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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会宁葳蕤)

 天南地北会宁人 2020-07-23

老宅始建于一九七六年,雏形是三面七尺多高的土墙与西南面劈出来的一丈多高的山壁形成的一个土围子,在围子里靠西北面箍了三眼土窑洞,是父亲亲自箍的。

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泥水匠和土工,筑墙箍窑是一把好手,经常被乡邻请去筑墙箍窑。那个年代的农村,住宅大多是土窑洞,很少有住瓦房的人家。一九八四年秋天父亲带病箍了一眼上窑后就病倒了。

上窑只上了一层粗泥皮没来得及上细泥。父亲在翻年的正月十九就于世长辞了。父亲受了一辈子苦,连抽的老旱烟和五分钱一两的茶叶都得靠挖地骨皮卖钱来换。八四年我上班工作了,能让父亲的二两茶有保障了他却离开了人世,这让我抱憾啊!

我们弟兄七人都在这个老宅里度过了穷酸愉快的童年,并先后分居。我守着老宅和母亲住着,经过三次翻修,老宅最后定型为一院宽敞的大瓦房。盖上房的时候妻子不大愿情,不少亲戚也反对,说用不了十年,肯定就不住了。我不以为然。

我觉得孩子渐渐长大,母亲身体还很硬朗,年头节下外面的弟兄回来,都聚集在上窑显得很拥挤,而且上窑里面的泥皮脱落,年年过年时得把将要脱落的泥皮扫除,然后再糊上一层纸,每年三十日我都会忙个半死,因此,我下定决心要挖掉上窑盖成上房。

二零零一年上冬的时候,老宅翻新工程竣工了,告别了窑洞,翻年硬化了院子。母亲拉扯我们弟兄把所有的苦都受到了,应该让她老人家住在新瓦房享几年福。我看见孩子们在上房里围着奶奶说说笑笑逗她老人家开心,我享受啊!

为了和外面的弟兄方便联系,为了母亲方便接听,我还在上房里安了一部电话,专供母亲使用。周末回家,第一件事是先到上房里去看母亲,拉着她的手说话,她第一句话总是那句“你来了嘛!”如果是冬天她就问“冻来没?”如果是夏天她就问“热不?”…...

后来母亲的视力越来越差,以至于只有走到母亲跟前才能浮着看见一点,全凭听声音辨别我们是哪一个。到了零九年,妻子要去县城给高三的儿子做饭,在征得母亲同意后,在大哥的大力开导下,母亲同意去大哥家暂住。

于是,我伤心地把母亲送到了大哥家。我知道她老人家是多么地不愿情!送走母亲后,我在上房里大哭了一场。母亲去了大哥家,老宅子平时就靠铁将军把门,只有到了假期才有人来住。在大哥家的这一年,母亲没少抱怨过我,弟兄们也似乎不大高兴,我觉得抱怨得应该。

母亲把我拉扯大起早贪黑供我念书,又帮我把孩子都拉扯大,理应由我来服侍养老伺候送终,那时母亲到大哥家,这是于理不通的,但大哥非常支持我们去给儿子做饭,我真是十分感动!没想到的是,母亲竟然就过世到了大哥家,这留给了我永远的愧疚!

如今母亲去世已经四年有余,我也在去年搬到了县城住,老宅在全面翻修后的第十个年头,就这样真的彻底空下来了。从二零一年到一二年真的就是个十年多一点的样子,真应了当初亲戚们的说法。现在,老家就只剩下两堆黄土和一座空着的宅子,除非在梦里或者回去给父母上坟,我已经很少回那老宅......

六弟从新疆回来,前天他去老家上坟后,他说“回到老家只有两堆黄土,叫人好伤心!”这话深深地刺痛了我的那根神经。我心里也想,现在能维系弟兄们的就只剩下这两堆黄土了,父母的音容笑貌只能是梦中的内容。家是什么?家是亲情的发源地,又是亲情的归宿,是生养成长的地方,家就是一个窝。

父母亲就在这个窝里将我们拉扯大,然后一个个离开这个窝,可是父母渐渐老去而无法离开,他们为孩儿们守着这个窝等待我们的回巢。家就是这样一个有着父母亲的声音、气息和体温的窝,就是一个让远在天涯的游子魂牵梦绕的地方,就是一个让亲情可以延续下去的地方!

有亲情就有家,家的概念更多的成分应该是精神领域里的一种牵挂。虽然老宅现在空着,但有记忆在里面,它还是家。父母作古,但音容不朽,我们弟兄永远一脉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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