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
我偏爱那些独特事物，譬如
一株梅花，一棵松，一块玉
看着冰天雪地里怒放的花朵
和青翠的针叶，我想
最坚贞的爱情也不外如此：
因为爱，表现最真的自己
放一块莹润的美玉在手心，我关心的
并不是它价值多少，而是一块石头：
它是怎样修炼得如此剔透
母亲
母亲教书育人几十年
现在，头发白了大半
我没听过母亲一节课，无法
像她学生那样，看她站讲台上
粉笔灰弥漫、笼罩著全身
但我觉得自己是她教得最久
的学生——就在昨天，母亲
十年前教过的学生来探望她
激动地捧起母亲的手
我强烈意识到这一点
菊
那些秋风也带不走的事物
留在萧瑟人间，为自己加冕
菊，在为自己打造黄金王冠
而枝条柔软，仿似弱质女流
繁霜如盐，覆盖周身，也无法
使鲜活的生命萎缩，变黑
相反地，以舞蹈表达自由和热烈
舒展每一片花瓣；而花蕊冷艳
香气透出寒意，蝴蝶难以近身
在烟岚之中，菊微笑着，像一位
真正的隐士，高举起酒樽，畅饮
清醇的美酒，千斤而不醉
我知道，菊其实饮的是她自己
兰
莽莽红尘中，遗世而独立
早就习惯把自己站成一株兰：
空谷，幽林，山岭，岩壁，
江畔，沙洲，庭院，室内……
一样的绿叶葳蕤，一样的清芬飘逸。
说是草本，却能盛放出精致的花朵。
既能柔，也能刚；笑春风，也斗秋霜。
无数丹青圣手，难绘你一身风骨，
无数诗词名家，写不尽你绝代风华。
月华笼罩的夜里，每见你翩翩起舞，
舒展长袖：如练，更如剑，褪尽脂粉气，
平添几许侠骨柔情；你是水里燃烧的火焰。
而蝴蝶远遁，它们热衷于花香，但还是逃逸了。
你还走进我梦中，与我并立，对坐——
殷勤互道珍重，仿佛是此生仅存的唯一知己；
你，懂我。来，我为你弹奏一曲，用我琴弦的
泠泠溪流，洗净你熏染些许烟火气的高贵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