，我身为长子，为了养家糊口，渡过难关，我小小年纪就与父亲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母亲日夜忙碌织棉布、床单布。我与父亲经常奔波于河南里苏村、茤村、大张、小张一带，用棉布换萝卜充饥。后来我逐渐长大，能拉架子车，我和同队里一些年轻人结伴在华山制药厂工地拉土方。从平路庙粮站、党睦粮站往火车站拉麦包，往返200多里路，挣点运费。父亲往返黄龙、黄陵、宜君一带用布换粮食以供家里口粮。
人常说：“有智吃智，无智吃力”。庄稼汉粗人，做不了生意，只能卖力气。我与同村一邢姓朋友结伴卖石灰、卖炭，卖一次石灰或炭可以赚取十多元钱，买点玉米或者小麦艰难度日。拉一次石灰或炭再卖掉大概需要3、4天时间。每人拉8、9百斤的重架车子。从白堤煤矿拉回，再到渭南的故市、信义、下吉、周家一带去卖，往返300多里路，尤其是上陡坡，我都要拼尽全身力气。几天下来，感觉全身力气都用尽了，回到家里半天气都排不顺，拿一个馒头到没人的地方去吃，吃前先咳嗽一阵子，有时口吐鲜血，生怕父母看到要花钱治病，因为挣这点钱是养家糊口的。时间长了，拉石灰、卖炭，习以为常，可能是年轻气盛的原因，吐血之症不治自愈。
记得有两件事让我终生难忘。一是有一次天黑卖炭回家，晚饭是萝卜和模糊，小弟吃了一碗后没吃饱。盛第二碗时给父亲挡住把碗要走了，说“你大哥还没有吃哩。”我忙说“大，我不饥，让小弟吃吧。”这件事让我整晚心里难受没有睡着觉。二是吃食堂饭时，有一天早饭，父亲领饭时不小心饭罐绳子断了，饭倒了一地，一家人哭着饿了大半天。现在好了，一年到头吃白米、白面配上各种蔬菜。我经常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唐诗教育后代，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我从未倒过剩饭剩菜。提倡俭省节约，反对铺张浪费的优良传统要代代相传。
当一名农民容易，当一名有技术的农民不容易。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机械作业很少，大多是传统的耕作方式。农活错综复杂，犁耧耙磨，套车驾车，铡草碾场等等，有能人把这些农活编成顺口溜“摇耧拔积入麦秸，扬场使得左右铣，吆车打的回头鞭，脚踏胡基手扳耧，眼睛还要看稀稠。”我除了不会驾车外，其他有技术的农活我都学会了。另外，还有不少杂活。像打墙、盖房、修渠、挖排碱沟等，那时候生产队实行的是工分制，社员凭工分分粮、分钱。农活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晌晌活，每晌3分工，一天3晌10分工（一个劳动日），二是包工活，每晌4-5分工。出力大工分多，如打墙，我总是在门里提柱子，盖房当土工，和泥，卷泥撩架，队里一直把我评为“一级劳”。
1965年，党睦区政府举办会计培训班，我被队里派去参加培训。培训毕业后，1966至2000年我先后在生产队、大队、村里、村信用分社担任会计出纳等职务20余年。
在担任会计期间曾遇到两个难题。一是账务资金平衡问题，经反复理解会计教材和请教老会计，终于学会了分类和资金平衡问题，做到日清、月结不差一分钱。二是几次调整土地，遇到不会估地亩数以及复杂地块的测量难题，我苦思冥想后悟出我自己的计算方法。每亩地面积666.7平方米，用这个数除以宽等于长；除以长等于宽。例如一个人应分2.1亩地，这块地长为300米，格式为666.7除以300等于2.23米亩宽。2.23乘以2.1等于4.68米亩宽，如果不放心对错，300米乘以4.68米乘以15等于2.1亩。以此类推，万变不离其宗，我在调整土地过程中基本做到准确无误。
“树大分枝，人多分家”。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我1967年结婚，二弟入赘马姓人家，三弟煤矿招工当了工人，四弟随父母生活。实行责任制，大大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我也一样，由于我辛勤劳动，科学种田，粮棉产量连年高产，我家四口人每年公购粮任务1280斤，我年年踊跃交纳，早早完成任务，为国家尽自己的应尽义务。
七、八十年代，父母年迈体衰，常年多病，小弟有点老实，属于低智人群，几十年都是我在帮助、经管。收、种都是先他后我，父母家里杂活都是我干的时间多，把粮食晒干入库，把面磨了放入面缸。从未让父母操心过。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化，现在好了，我家早已脱贫，盖起了钢混漂亮新平房，大小农机，日用电器齐全，吃穿不愁，无忧无虑，老有所养，总算搭上了新时代的末班车。
作者简介：秦寿文先生，秦家村一组人，一生酷爱文学诗词，农闲时写诗歌散文，抒发志向，自娱娱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