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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

 阿西雅娜 2020-07-23

龙母江上的壮族女子

给异乡的你讲温暖的故事



爷爷这一生,和珠埠村的许多父老乡亲一样,没有大多的差别。他们的命运,是这大地上最后的苦难。




文/猫三

我爷爷与四哥的爷爷是同胞兄弟,他是我爷爷的哥哥。四哥的爷爷从民国到新中国都是在村里行医,是享誉四方的老中医。几个月前,老家的父辈们,把他们俩合葬在大化山脉里。

解放初期,珠埠村分了三个地主指标。其中,有一个指标落在我们家族。四哥的爷爷是哥哥,我们族人的长兄为父,便把地主的名份扛了下来。自然,那个时代,地主免不了被批斗。同时也影响到了我堂叔伯们的一生。他们的人生,都是无尽的苦难。

四哥的爷爷也就是我二爷是一个非常讲道义的人,他救活无数穷苦人家。因此,被划为地主的二爷在乡村里依然受到尊敬。在他去世的时候,送葬的人群从村里排到那湾上的荒原。

我记得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我时常梦见他死了。我每次把梦境告诉父亲的时候,父亲总是长嘘一口气说,梦是相反的,你爷爷长寿着呢。

而今,临近过年的日子,我又梦见爷爷还活着。他那佝偻的背影出现在我的梦境里,那些梦无比的真实。午夜惊醒过来,看见满地冰凉的月光,心脏紧得透不过气来。爷爷,早已留在旧时珠埠村那孤寂的大地上。

我默默地在心里念叨着:爷爷您快走开,过年了,一定给您多烧些纸衣纸钱,贡上您最爱吃的芝麻大大汤圆,还有那大肉粽。

记忆中的爷爷是一副永远直不起来的身板。父亲告诉我,爷爷的腰是在大军进珠埠村剿匪时给打折的。猫六在他的《杀猪》里是这么记载的:

那天清早,天刚蒙蒙亮,爷爷赶着牛扛着犁耙下田,经过村外石板桥的时候,耕牛被埋伏在桥底下的大军惊吓狂奔,爷爷一边拼命追赶一边吆喝它停下来。士兵也拿着长枪,追着爷爷大喊:站住!举起手来!爷爷当然听不懂汉语。士兵追上来,照着爷爷的腰就是横扫一枪托,爷爷像被摔在地板上的青蛙,向前一趴,嘴巴啃了满满一口泥土……

爷爷一生的往事我们都是听父辈们陈述的,包括他和四哥的爷爷的一生磨难与传奇。我总是不情愿去回忆,我总觉得我的承受能力不够。

爷爷的腰直不起来,不能下地干重活,只好干起木匠来了。我11岁去20里地外的的云表中学念初中的时候,爷爷给我做了苦楝木的箱子,那口木箱一直到陪伴我念完大学。

我记得爷爷去世的时候是83岁,跟毛主席一样长寿。那年我在马山乡的社教工作队蹲点,当我赶回珠埠村的时候,爷爷已经被族人拉着那长长的蓝靛篷布条送走了,一路上,漫山遍野的纸钱。

那天,我以为我会大哭一场,但事实上并没有。

爷爷这一生,和珠埠村的许多父老乡亲一样,没有大多的差别。他们的命运,是这大地上最后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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