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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雪的诗(六)

 有风掠过王强 2020-07-23

朝雪

内蒙古呼伦贝尔人。写诗,作品散见网络平台和纸刊。

这一年

生活始终不错。窗台上的花儿
落了一茬,又开一茬
我用定居的方式
说出得失

我生来辜负汉字
好像写得越多辜负就越多
这注定的相欠就注定了要从
饭粒,井水,友谊里取出一部分的
甜、盐份和情,用来偿还

这些债不停地欠,就不停地还
不停地付出,也不停的得到回报
像我今天起的一个大早
就是为了明天
能有一个明媚的清晨
的确是好的

靠近窗子的顾客一直在抱怨
为什么不能在这个地方
挂一个帘子

“这么冷的冬天
阳光挺好的”
这是我超过一万次以上的回答

他不再作声,埋头吃饭
偶尔也抬头看看
大约他也觉得
的确是好的
小小的内蒙古

包间里喝酒的客人都来自内蒙古
鄂伦春和鄂温克
后来加入旁听的我
一半血统的蒙古人

之前的共同语,酒过三巡
变得绕舌
大过自治范围

长袍和领带
一半在椅子背上
一半咔住喉结

我寻遍海拉尔城也没找到一种酒
让他们像刚来时一样
安定。说标准的
普通话
新旧交替,我想醉一回

如果要醉,就醉在字里
像喝过了白酒喝啤酒,又掺进了红酒
生活那样
五味杂陈

要醒,就醒在行间
任凭光阴分割

相比往年,头发长了
因为年纪
我不忍再放弃身体里的分毫

如果非要说些什么:
“这一年,你挺累
上有老,下有小,中间你把自己
活到中年”
小妖精

大路朝天,我非要走两边
一边向东,一边向西
总有一条路上能遇见你

十八般武艺我没有
化骨绵掌学到第三重
化不了巨石和狂风
但足以化了你

我是今生来寻你的小妖精
说好了
不见不散

前生的事你不必问
天机不可问
妖精有妖精的守则
是狐是仙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我今世为人
就该,信守约定
旧相片

镜头拉到三十年前
我的母亲坐在旷野里
抱着我

那个时候天气应该很凉
风不动,树木也不动
我叫不出附在草叶上的小虫
它们的名字

我想象母亲起身,提一桶水
浇灌整个镜头
让更多的虫子挤进来

花格子衬衫有花的香气
我懂得世事
从飞舞的蝴蝶眼睛里
认清颜色
课堂里的花儿

学校的走廊宽敞
八点钟
阳光正好

我到了上班时间
也不急于离开

听物理老师讲述的镜子
一面聚光,一面散光
让课堂里的花儿
开得鲜艳
乞讨,还是自食其力

我好像从未想过树枝上的麻雀
在零下三十七度的气温里
靠什么生活

一进门就给我下跪的男人
也就四十多岁
膝盖灵活,手掌向上

他关门的声音那么大
惊飞了,满城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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